“那你打算如何?”
两人被一众宫人簇拥着准备去探视梁帝,姜湄听他说起发落梁煜之事,随口问道。
“先晾他几日,好好陪陪你。”
到了梁帝寝殿,恰逢梁帝刚被孙敬搀扶着起身用早膳的时辰。
梁帝眼下有乌青,孙敬说陛下昨夜没睡好,一直咳嗽气喘,梁帝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嘴。
“来得还挺会挑时候,坐下一起吃吧。”
今日的饭食都是依照胡荃的安排做得补肺益气的药膳,梁帝现在不宜吃荤腥太重的膳食,梁宫膳房的厨子不善烹制这些素食,做得不大合口。
姜湄见梁帝也吃不下多少,提议道。
“父皇若是吃不惯,一会儿儿臣去小厨房熬些润肺的羹汤。”
梁帝喝了口茶压了压咳嗽后又说道:“你也伤得不轻,就在留月宫好好养着,近些日子也不必日日来请安了。”
姜湄忖道:“儿臣有一自越国带来的婢女,名唤瑞蓉,手艺是顶顶的好,我与阿弈开设的食肆酒楼起初也都是由她掌管后厨的。”
“不若今日儿臣把她召进宫来,为父皇煮制些药食。”
梁帝知道姜湄是想尽孝,便应下了。
“你们那酒楼做得好,可是把丰都城中的嘴都喂刁了,孤早就想尝尝了。”
“后来又听月璮那丫头说澜澈苑的饭食比皇宫里的还好吃,也难怪弈儿不愿进宫来伴驾了,原是嫌孤的御膳难以入口了。”
姜湄莞尔一笑,拿羹勺拨动着碗里的汤刚抿了一口,发觉梁弈仍没动筷,不解问道。
“你也吃不惯?”
梁弈见她全然忘了早上应承自己的事,浮夸的抬了抬胳膊,又嘶着气放下。
“湄儿忘了,我这手臂伤了。”
姜湄面上一热,哪曾想到他在梁帝面前竟丝毫不知收敛,细着声音说。
“父皇在呢,莫耍性子,自己吃。”
梁弈苦着脸说得真诚:“真疼。”
姜湄无奈,偷睨了眼梁帝,梁帝暗中翻了个白眼,侧了侧身,装作看不见小儿女之间的甜腻劲儿。
舀了一勺自己碗里的白果萝卜粥,轻嘟起唇瓣徐徐吹了吹,送至了他口中。
梁弈张口含住她的羹勺,把一勺白粥尽数卷进口中,咀嚼过后说道。
“许因为是你喂的,我倒觉得这饭食没那么难吃,这粥清甜润肺,父皇也应该多进一些。”
梁帝原本念着两人新婚燕尔,也不想煞这个风景。
看姜湄与梁弈这般恩爱,又忆起他与阿月也有过这般美好的光景,眼底有些泛酸。
原本正沉浸在回忆中的梁帝,听梁弈像是故意眼气自己,又与他有来有回的斗了几句嘴。
姜湄眼见着梁帝的气色红润了不少,心道还是梁弈这个亲儿子更懂亲爹。
得了梁帝的准许,梁弈着人去把瑞蓉接进了宫,却不想景晟也跟着一起来了。
瑞蓉见着姜湄就开始哭天抹泪:“段统领怎么这样,也没跟咱们说实话,只说殿下与小姐要在宫里住几日。”
“若是瑞秧姐知道他瞒了这么大的事,定是要把他耳朵都拧下来的。”
“呜呜,小姐,上次摔下马已经够叫蓉儿心疼的了,这次又破了相,您长这么大也没遭过这些罪……”
梁弈听出这话是在埋怨自己,见姜湄被她哭得没法,只得开口向小姑娘赔罪。
“没护好她是本宫的罪过,给瑞蓉姑娘赔个不是,还盼姑娘再给本宫一次机会。”
瑞蓉撇了撇嘴:“婢子人微言轻的,哪敢对殿下有所不满。”
景晟上前打起了圆场:“蓉儿姐,怎么看也是我师父受的伤更严重些吧,你瞧瞧他如今已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了。”
梁弈摸了摸景晟的瓜皮帽问道:“你怎么也跟着进宫来了?”
提到这事景晟颇为自豪:“昨夜段大哥虽然送了信回来,说你们留宿在宫里了。”
“可听闻进宫赴宴的那些个官眷们也没归府,今天皇城司的人就在街上到处乱窜,徒儿便猜到宫中定是生了什么事端。”
“而且还是得瞒着府里的大事,所以听说宫里派人来接蓉儿姐进宫伺候,我就跟着一道来了。”
“现在师父可否与徒儿仔细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师父与姐姐究竟是被谁伤成这样?”
梁弈与姜湄对视一眼,如今这小娃娃越来越像个小大人了。
因为昨日发生的种种以及日后会如同铁索连环般被牵出的一连串后果,与景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两人也没瞒他。
着人把瑞蓉带去了膳房备梁帝的药膳,三人关了房门讲了昨日之事。
景晟听得心惊肉跳,梁弈讲述到自己是被叶桓所伤后,顿了顿没再说下去,端起杯盏喝了口茶。
“然后呢,师父最终是如何脱的险?叶桓那厮呢?可有被擒住?亏他还被父皇亲口誉为定国之枪,死脑筋愚蠢就罢了,不想竟做出此等小人行径!当真可恶!”
梁弈话锋一转:“你还是第一次进大梁宫吧,为师带你去转转。”
景晟不明所以,转头看了眼姜湄,却发现她脸上已失了血色。
“姐姐……你怎么了……”
姜湄压了压心头的翻涌,正视上景晟视线。
“叶桓死了,我利用他对我有情,贴近他以钗刺穴杀了他。”
景晟闻言惊诧的张了张嘴,他无法想象,像姐姐这样连话音都如清风细雨般的人,竟能做到那般田地,当时情境的惨烈可想而知。
“若我不为,叫叶桓与梁煜得了手,阿弈身死,我不会独活。可父皇,还有澜澈苑百来口人也将难逃浩劫。”
“所以对于此事,我并不后悔。”
梁弈把温热的手掌按上她的肩头:“我都懂,晟儿也懂。”
景晟也走上前,捉了姜湄冰凉的手用自己的小手捂着。
“姐姐在晟儿最孤惶无助时护了我,晟儿一定好好学艺,往后长大了也要随师父一道护着姐姐,不叫你再受从前的这些苦楚。”
三人正说着话,又听着一道女声由近及远,声声唤着皇兄皇嫂。
出门迎去,又是云襄。
景晟对云襄挺有好感,刚乐呵呵的要打招呼,就听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皇、皇兄,月璮去找父皇了,说,说是答应与罗刹和亲,只求能保七弟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