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男子依旧是一脸的怀疑。
铃儿此刻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掏出怀里的香帕子,遮住了大半张脸,也遮住了自己的狼狈,显露出几分我见犹怜,她小心翼翼的靠过去,用一口甜腻嗓儿,“爷,铃儿服侍的不好吗?您若觉得好,那素和尚,定是抵不住的……”
男子这才露出了些浅笑,“若不是爷身子不便,也不会让你去遭这个罪,铃儿,明早辛苦了。”
“不苦不苦,为爷办事,怎会苦呢。”
男子嘱咐道,“明日,可别找错人了,是最壮实的那个和尚。”
说完,就指使着刚刚受了棍伤的铃儿,将他搀扶进去,对方几乎将大半重量压在铃儿身上,铃儿痛苦坚持着,嘴里还不停的说着讨好的话,身后已经留下了一条血点子路。
离簇看完这场戏,连爪子都顾不上舔了。
最壮实的和尚?他盯上了弥刹?
此人,哦,不,他身上的妖息果然重,是妖无疑了。
应该没见过弥刹吧,竟直接锁定了他,连壮实两字都描述的很精准,难不成,两者认识?亦或是,此妖,还认识小馆里其他的人?
离簇迅速将此消息通过神识传递给桑晴晓,两只猫瞳把破烂小院盯得更紧了。
桑晴晓告诉了弥刹这个发现,“对方是冲着你来的。如何?可认识?”
经离簇的描绘,那中年男人,只是周正略俊朗的相貌,自带威严,可似乎,身体不大好,喘息声比较重,也不知是因伤还是本来如此。
最重要的特点是,他的脸部,你时不时的轻微抽搐一下,间隔时间不算短,所以,经过掩饰后,一般人或许瞧不出来。
弥刹确定自己没有接触过面部抽搐的人。
他提议道,“若那丫鬟来找我,我便顺势去看看吧。”
桑晴晓正想嘱咐他些什么,离簇咋呼的声音再次传来,“晓晓!我知道他是谁了,他面上显示出麒麟脸,会不会是弥刹的生父?
也没准儿是其他的麒麟血脉,可此人身上的气息好浓重啊,圆回不是说,他的麒麟血脉快收集的差不多了嘛,是弥刹生父的可能性更大吧。”
这对狗男女进屋后,离簇也跟着轻手轻脚的换了个视角。
铃儿先去清理了身子,咬着牙给自己上了药,又赶紧出来伺候男人了。
一脸的媚态,生涩又大胆的撩拨,再加上女子身上诱人的血腥味,竟无形当中,加快了药效。
铃儿自己也沉醉其中,适时抬头表达爱意时,被男人身上时隐时现的兽影,惊在当场。
男子正闭目享受着呢,感觉女人的动作停了,心中不耐,“继续。”
铃儿知道自己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求生的意识让她咬紧牙关,她再次上手,却怎么也抑制不住手抖。
男子自然不满意,猛地睁开眼睛,把铃儿吓得跪坐在地,她连忙借着此次失误,调整姿势开始磕头,把头脸埋起来,不敢让男子见着。
“你怕我!”
“不,不是,爷,铃儿只是觉得自己没伺候好您,愧疚的很。”
“那你抖什么?”
“铃儿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就开始抖,或许,或许是因为我这伤势不轻,还有,刚刚为了尽快来伺候爷,梳洗时,只图快,没注意,着了凉。
都说病来如山倒,铃儿这回可算是见识着了,实在是控制不住。阿嚏、阿嚏……”
铃儿打完喷嚏,又立马跪着退了几步,捂住口鼻道,“铃儿该死,突然得了这传染的病症,爷如今身子也弱,若染上了,可怎么好。”
说完,哐哐哐地磕头。
男子满足于铃儿的反应,此反应必是心中有他,“别磕了,若把脑袋磕坏了,你明日还如何帮我带人过来呀。今儿就不用你伺候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铃儿还规规矩矩地道了谢,这才跪行着退出男子的屋子,轻轻将房门关上后,跪行变成了爬姿,铃儿手脚并用爬回了自己的小房间,不顾衣服的脏破,将自己缩进被子里,连带着被子一起抖。
这一切自然落入了离簇的眼中。
品行虽不好,倒是极聪明的,急智之下,竟还保住了一条命。
桑晴晓一行人已经住进了纪蕊安排的住处,各处都被精心收拾过,大家也没心思去计较这些。
关起门来赶紧讨论,连小孩子都不愿意被哄睡,大家一起围坐一圈。
霍启问弥刹,“杀吗?”
“阿弥陀佛,弑父有悖常伦,还是我替师兄杀吧。”
玄音之前所经历的一切,虽然都是慧绝亲自动手,可玄音就觉得,和圆回与弥刹生父,是有关联的。
要不然,慧绝怎会恰巧知道麒麟血脉转移的秘法,还能那么顺利的就抓住一个麒麟血脉。
慧绝不是他亲自动手的,圆回也不是他亲自动手的,好不容易碰到了师兄生父,他总得为自己动一次手吧。
哪怕之后发现真与他无关,弑子之人,杀了也就杀了。
霍启却嫌他本事不够,会碍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险些就要闹起来。
亓骁眠拉住霍启,“爹,你就别在里头掺和了,你确实能治住他,可一旦出手,魔息暴露,会更麻烦的。”
“儿啊,就等着你关心爹了,还是你出手吧,动手的时候注意一些,那人体内可是有不少麒麟血脉呢,到时候全都提出来,给咱家弥刹用上。
爹没准这辈子还能亲眼见到麒麟神兽呢,啧啧,祥瑞之景,想想都兴奋。”
亓骁眠看了看弥刹的脸色,捅了捅自家正兴奋的爹。
怂恿子弑父,这是值得兴奋的事儿嘛?正准备小小的训斥几句呢。
一旁的佛宝却哭唧唧,“师父变成麒麟后,还会陪着我们吗?”
听到佛宝的哭声,霍启的兴奋劲儿被压住了不少,“这……确实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老藤呢?关键的时候又不知躲哪去了,那个老不死,活的长见识多,书也多,总会有答案的。
总不能变身之后,就飞天吧。这片天地,难不成就容不下一只瑞兽?”
佛宝哭唧唧的爬上弥刹的膝头,狸宝爬上了另一个,两个小宝岁数小,却格外懂事,知道成为瑞兽是好事,劝阻的话说不出口,满心的舍不得也开不了口,就这么看着弥刹无声的哭泣。
把弥刹的心都给哭化了,他又哪里舍得这小馆里的人和事,可与那疑似生父的人,总会有一战,最后结局不好说,弥刹无法开口给孩子们一个承诺。
他在孩子们的后背处轻抚了几下,一段轻盈的佛经,让孩子们渐渐止了哭声,也渐渐忘了烦恼,轻轻的在小宝们后颈处捏了一下,孩子们就安稳的睡着了。
又将小宝们放在一旁椅子拼成的小床上,这才又回到桌边。
简短的回复着,“若他真是我生父,乃恶妖也,得杀!我,必为主战。至于……之后再说吧。”
桑晴晓也说道,“若他真是你生父,纪蕊的孩子,多半是他抱走的,五岁,恰好就是显露麒麟血脉强弱之时。
那孩子,应该是拥有你生父所缺少的血脉,还活着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霍启咋舌,“可怜哟,弥刹,还是你幸运,有普昭寺,尤其是悟莲大师庇佑,才能活到这么大。”
弥刹却苦笑,“只是因为,我的血脉他不需要罢了。若他看重,圆回会把我交出去的,师父实力不敌,护不住我。
我该谢的,或许是我的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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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弥刹故意独身一人,在院子里做早课,大门未关,掩了一条缝。
怕了一整晚的铃儿,鸡叫时分就迫不及待的起床,不顾伤痛,跑向了这个院子。
她看到弥刹,哪还有心思使美人计呀,奔向弥刹后,扑跪在地上,当看清楚弥刹那壮硕不羁的样子,又迟疑了。
并不是所有的和尚都会抓妖,这一位,那日远看起来还行,近看,似乎不怎么行啊。
正摇摆不定是否要向他求救呢。
纪蕊也是一整晚未睡,起了个大早过来的,正巧看到铃儿失礼的一幕,喝斥道,“丢人现眼的东西,不在那边伺候着,又跑过来做什么?是嫌昨日打的不够狠吗?”
铃儿哪里还有昨日的骄傲啊,又扑向了纪蕊,“大姑娘,救我,求您救救我,我不与您抢他了,我、我自请去尼姑庵,此生不再出来……”
纪蕊稍一想就明白了,莫非是,铃儿看到了妖物显形?
她忙说道,“铃儿,你也知道,我那赘婿啊,正帮我找孩子呢,我有求于他,所以,他看中你,我不敢反驳,还得容你几分。
本想对你与他的关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谁让你不知好歹,激怒了我呢?你以后若乖乖的,我自然不会苛待于你,还会替他照顾你。
这个时间点,我那赘婿,应该快醒了吧?你还在这里呆着做什么?赶紧回去伺候着呀。”
纪蕊吩咐人直接将她拉出院子。
铃儿好不容易跑出来的,哪里还敢再回去啊?见实在挣脱不掉,大喊一声,“他、他不是姑爷,他是妖物,姑爷是妖物!大姑娘救我一命吧,此时若回去,铃儿会死的很惨!”
纪蕊露出一脸惊愕,冲铃儿招手,“过来,告诉我,你昨日都看见什么了?”
“姑爷是妖物。”
纪蕊想知道更多,“具体说。”
“铃儿,铃儿也没瞧的太清,只是在姑爷的脸上,看到了兽影。”
“什么兽?”
“不知道,挺凶的。”
什么都不知道,要你何用!
纪蕊目光冷漠地看向铃儿,“估计是昨日打重了,病的不轻啊,瞧这小脸红的,莫不是发烧了,将脑子给烧糊涂了,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看成妖物了呢?
好歹也是替我服侍了一场,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啊,来人,扶她回小院,铃儿,你且安心住着,稍后,就会有大夫去看诊。”
“大姑娘,不、不,我不回去,求你了,大姑娘……”
纪蕊冷眼旁观着下人之间的拉扯。
桑晴晓洗漱好出来后喊她,“纪大姑娘,办正事呢,你确定还要掺杂着私仇吗?”
“这不是顺带着的吗?”
“你怎么耍威风我不管。若敢误我的事,待那人被拿下后,你的事我也不会多问一句。”
纪蕊回身看她,“小姑娘气性还蛮大的。”
“跟纪大姑娘一样,都是被人给纵出来的。也有那么一点不一样,自己有本事撑出来的气性。
本想速战速决,纪大姑娘若再耽搁下去,就不好说了。”
纪蕊迅速变化了一个表情,“你们厉害,你们说了算,可还需要我帮忙的?”
“大姑娘将府中人都疏散了,离那处院落越远越好。”
“我父母和弟弟昨晚就去城外走亲戚了,下人也跟去了不少。桑姑娘不必顾及其他,尽快动手便是。”
一行人出门往那边走时,纪蕊独自一人跟上了,“我要亲眼看着,还要亲口问他,孩子是不是被他带走了,又被带去了哪里。”
这是,不信他们吗?或许,是因母性。
随她吧。
行至小院外,离簇跳了过来,“刚醒,似乎,已经发现异常,阴着脸沉思片刻后,正修行呢。
修行的动静还不小,一身的血煞之气,臭的直我作呕。”
小院中的血煞之气,肉眼可见,正在从那人的住处向外溢。
弥刹阻止了其他人的跟随,沉着迈步进入,刚踏入院门,男子盘膝的身影就出现在血煞之气中。
他听到动静,怒目一睁。
先是来回打量了几眼,竟露出了颇为满意的神色,之后又是贪婪和羡慕,“你无人指点,竟融合的这么好。”
“佛祖庇佑。”
“呵,佛祖在我们这些神兽面前算个什么!瞧你这一脸淡定的,知道我是谁?”
弥刹一声父亲自然是叫不出口,“听圆回提过你,不是个好人,也不是个好妖。”
“圆回?哼!废物一个,蠢货一个,若我是他,何至于落得个千刀万剐的地步。
那头盖骨虽是个鸡肋,用的好了,成为高僧第一人也是有可能的,可他偏偏执着于死后的舍利数,呵,不争身前事,只关心死后,当真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