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知可否免费享受一下二公子本人的服务呢?”她再次摊开手掌,伸至谢星驰面前晃了一圈。
这谢的威力如何?她不敢肯定,不过是赌一把玩玩,不想真把谢星驰给唬住了。他黑着张脸沉默许久,才冷声道:“谁知你这谢是偸是抢?”
“要大家都像你这般发问,那这谢要来何用!?”
谢星驰两眼瞪她,似要喷出火来!
“再说了,是偸是抢,还不得问问那位大人才知?二公子,敢问那位大人在哪儿!?”
他现时不说,这丫头上白鹿书院,温良一样会告诉她,何不先卖个人情?况且,那地方她到不到得了还是个问题。
“邱长生……在烈虎庄紫竹林。”他难得配合。
夏叶儿胸口一窒,指尖一跳,朗声道:“邱长生与山虎是什么关系!?”
这一问铿锵有力!
“是……咳咳……咳”谢星驰差点脱口而出,被一口没顺出的气呛得咳嗽连连。
不禁有些理解楚承乾了。这哪儿八岁小娃哪?整一老奸巨猾!
夏叶儿遗憾地叹口气,将谢佩塞进怀里,摇着头“啧啧”两声便出了客栈的门。
第一战,谢星驰——败!
君子兰谢佩的来处也好,邱长生的下落也好,她不过是想确认一件事——
去年除夕,风里雪里,她一双被仇恨与耻辱染红的眼分明映出了三个身影。一个是小叫花子,一个是陈狂,那还有一个是谁?
听东院里的下人说,烈虎庄内掌权的并不是新任庄主陈狂,而是他的师父——神仙般的人儿。
听谢星驰说,仙人邱长生在烈虎庄紫竹林里。
那样的容貌,那样的气度,举世星驰,她又怎会轻易认错?
联想一下,联系一下,不难怀疑,邱长生便是陈狂的师父,是害她父母双亡的仇人!
邱长生在紫竹林救她一命,事后甚至可能对喜姨嘱咐些什么,乃至于她的待遇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多半是由于他不知她乃王山狼之女,故以平常心待之。可这谢佩又该怎么说?
她要见他,并非是去讨个说法儿,而是去讨个报仇的线索——她现在是小叫花子刑秋杀。
可是,五天后,她连人的影儿都没见着。姑母亲备好干粮和水,背上砍柴刀,要打持久战,却七绕八绕绕瘸了腿,饿了两天两夜,才爬出。
此路不通,另寻他路——她想起了自己的初衷——来到了白鹿书院。
迎接她的是当初领她进“闻涛厅”的小厮,唤作温良。果然人如其名,一番打扮后,给人以温厚纯良之感。
他似恭候多时,微笑着不发一言便领夏叶儿进了一间客房。这房宽敞明亮又通风,屏风画兰,圆桌雕兰,二兰相应,风味自成。条案上摆着绿绮二胡及文房四宝,一旁还有供人小憩养神的软榻,上铺华美柔软的毯子。风铃叮当,宫灯烁烁,看得她目不转睛。
“姑母亲可还满意?”温良轻声询问。
“姑母亲?”夏叶儿警惕道。
“是。我家先生称呼姑母亲做姑母亲。”
夏叶儿听这别扭的回答,瘪瘪嘴,也不否认。邱长生救她一命自然碰过她的身子,又岂会不知她是女儿身?
“这间房是为我准备的?”她有些难以置信。
“您请先出示牌子,这间房便是您的了。”
牌子?夏叶儿犹豫着从怀里摸出谢佩。
温良略惊,却不似胖掌柜与谢星驰那般多话,也不接手,点点头道:“姑母亲收好。”
“白鹿书院是两进式的。这边是文人雅士饮酒品茗、歇息玩耍的地方,也常请各地有名夫子授课。后边才是书库,收集了五湖四海、古今中外、各式各样的图本。姑母亲可有兴趣前往?”
“自然。”人敬我三分,我敬人一丈,这是夏叶儿做人的信条之一。
她随温良下楼,左看右看,这儿的装潢与珍馐楼相似,只是清静了许多,但并非冷清。穿过庭院,见昙花朵朵,兰香阵阵,便信口问道:“那位大人似乎偏爱昙花?”
“先生身上的王者香是与生俱来的,昙花自然已成其象征之一。”
“先生?”仙人可是女子,怎这般称呼?
“呵呵,我们都是心甘情愿臣服于那位大人之下的,但他并不喜欢将人分作三六九等。我们便改‘主子’、‘大人’做‘先生’。不觉得‘先生’叫起来与‘仙人’很像么?”温良转身笑道。
“果然!”夏叶儿抿唇,怪不得谢星驰直呼其姓名。只是,她的问题并不在这儿啊!难道因为这里是书院,故不论男女,皆称呼作“先生”以表崇敬之情?
提起谢星驰,倒使她想起此行的目的,“比起对书库的兴趣,小女更想知道先生在哪儿?”
“二公子未告诉姑母亲吗?”温良站住脚,疑惑道。
她半月前是顺着二胡声找到紫竹林的,想那谢星驰并未撒谎,可惜她进不去啊!
“先生在烈虎庄紫竹林里?”夏叶儿反问。
“二公子是这么说的?”
“是这么说的。”
“没有别的了?”
“没有别的。”
温良无奈叹口气。先生本是托谢星驰亲自带夏叶儿去清风里的。想是二公子事务繁忙,故口述破十面埋伏阵的方法。不料,竟只说了一个地点。
他不过是白鹿书院的小小管事,有些话只能点到即止,不能点破。
“姑母亲,那紫竹林里早已下阵,恕小生愚昧,不知破阵之法。二公子想必是想考一考您,这书库里有相关资料,不知您是否有兴趣一试?”他推开书库的大门,恭敬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夏叶儿将信将疑地看他一眼,目光如炬。
这类人的嘴是最紧的,撬也撬不开。在心底先问候下谢星驰的祖宗十八代,姑母亲终是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时光匆匆而过,林花谢了春红。
三个月后六月份的一个傍晚,阵雨后的空气里氤氲着泥土和青草的香气。
姑母亲盘着高高的包子头,鬓角俏皮地翘着,着一身粗布麻衣,怀里抱着书册,蹦跳着下了石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