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的事简单安排了一下,后备箱里放了点吃的,邦如直接拉着依米去了停车场。
“真的要回去吗?”
“这还能有假?”
“我还没准备好,”
“要准备什么?”
邦如不理解地看着依米。
其实,依米是不想让邦如看到自己原生家庭的狼狈。
她想一个人回去。
箭到弦上,不得不发。
在经济这一方面,依米还是比较自卑的。
尽管她手里现在有不少钱,但是那种巨大的贫富差距,还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自己一个人在京城过上好的生活不说,还要给自己的父母和哥哥谋福利——越想越觉得是得寸进尺。
依米害怕有一天这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钱乃身外之物,但是邦如,这个好男人要是离开了就太亏了。
邦如这样的好男人,包括他整个家庭,都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
就这样出发了。
一路上,车里虽然放着音乐,但两个人各有各的心思,谁也没有心情听歌。
要是放到平常,依米心情好的时候,还会跟着音乐一起唱;
此时此刻的她,希望到时候老妈不要太失态就好。
突然,依米为自己的想法感到震惊。
她本来不也是滨海市一个普通的小市民吗?
怎么进了京城,误打误撞嫁进豪门之后,竟然像是变了一副模样?
她为自己感到悲哀!
以前,她是谦卑的,是平凡的;
现在,她是骄傲的,是高贵的。
“怎么了?”
邦如时刻都在注意着依米的情绪。
观察了几次,他还是发现了她不易察觉的变化。
“没什么。”
依米的目光看向窗外,轻轻叹了一口气。
既然她这么说,邦如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静观其变。
“你读过《高老头》吗?”
依米突然问。
“读过。”
邦如马上就明白了依米的意思。
那本书主要写的是一个伟大的父亲,在被女儿们榨干之后又惨遭抛弃的故事。
此时的依米,似乎也有这种感觉。
父母把她养大了,前边二十年,她过着平凡的生活;
进了京城的她靠婚姻跨越了阶级,可以说身份有了质的转变,那么现在的她——看起来高贵、受人尊敬的她,会抛弃父母吗?
父母依然是那个样子,甚至日子还不如从前——因为还要考虑儿子的婚姻。
依米闭上眼睛,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是不是想多了?”
“有吗?”
“人总会长大的,纪伯伦的诗你读过没有?”
不等依米回答,邦如继续说道,
“你的孩子其实不是你的孩子,他们因你而来,却非为你而来。”
邦如的语气很平稳,就像是平常说话那样。
也只有他首先平静下来,才能带动依米的平静。
依米没有回答,而是静静地闭着眼睛。
人世间总有那么一个时刻,会让人变得如此清醒——清醒到有些害怕。
“你觉得我变了吗?”
“没变,你还是你!”
邦如肯定地回答。
剩下的时间,两个基本没怎么说话,车上的音乐也换成了班得瑞的轻音乐,一曲接一曲。
没有回家,也没有通知叶小强,两个人直接开着车去了医院。
打听到病房之后,他们急匆匆赶了过去。
“你们怎么来了?”
出来打水的叶小强,刚好看见迎面走来的邦如夫妻俩。
“舅哥,我们不放心,过来看看。”
“没事了,都好了,现在输液呢。”
小强有些感动。
这种时候,亲人之间,不管平常的关系如何,共同站在病房外边的时候,就有一种同甘共苦的感觉。
总有些东西比金钱更重要。
站在病房门口,邦如往里边看了一眼,在靠近窗户的那张病床上,岳父正安静地躺在那里输液,床边坐着一个人,是他的岳母。
“睡着了吗?”
“对,我正好去打点水。”
三个人一起往拐角处走去。
“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其实情况叶小强已经在电话里说了一遍了,
他们现在这么问,明显是想再听一遍,看有没有什么出入,老爸的病是不是真的没有什么大问题。
“没什么大事,留院观察。输液大概要十五天时间。”
这回,邦如没有再提钱的事,他们人都到了,钱自然不是问题。
“这个医院行不行,是不是市里最好的医院?”
“最好的医院,放心好了。”
“你也累坏了,先回去休息吧,我们俩在这儿。”
说着,依米接过了哥哥手里的暖水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