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说话,先听我说。”她直接打断了李破的话。然后往前走了两步迎着落日,扬起脸,似乎这样便能让自己沐浴在落日之下,获得温暖一般。
只听老人痴痴的说道:“我还记得,你和我去过的每一个地方,那些地方通通留在我心里面,我不会说我老了,我只会说,我在这里太久了,时间久了,难免知道人啊,总会将过去慢慢淡忘。”
李破心中一惊,再一次确定了,她确实是将自己当成了另外一个人,难道她把我当成了祖父,李破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暗暗想到。
“那时候这个世界很安静,没现在这么吵,衬的我特别叽喳,特别吵。”说完她又拉着李破的手,指着前面的落日说道:“我记得和你看日落,你在我耳边说话,你说的很小声,其实我一点也听不清楚,不过,我很喜欢你这样跟我说话。”
说完她就放开了李破的手,面露悲伤的说道:“可是,以后在没有人这样跟我说话了,因为你告诉我说你要走了,忽然间就过了好多年,我再也没看过日落。”
李破心中一紧,望着老人的眼睛,却再也说不出话,这时老人又说道:“我要走了,前两天不知道在想什么,无端端跑出来看日落,那个日落就像我记得陪你看的那个一样,不过就算我怎样装出若无其事,我都没办法不承认,我失去的东西实在太多。”
老人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对李破笑着说道:“我要走了,如果你记起来我是谁,我知道,你一定会很舍不得我,还会很想念我。”
老人说罢便往前走去,湖水渐渐淹没了老人的膝盖,李破大急,一把拉住老人的手,可老人却笑着对李破摇了摇头,面上的微笑竟然让李破分不出,她是还沉迷在那个梦中,还是知道了自己便是她的孙子呢?
“再见,不要怪我跟你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再见,因为我真的是专程来和你道别的。我害怕看着熟悉的东西,无声无息的消失。更害怕他会忘了我!再见!”老人深深的看了李破一眼,展颜一笑。
那一笑让李破双目一红,泪便落了下来,那是一个老人最后的爱意。李破真切感受到了那份爱意。
老人转过头,一步步往水中走去,李破木木的站在那,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不一会老人便沉入了水中,太阳渐渐落下了山头,天渐渐暗了下去,亦如李破此时的心境,他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道老人为何会变成这样,不知道为什么二人第一次见面,就是永诀。
李破一步步走入水中,老人已经漂浮了上来,湖水打在李破的面上,凉嗖嗖的,李破抱起老人的尸身,一步步又朝岸上走去,因为浸了水,步子一步比一步重。
李破横抱着老人的尸体走过了芦苇小道,夕阳的余晖下,李克己和另外两人已经跪了下去,隐隐还能听到压抑不住的哭声。
“她走了!克叔,你说她是这世上唯一还关心着我的至亲,现在她走了,这世上,再也没有我李破的亲人了。对吗?
她走的很安详,我知道她的心中没有遗憾了,可我却有了遗憾,我还来不及叫她一声祖母,与她哪怕说一句话,她便走了。
克叔,我想知道,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
李克己跪在地上,微微抬起头说道:“主公,我也是来到潞州才知道,老主母她,她...哎。那次事变后,老主母便被那毒妇囚禁了,到了现在我才知道为何李福可以轻而易举的抢走主公你。
这一切都是老主母的安排,那毒妇知道后,便将老主母囚禁了起来,日夜折磨不断,直到老主母她.她。”
“直到,她疯了,是吗?”李破的声音很冷,冷的便好似他身上滴落的水。
李克己低下了头,不在说话,李破又问道:“那她是怎么出来的呢?”
李克己伏在地上说道:“老主母失常之后,那毒妇便放松了对她的管制,后来更是将老主母赶了出来。老主母在街上流浪了许多年,直到遇到他们二人。”
李破面无表情的说道:“多谢二位,未知二位是!”
那二人拜伏道:“启禀主公,我等都是流星都的兵,我叫崔大眼,他叫杨破云,那夜我们奉老主公的命令突围求援,却被人伏击,10人出去,活着的只有我二人,我的右臂断了,老杨肺上中了一刀,不能在运气拼杀,我二人便留在潞州苟活至今。
直到一日,我们在街上碰到了老主母,才知道,她老人家,竟然被迫害至此,我们将老主母带回去,请大夫医治,吃了不少药,可她仍然时好时坏,知道主公来到潞州后,她知道消息后,忽然偷偷跑了出来。我们找了好久才在这里找到了她。
后来她说,她要见你,她想见你,我们花了好几天时间,才联系上都指挥使,让他相信我们,可老主母她。。”
“不,这不怪你们,我还要感谢你们,替我照顾了祖母这么久,若无你们,我只怕连她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既然你么你们曾经是流星都,那便重回流星都吧!克叔,怎么安排他们,便交给你了,咱们幽州百废待兴,缺的就是可信,可用之人。”
李克己站起身点了点头答道:“放心吧!主公。”
李破抱着老人的尸体走了几步,忽然回头对李克己说道:“克叔,小楼一夜听春雨,我可以用吗?”
李克己紧紧的盯着李破,他知道,李破心中的怒火只怕已经快到边沿了,他需要复仇,不计代价的复仇,但这并不合适,这里毕竟是昭义镇的地盘。
李破摇头一笑道:“是我失言了,那么克叔,你帮我约孙中阳见面吧!”
李克己又一楞,他实在不明白这个时候李破约孙中阳见面做什么,难道要杀孙中阳泄愤吗?
李破笑道:“放心吧,克叔,我不会杀孙中阳的,我只是想和他一起做个交易罢了。一个那么强势的妹妹在背后,他一定寝食难安吧!做个所谓的神策上将,昭义节度使又真的能行使几分权威呢?”
李克己大惊道:“公子不可,孙中阳乃中山狼,岂可与虎谋皮。”
“以前我没的选,乃是个小的不能在小的棋子罢了,可是克叔,我现在不是棋子了,金角银边草肚皮,咱们占的是金角,这个天下要往何处而去,也要问问我们幽州镇,何况我们还有盟友呢?
孙中阳,若是个草包那边罢了,若他真有野心,他一定会和我合作的,因为他没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