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瑾这几年随姜湄学着经商,如今也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在与行商打交道的日子里,与一位烨赫来此收购丝绸瓷器的年轻富商看对了眼。
姜湄觉着此人不错,又叫段旻在烨赫那边打听了,确实是个本分的商人,就劝说赵氏答应了二人的婚事。
今日是姜瑾成婚后回门的日子,再过几日就该启程随那富商回烨赫了。
往后夫妻二人倒是时常要往来南北,姜瑾也不算远嫁,算是门好亲。
姜府光复,如今已成了京中首屈一指的富庶户,府里大小事都由赵氏做主,倒是没了官职的姜枫年没了底气,成了府里最不受待见之人。
梁弈初登岳丈家门,却又犯了病,懒得与门房周旋,若是自报家门估计也没人信,索性又翻了墙。
姜府落魄的那几年,下人减了不少,虽然如今又有条件了,可众人也早已经不再习惯被前呼后拥了,也就没再雇用新人。
梁弈走马观花的瞧着,倒是没怎么撞见下人。
行至后花园时,就瞧见了一个十岁左右大的男孩带着两个小丫头扑蜻蜓。
“小舅舅,那儿有!”
段瑶大梁鸢半岁,话说得也更清楚利落,也跟着梁鸢一样,叫姜荻一声小舅舅。
姜荻猫着腰,伺机去捉停在一株草杆上的蜻蜓,两个小丫头屏息凝神的在后面盯着。
段瑶和梁鸢都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衫子,头上用粉色的丝带绑着两个髻,看着像是从画上走出来的一对小仙女。
姜荻倏地探出手去,却没快过那蜻蜓的机警,眼见着蜻蜓要飞走了,几个小家伙发出一声失望的惊叹。
只是那虎口脱险的蜻蜓还是没跑了,被梁弈长臂一伸,攥在了手里。
梁鸢发出一声赞叹:“哇,捉住了。”
她走上前,仰头看向梁弈,阳光晃得她有些刺眼,看不清身前高大男人的脸,只能向上伸着手去够梁弈握着蜻蜓的拳头。
梁弈看着小女孩胜雪的肤色,还有那一双摄人心魄的桃花眼,紧张的吞咽了几下喉头,把拳头放下,在梁鸢面前摊开。
只可惜梁弈手劲太大,手掌伸展开时,那蜻蜓已经被他握得奄奄一息,勾了两下尾巴就不动了。
梁鸢扁了扁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叔叔把蜻蜓捏死啦!”
姜荻一把扯过梁鸢,紧皱着眉头发问:“你是何人?”
段瑶也啃着手指扯上姜荻的衣袖,眨巴着眼睛看向梁弈。
梁弈挑了眉,看他紧握着梁鸢的手,有些不悦的问道:“我还没问你是何人,松开她。”
屋里女人说着话,留下段旻看孩子,他嫌太阳大,躲在了廊下阴影处抱着剑打瞌睡,听见有响动立时飞身而出,就瞧见梁弈正剑拔弩张的对着十岁的姜荻面黑如炭。
“殿下……”段旻愣神的功夫,屋里的姜湄听见女儿哭闹,也提着裙摆走了出来。
“鸢儿,你……”
梁弈周身一震,令他魂牵梦绕的轻柔嗓音宛如这世上最动听的曲调,不仅敲响了耳膜,也燃了一身血液。
姜湄也瞧见了大太阳地里一身黑衣的男人。
还未说完的话卡在了嗓子里,竟是怎么也发不出声响了。
还未合上的唇瓣渐渐发起了抖。
四年未见,压抑已久日夜噬骨搅髓的思念,像是瞬间从压着石块的土壤下破土而出的藤曼,生长得狂野肆意,掀飞了石块,隔空缠住了两人。
梁弈踱着步子向她走去,每一步坚定无比却又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行差踏错,踩碎了这个梦了无数回的场景。
姜湄已经捂住了嘴,泪眼逐渐模糊了他逐渐走近的身影,抬手抹了一把,看一眼他的脸,复又被泪水糊住。
她探出手去,虽然看不清路,却仍想早些与他相触。
直至两人贴近,甚至能听见了彼此有些急促的呼吸,姜湄才试探着抚上他的脸。
“阿弈?”
梁弈也有些哽咽,咽了咽酸胀粘腻的喉头,应了她一声。
“是我。”
两人这一刻紧紧相拥,用力的仿佛要把对方揉进自己血肉,梁弈边搂着她边难以抑制的亲吻她的后颈,话语间尽是压抑与无奈。
“湄儿,我好想你。”
姜湄哭得不能自已,连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阿弈,我诓了你,说好的半年为期,却叫你等了那么久。”
梁弈抚着她的后脑,把她拉出怀里,用手指抹去她仍不断扑簌流下的眼泪。
“湄儿,莫说这些,你的心思我这里都清楚,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知道。”
梁弈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坚硬的胸膛上,心脏有力快速的跳动,仿佛与自己的脉搏瞬间相连。
同食连心面,从此同命相连。
姜湄也不想再哭,可是眼泪就是犹如断了线般收不住。
直到两人脚下响起了一道清脆的童声。
“叔叔,你是恶人吗”
“叫鸢儿哭,又叫娘亲哭。”
梁鸢扁着嘴,虽然心里仍有些惧怕梁弈,还是抡着拳头捶在了梁弈腿上。
姜湄抹了抹眼泪,红了红脸对梁弈说道。
“阿弈,这是……”
梁弈挑眉轻笑:“我早知道了。”
姜湄愕然,看向段旻,段旻连连摆手:“属下可没走漏风声。小姐莫给我扣帽子,回头瑞秧得弄死我。”
梁弈念着梁鸢的乳名,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抱在怀里。
梁鸢眨动着与他如出一辙的眼睛,近距离的打量起梁弈的脸。
梁弈一眼便认出这是他的种,这孩子长得当真与他想象中一模一样。
“乖,叫爹爹。”
才满三岁的梁鸢还未开心智,看这人笑得和善又好看,愣愣的叫了一声。
“爹爹。”
梁弈闻言却只高兴了一瞬,转而问向姜湄。
“这丫头怎么傻乎乎的?”
姜湄原本正看着父女相认的温情一幕满心柔软,却被梁弈一句话说得火冒三丈。
“哪有你这样说自己骨肉的?”
梁弈自觉失言,扁了扁嘴。
“湄儿别恼啊,我就是觉着……你我这般聪明的人……”
怎么闺女生得这么憨,让喊爹就喊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