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一直在围观的东方晟都皱起了眉头。
如今正是天下混乱之际，江林郡虽说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但都知道这话也就能骗骗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
乱世逐鹿天下，谁手中拥有最多的兵权就能拥有最大的权利。如果之前还有人觉得皇权至高无上，那么在接二连三梁国姜国的权力更替后，这点所有人都已经认清——手中有军队才是绝对的王者，顷刻间就能重新上位参与新一轮的洗牌。
而四方骑，就是这争夺之中最为引人注目的军队。
许多人都认为这不过是当时梁国为了造势的传言，也有人认为曾经的四方骑确实横跨整片大地，但历经多年早已经消失。
如今在一名女子口中突兀地听到能调动四方骑四海令的存在，甚至还拉上了梁国国师郁丞。这下之前只是听个乐的人全都炸了锅，不少人开始匆匆离场，还有人就地写信。想必不出数天，四方骑与郁丞的事情就要传遍天下。
“你的意思，是郁丞与唐聿修合作灭了你家满门，只为了找四海令的下落？”
有旁边的人忍不住了，开口便问出了所有人心中都最在意的那个问题，“梁国国师找四方骑干什么？”
“我不清楚。”女子摇头，嗓音沙哑，“可要是我家真的有四海令的下落，又怎么会被灭门？”
这话听上去实在是有理有据，不过单凭一面之词还是有不少人提出质疑。
“你一直说你全家被灭门，还说是因为家中一副珍宝引起。可至今为止没有人知道你到底是谁，这样大的动静，不可能无人知晓吧？”
听到这话，女子脸上露出凄凉的笑，有人不忍她这副模样，正想开口，却听到她坚定地说。
“我名林琅，是姜国林氏之女。”
孔伯鱼与顾子规对视一眼，姜国内乱后整个国内一片大乱，山贼横行，有许多人家都被灭门，因为太过混乱，并没有人能清楚地说明发生了什么。
不过最为被认同的，大概就是说林家小儿子一幅画被某个富商看中，那富商花了大价钱买下，想必山贼就是这个时候盯上了林家。
可如今听林琅这么一说，林家被灭门之事确实处处充满疑点。
若说从前，姜国林氏基本上没几个人知道。可自从公冶文远横空出世后，许多文人恨不得将公冶文远曾经去过哪些店铺都给调查的一清二楚，自然也就知道她曾经叫林三娘，并且是姜国林氏的二女儿。
还因为此事，不少人更觉得姜国输真是应得的，这么一个奇才也能被当下人使，要不是现在姜国已经不能算一个完整国家，皇帝也得高低再被嘲讽个几十年。
“竟然是姜国林氏！这个我之前听过！”
“这么看来，林家被灭门是因为四海令……”
“之前不是说梁国国师也被唐聿修邀请来参加此次武林大会了吗？”
人群的议论声刚起，就有之前见过郁丞的人大喊：“他就在三号包厢！”
一时间许多热心人立刻开始撬三号包厢的门，眼看整个场面已经无法控制，唐聿修终于体会到被舆论压制是什么滋味了。
“国师大人好像没有理由寻求四海令。”他皱起眉头，“若是想要颠覆政权，在他还是国师的时候就已经有许多机会了。”
“朕一直听闻郁丞在寻找四方骑的下落，不想竟然是真的。”
唐湛还没开口，东方晟就慢悠悠地接上了话。当场被一位皇帝打脸，亓官只能说唐聿修不愧是他见过最厚脸皮的人，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保持着风轻云淡又带着几分谦逊的模样——这人真的是把表情给焊死在脸上了。
“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人信这种谣言，我要四方骑有什么意义？对统治你们这种百姓，我可是没任何兴趣。”
包厢外都围满了人，郁丞实在是无法再继续端坐，他非常不耐烦掀开帷幕。在郁丞开口的那刻，亓官就看到唐聿修眼中第一次出现了名为“崩溃”的神情。
亓官真乐呵，这次武林大会还真是来对了，这种千年难遇的场景若是不在现场，可谓是要抱憾终身。
很多时候亓官也奇怪，明明都是活了数千年的人了，不说像谈风那样完美融入社会，就说郁丞天天摆着一副看不起所有人要不是因为杀不死早就可能投胎八百次的性格，到底是为什么还能如此坚定不移？
在数千年前，亓官与郁丞接触过多次，那个时候郁丞还是个仙风道骨清冷疏离的上仙，当年那些徒生若是见到现在的郁丞，估计无论如何也无法将郁丞与千年之前那位仙人联系到一起了。
“这可说不准。”东方晟抱着肩膀，“之前你从梁国离开不就是因为被梁帝发现私藏四海令的下落？”
郁丞脸更阴沉了：“齐国皇帝，擅自揣测可不是帝王该有的行为。”
“哦？”东方晟露出好奇的表情，“那帝王该有什么样的行为？像李弘景那样把你当太上皇般供起来的吗？”
唐湛眼中毫无掩饰地显露出杀意，就算之前他已经将郁丞千刀万剐，可依旧难解他心头之恨。
“我要是有四方骑，绝对第一个让你们这些人闭嘴。”从李弘渊对他的调查开始，郁丞就意识到他被算计了，可无论如何他也不认为李弘景这种蠢货有能力想到这一步，如果与李弘景无关，那么就只可能是李弘渊。
将他与四海令联系在一起，并且大张旗鼓地到处宣扬……
四方骑说不定早已经被李弘渊找到，为了掩饰这一切，李弘渊才将所有事情都甩在他的头上。
一想到这点，郁丞更是觉得那些口口声声要讨伐他的人有多么可笑。
“就连东方晟你都能信这种谣言，看来李弘渊确实手段了得。”郁丞冷笑，“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见过四海令，你们都被……”
一句话还未完，郁丞突然感觉心脏处传来一阵剧痛。下一刻，他吐出一大口血，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他，就看到他七窍流血不止，紧接着，他一头从窗里栽了下来！
一切发生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再加上包厢周围一圈禁止入内，在人们反应过来之前，郁丞就从四楼摔了下来。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他摔断了脖子，死的不能再死了。
人们震惊地睁大眼睛，正在面面相觑之际，更崩坏在场人三观的事情发生了。
已经看上去四分五裂绝对是死了的郁丞，在短短几秒后原本分散的身体就开始重新愈合，血液还在往外渗，摔断的脖子却完全重组了回去。少顷，郁丞就又“活”了过来。
在传言中，修仙者的存在从来都不是个秘密，可正如那些神话故事一样，大部分人都只是当个笑谈。如今真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在眼前，几乎所有人第一时间感受到的都并非是“原来神话是真的”的惊喜，而是一种强烈的恐惧。
人群之中，只有亓官睁大了眼睛，他惊喜地站了起来，死死盯着郁丞。
——找到了。
他这样想着。
他终于知道杜若和高良姜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