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事你最大的过错就是遇到问题不想来寻求你主子我的帮助,
而是选择光凭自己莽撞的撞个头破血流,平白耽误了时间,
若方先生此刻在牢中遇到仇人加害,你这番行事就是将方先生至于死地!”夏舒厉声斥道。
小安子神色愈发愧疚:“主子,小安子无能,本想凭一己之力救出先生,
却没想到,贼人狡猾至此,平白浪费了救援时间,
主子,奴才甘愿受罚!”
他面色沉痛,深深地磕了个响头,头伏在地上,久久不愿起身。
夏舒摇了摇头,踱回了桌子后的坐下。
“起来吧,你的惩罚暂且记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将方先生赶紧从天牢中营救出来。”
夏舒眉头紧蹙,记忆中方凤年在蓝星历史中的寥寥数笔只记载着他被顺天府大狱关押了十年。
十年期满才短暂的放了出来。那时他年过而立却性情大变,愤世嫉俗。出狱之后行事张扬无忌,口吐恶言,人憎狗厌。
很快又牵扯进另外一桩文字狱中,又入牢狱。
从这点猜测,只怕他出狱后只怕是想为自己复仇,却最终失败了。
终究一代才子一生与“文字狱”三个字牵扯在一起,一身才气毁于一旦。
直到晚年,才偶然得到了于成龙大人的赏识,力排众议的推他入朝修书。这才有了几年好日子过。
这经历虽然让人唏嘘不已,记在史书上也不过百余字,让人无法从中得到有利于解决当下困境的线索。
夏舒不禁摇了摇头。
等等,顺天府大狱!
她猛地抬起头,眼睛利剑一般看向站在下方的小安子,朝他招招手。
“小安子,本宫有主意了!你且近前来。”
小安子疑惑的看向夏舒,脚下麻利的走到桌前,倾身侧耳。
夏舒在他耳边低声耳语几句,眉宇间流露出一丝笑意。
小安子眼睛“唰”的亮了起来,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的主子。
浑身的汗毛都感到了兴奋之意,骨子里的真气都透着蠢蠢欲动的锋芒之气。
“好主意,您不愧是主子,就是比小安子有头脑,小安子心服口服!”
小安子不由跃跃欲试,神色间充满了信心和希望。
夏舒微微笑了笑,眼中露出笃定的光芒。
“既然他们都龟缩不动,必然是经过高人指点,那咱们就来个打草惊蛇,让他们方寸自乱,
这乱了方寸,自然就有了咱们顺藤摸瓜的机会!”
“那奴才明儿一早就出宫去办!”小安子激动的道。
夏舒笑着点点头,随即又沉吟道:“还有一事,一直放在本宫心上,不妨现下一起去办了。”
“主子请吩咐!”小安子利索跪下拱手道。
经此一事,他也成长了一些,不再莽莽撞撞的,做事沉稳了许多。
“庄亲王允禄此前一直隐隐的对咱们储秀宫抱着友善的态度,但却未明言,
本宫心中不安,还要你试探一二。
这样,你做此事的时候将线索透露给庄亲王的人,看看他会有什么举动。”夏舒沉吟道。
“若是他全力相助,自然毋庸置疑,他以后就是可以适当信任的朋友,
若是他犹豫不决或者选择观望,那么就是墙头草一般的势力,不用再理会。”
“那若是他不但不帮忙反倒从中作梗呢?”
小安子抬眸炯炯望向夏舒,问出了最不利的情形。
“那么,他就是我们的敌人!对于敌人,就要像秋风扫落叶一般!”
夏舒眼中微微眯起,流露出一抹冷色。
小安子意会的点点头。
“好了,奔波劳碌这么些天,你也累了,先回房歇息,
我们还有仗要打!养足了精神才能事半功倍!”
夏舒淡笑道。
“是,小安子知道了。”
小安子眼中露出感动之色,躬身一礼,便退了下去。
行至门外,便听到里头隐隐传来主子的声音,忙驻足躬身细听:
“银子用完了再去夏家支些。”
他眼睛一亮,嘴角控制不住的扬起,露出一口大白牙。
“是!奴才谢过主子!”
这声答的格外响亮,格外有活力。
又静等了一会子,见里头再无声响,小安子这才转身回房。
一室静谧、一灯如豆。
门轻轻的被推开,蔺怀秋无声的端了盏牛乳茶走了进来,行到近前将茶盏放在桌边,
望着夏舒安静看书的侧脸,担忧道:“主子,天色不早了,您该就寝了。”
“我还不困。”夏舒神色安然,瞥了桌上的牛乳茶一眼。
放下手中的《易经》,伸了伸懒腰,疏松疏松筋骨,
便端了起来,享受的嗅了嗅。
“嗯~这牛乳茶果真正宗,奶香浓郁,果然绿色天然食品才最好。”
她饮了一口,浑身上下都觉着舒泰起来,不由由衷的感叹。
终究在蓝星做任务的那一世对她的影响是最大的。
食品安全天天在网上说来说去,她死的那一年还出了个重大的事件,引起全民群情激愤。
可惜那时她已经快死了,也没有过多关注。
“您又说奴婢听不懂的话了。”
蔺怀秋笑了笑,温暖的望着夏舒,好像一位姐姐宠爱着自己的妹妹。
“您别忘了,自己的肚子里还有小阿哥和小格格。
您瞧,外面的月亮都已经快升到天穹了呢。”
蔺怀秋走到窗台,支起了窗户,笑着指了指天幕下的一轮明月。
夏舒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轮微微带瑕的月亮挂在天穹之上,
皎洁神圣,让人神往。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你说广寒宫上的嫦娥仙子还在望着人间悔恨吗?”
夏舒深邃的眸中带了点点迷茫。
“嫦娥不过是话本中的神仙,主子怎会有此一问呢?”蔺怀秋疑惑道。
夏舒眼睛眨了眨,失笑道:“不过附庸风雅罢了,
说来,也快到了八月十五,历来中秋都是在宫中过的,往年这时候皇上早就带着妃嫔们回了紫禁城。
如今弘辰的生辰已过,皇上想必很快便会提起启程的事,
你和念如、思如她们近日收拾一下,准备好随时动身吧。”
“是,奴婢知道了。”蔺怀秋认真的点了点头。又接着道:
“您……”
“好~,本宫这就去歇着去了,管家婆!”夏舒举了白旗,无奈道。
蔺怀秋欣然一笑,便小心扶着夏舒回了寝殿,服侍她就寝。
次日天蒙蒙亮,小安子便拿着令牌在雾气朦胧中出了宫。
……
庄亲王府外
卫焱抱着剑跟在允禄身后,随他出了府去刑部点卯。
庄亲王允禄身为深受皇帝信重的弟弟,享亲王双奉,自然也是身兼数任,
不仅总揽工部事务,在礼部挂职,还在刑部插了一脚。
便是在宗室,这般位高权重的王爷也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简单来说,就是老四用人把男人当牲口来用,
当然,这是只有他信任的人才能有的特殊待遇。
马车停在门外,允禄踩着脚蹬上了马车。
卫焱正欲上车,忽然他眼神一厉,猛地向马车侧后方扫视过去。
只见那处是一片草丛,并无什么人影。不由疑惑的蹙了蹙眉。
“阿焱,怎么还不上来?”马车内传来允禄清朗的声音。
卫焱再次看了那处一眼,只见一只野兔探头探脑的一跃而过。
他目光定了定,便掀帘上车。
马车“咯噔咯噔”的朝刑部行去。
允禄坐在车中闭目养神,问道:“方才是怎么了?”
“不过是一直野兔。”卫焱将剑放在了身侧。
“野兔?这京中的百姓竟能将野味放过,也是一只幸运的兔子”允禄闭着眼笑了笑。
卫焱的眼神仍有些孤疑,他总觉得方才那里似乎是有人影,可是望过去却没了,
那处是一片草地,根本无藏人之处。
他又不免自我怀疑起来。
忽然,他眼神死死盯在了马车的一角。声音艰涩道:“王爷。”
允禄闻言惊疑的睁开眼,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以一个信封静静的插在马车的门扉上。
没错,是“插”在上面,就像是一把刀子一样。
两人震惊的对视了一眼。
卫焱伸手谨慎的将信封拔了下来,将里面的信取了出来。
“王爷……”他迟疑着要不要给允禄,毕竟这信来历不明。
允礼却直接从他手中将信取了过去,展开细细看来。
卫焱阻拦不及便默默不语的观察允禄的动静。
半晌,允禄的眉眼间似有光亮闪过,他的神色复杂极了,似是喜悦、似是踌躇……
把卫焱看的二丈和尚摸不着。
“主子,这信是谁写给您的?您怎么瞧着好像还有些高兴?”
作为一同长大的心腹,允禄也不瞒他:“是宸懿皇贵妃的人给本王的信。”
卫焱常年冰块一般的脸上并无什么变化,只是熟悉他的允禄仍能从他的微表情中看出担忧的神色。
“皇贵妃是有什么事情想要王爷去做吗?”他声音简短有力,透着练家子的气息。
“不错。”允禄点点头。“新科榜眼方凤年现在陷入顺天府大狱之中,皇贵妃想帮他翻案。
她只提了一件事,便是由刑部来重审此案。”
“新科榜眼的身后没想到站的是皇贵妃。可是她凭什么要求主子这么做呢?”卫焱淡淡道。
“本王之前几番隐隐相助的举动,皇贵妃冰雪聪明,只怕是看出来了,这是在试探我的态度呢。”
允禄嘴角抿了抿,露出一个掩饰不住的笑意。
“那王爷您是要趟这浑水了?”卫焱面无表情的问道。
允禄微微笑了笑,“按理说,文字狱这种案子,可大可小,州府审理自判倒也寻常。
可是方凤年到底是新科榜眼,如此对他,也确实小觑他在读书人中的影响力。
刑部介入复审此案也算给天下读书人一个交代。
便是皇贵妃不提此事,本王知道了,也不能袖手旁观。”
“你说的是真心话吗?”卫焱淡淡道。
“当然真心,本王到底还是大清的庄亲王,
皇阿玛的儿子,心中总有家国天下的。”
他轻笑了笑,眼中带了温柔之色,声音亦是柔和下来:
“不全是儿女情长。”
卫焱闭上了眼。
到了刑部,允禄便直接去了刑部正堂,在刑部的一堆底下报上来自审结案的卷宗中找到了方凤年一案,
在卷宗的回执上用朱笔写下复查方凤年一案的调令,
盖上了刑部的公章,交给了卫焱。
卫焱接过公文,便快速的转身退了下去。
……
顺天府
钱名全坐在府衙中眉头紧锁,眼中透着忧虑之色。
一旁的管家躬身在侧低声禀报:
“老爷,夫人的病大夫说了必得那物才能救治,已经不能再拖了,您得快想法子再催一催那人……”
钱名全面色凝重地叹了口气,
“那人承诺,只要等到刑部的公章改在本官报送上去结案的公文上,将此案结成铁案,就将那件珍贵的药材交给我。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就这几日了。”
他说着攥紧了手。
“只要再等几日,夫人的病就有救了。”
忽然,前厅的长随疾步奔了进来,气喘吁吁来报:“老爷,刑部来使!要提审方凤年一案!”
钱名全的心登时晃晃悠悠的沉入了海底。
他沉了沉气。道:“走,随我去见刑部使者!”
便一甩衣摆大步走出了后堂,到了前厅,便见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青年男子正握着一把剑站在厅上。手上拿的正是那盖着刑部印章的调令。
他不由的瞳孔缩了缩。甩袖见礼道:“下官顺天府尹钱明全见过刑部来使。”
“钱大人不必多礼,这是王爷下发的调令。请看!”卫焱将手中的文件交给了钱明全手中。
钱名全打开一看,不由心中沉了沉。抬头问道:
“敢问上官,这方凤年一案证据确凿,本官秉公办理,
不知王爷为何对这小小的案件突然起了兴趣?是有人在王爷面前说起了什么吗?”
卫焱逼视的看向钱明全这忧心忡忡的脸上。“怎么,王爷按照程序重审此案,钱大人对此有什么异议吗?!”
“不敢、下官不敢!只是王爷平时不像是关注此事的样子……”钱茗全低头拱手道。
他很是不甘,这本已经判定的铁案却又起了波澜,以庄亲王的眼睛,他做的手脚还能瞒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