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楚锦河想了想,干脆在楚味馆低调摆了两桌,只请三房关系好的那几家,盛家很给面子,如盛传玉之前说的,他带着礼物登门道喜。
两桌人都是认识的,楚锦河这一桌做的都是女客,盛夫人与程氏说着话:“张夫人,你这儿子可是为了你挣了口气,好福气啊。”
程氏在盛夫人面前有些拘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个好先生教而已。”
盛夫人看了男客那一桌,沈先生在与张老三推杯换盏,她眼中带着深邃,这位先生的确教的好,毕竟是教过不少有身份的人的先生啊。
只是看三房一家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这位沈先生在京都响亮登的名声啊,这也是那位殿下的意思吗,盛夫人笑了笑,看向楚锦河:“若说小山这次科考争气,张夫人你这女儿才是了不起,短短半年,就折腾出了偌大一个楚味馆,要让我家传玉来做,都未必能做到小河这一步。”
盛夫人这一句是夸楚锦河的,妇人。之间也只有孩子能有共同话题,谁知程氏听完有些诚惶诚恐,她以前就觉得楚锦河一个女子整日抛头露面在外做生意有失体统,现在听见盛夫人把楚锦河拿来与盛传玉一个男子对比,还以以为盛夫人是嘲讽楚锦河作风压过男子,没有女子的规矩。
见程氏纠结着一张脸,没有接自己的话,盛夫人还以为程氏因为之前孩子没有的事怪罪自己,心里有些尴尬,她原先是欣赏楚锦河,所以三房家那位二房伯母说要和盛传玉结亲的时候她才气不过,故意抬高楚锦河贬低那位二伯母的女儿,谁也没想到他们家那个二伯母是个领不清的,当时去找了程氏就酿成了祸事。
盛夫人夹了口菜,为了打破尴尬,她转头与程氏说道:“昨日县令大人托我给办个花会,算是给他妹妹认识熟悉一下秋水镇个户人家,听说小河与那位郑小姐也算相熟,不如让夫人家孩子们也一起来热闹热闹吧。”
楚锦河在吃菜,听到盛夫人说是为了郑钰办花会,脑袋就转了转,郑钰都来秋水镇两个月了,秋水镇上面那些有身份的家族子弟她怕是比县令郑跃自己还熟,还要麻烦盛夫人让大家熟悉郑钰吗?
郑钰今年似乎十六有七,家里的长辈都去世了,郑跃这个做法,明白人都知道这怕是为了郑钰开的相亲会,大周开国皇帝是在草原发家的,并没有什么父母去世,子女要守孝的规矩,眼看郑钰年纪越来越大,她的婚事又没有长辈操劳,郑跃是男子,他还没有娶妻,正能把这件事托付给比较熟悉的盛夫人了。
程氏没听出这里面是什么意思,一听是为县令妹妹举办的花会,连忙摇头:“那都是大户人家少爷小姐去的,我们这样的小户之家怎么去的。”
盛夫人喝水的动作一顿,笑着说道:“还是什么小户之家,如今这楚味馆在附近远近闻名,夫人可见能找出第二家,小河也与花会来的那些个孩子们有交情,你也太过谦虚了一些。”
是这样吗?程氏不是很明白,她一直在三房待着,倒是很少过问楚锦河的事情,她只知道楚锦河自开年就很忙碌,倒是不曾明白如今三房在镇子里是个什么地位。
“小妹,我看行,让孩子去见见世面也成。”说话的的是程家大舅母,程安晓的母亲,大舅母看的比程氏透,知道自己丈夫这个妹妹这么些年在张家被压狠了,眼界也变小了。
两个舅妈都劝说程氏,最后程氏看了楚锦河一眼,还是勉强答应了。
盛夫人笑了笑,专门发了请帖给楚锦河:“后日一定要来盛府,花会就在我家后花园。”
楚锦河其实对花会并没有什么兴趣,那都是为郑钰举行的相亲会,只是她很想看看古代相亲与现代的相亲有啥区别,也就没有推辞收下了请帖。
一顿饭在男客推杯换盏,女客小酌笑谈间结束,送走了客人,楚锦山已经被灌的晕晕乎乎。
他在男客那桌招呼,两个舅舅和程安晓都不停给他倒酒,程安晓原本只是想像个损友看楚锦山喝酒被辣的吐舌头的样子,谁知楚锦山平日根本不喝酒,不过灌了两杯,楚锦山就开始晕了,让程安晓还想的各种各样灌酒的理由都打消了,着实郁闷了一把。
楚锦河赶着牛车回家,一家子坐一辆牛车挤得不行,这让楚锦河忍不住想是不是该在镇子上买个院子了,也免得以后办什么事办晚了还要连夜往家里赶。
到了家门口,大福小福从屋子里出来,牵牛的牵牛,卸牛车的卸牛车,这一刻楚锦河累了一天,回家还不用忙别的事,此时楚锦河不由感慨,这该死地主阶级让人堕落啊。
一家子洗过澡,张老三也喝多了,早就让程氏扶到屋子歇下了,辰生和卯生小孩子,犯困更早,洗完澡就回了屋子睡觉,楚锦河刚从洗澡间出出来,书房的窗户突然打开,楚锦山有些困倦的看了眼楚锦河,笑着说道:“小河,我有些事情和你说,你进来一下。”
楚锦河用毛巾把头发擦了擦,走进书房,楚锦山洗过澡,酒也醒了不少,见楚锦河进来,他有点酒后的慵懒,坐在椅子上也是一种楚锦河平时很少见的坐姿。
“找我有什么事吗?”楚锦河随意在楚锦山对面坐下,擦着头发和楚锦山说话。
楚锦山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似乎鼓足了勇气和楚锦河说道:“小河,我不想读书了...”
吧嗒,楚锦河手上的毛巾掉到地上,楚锦河眨眨眼,用一种我是不是听错的了表情看楚锦山:“你说啥?”
楚锦山苦笑,他就知道妹妹会是这个反应,他咳嗽一声,继续的说道:“我说的不想读书不是说我不想读书写字的那个读书,而是我不想科考了。”
楚锦河把毛巾捡起来,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哥哥你以前最期待的不就是科考吗?”
“要说为什么...”楚锦山叹了口气:“科考太难了。”
楚锦河站起身,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你害怕了,所以想放弃自己的梦想?”
“我并不是害怕。”楚锦山摇头,果断否定楚锦河的说法,他慢慢叙述道:“这半年里我废寝忘食的读书习字,童生考试完,大家都说我天赋好,这么年轻就考上了童生,其实哪有那样容易,只是其中的困难不足与与外人道罢了。”
楚锦山摸了摸发痛的鬓角,接着说:“这次童生试我其实一半都是靠运气过的,因为八股文这一点是沈先生帮我压对了题,我占了大便宜,但是即便如此,我这次名次也只是险险在最末端,我和沈先生谈过,他说若是日后乡试,难度会是童生试的百倍,我读书太晚,就算两年后我参加乡试,落榜几率也很大。”
楚锦河一愣,脱口而出:“这怕什么,即便后年的乡试不中,再过三年再考也一样啊。”
楚锦山看着楚锦河一笑,有些无奈的说道:“小河,人生有几个三年,乡试考完还有会试,会试考完还有殿试,就算我有信心考上,那得用多少年,童生试考完后我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从我们没分家还在老宅时起,就一直是你在支撑这个家,我读书后,每次都在想要出人投头地为你们支撑一片天空,要是我一直不中岂不是要一直读书,我有没有读书的天赋我明白,我只有勤恳但并不算聪明。”
楚锦河沉默了,她从来不知道楚锦山想的有这么多。
见楚锦河不说话,楚锦山眼神复杂的说道:“我说我不读书并不是我莽然这样决定的,前些日子我与尹玲的父亲,尹老九聊过两句,他们刑部还差吏员,这个位置刚需要童生功名的人。”
楚锦山说完,楚锦河一下子就明白他的意思了,要是在衙门当了吏员,虽说算是进了衙门内部,但也就是说没有再科考的资格,楚锦山明白自己不是读书科考上的天才,他不想像张老大一样明知科考这条路走不通还要蹉跎几十年,楚锦山更善于人际关系和钻营,他像走读书人都看不起的吏员这条偏路,他不希望一直依靠楚锦河的楚味馆养他读书,他要的是能与妹妹并肩支撑三房。
“哥哥,你知道从衙门小吏往上走有多难吗?你可有决心拼下去?”楚锦河站起身,某种意义上她和楚锦山是同一类人,敢于走大家不敢走的路。
“我明白。”楚锦山郑重的点头。
楚锦河收起严肃的表情,转而一笑:“明日我和你一起说动礼叔和娘亲。”
楚锦山笑了,他知道的,只有妹妹是最懂自己的,张耀祖疯了后,礼叔和娘亲把期望全压在自己身上,他临时决定放弃科考,到衙门做吏员,礼叔和娘肯定不会同意,礼叔最相信妹妹,他们两兄妹一起去,说服张老三的机会就大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