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世荣立刻起身。
他接过纸张看了看,转头一本正经地跟姜云韶说,“韶儿,十月初六好,我跟他们定十月初六,你看好不好?”
“……”
姜云韶默默看着姜世荣。
心想,你这是生怕耗不死我夫婿啊,三哥!
姜云韶很想说,九月二十一就挺好的,但是她一个姑娘家不能说,传出去人家会说她恨嫁的。
唉。
交给孟星河和未来婆婆了。
他们俩一定会拼尽全力来争取的。
于是,姜云韶乖巧点头说,“我听爹娘和哥哥们的,三哥说好就好,我最喜欢三哥了,我最听三哥的话。”
姜世荣听到那一声最喜欢三哥了,别提有多高兴了。
一瞬间就精神抖擞。
他都要走出去的人了,又特意过来温柔摸了摸姜云韶的脑袋,笑眯眯地说,“乖,等着三哥去给你送彩礼!”
姜云韶抬头望着姜世荣笑,“嗯!三哥,你真好!”
姜世荣捂着扑通扑通直跳的心,雄赳赳气昂昂转身离开。
他带着几个奴仆,抬着几箱子绑着红绸的彩礼和聘礼走出姜家,来到侯府。
侯府动作很快,已经将破破烂烂的门换了新。
姜世荣让人点燃了炮竹鸣响。
“噼啪——”
“啪——”
炮竹响亮的一响起,侯府的门就被人打开了。
门房探头出来一望,顿时乐得蹦起来了!
“哎哟是姜家三公子啊,您来送聘礼啦?您稍等,奴才这就去让侯夫人和世子出来迎接您!”
“不必,我直接进去就行了。”
姜世荣对门房一笑,在炮竹声中,带着人进入侯府。
炮竹的动静不仅惊动了左邻右舍,也惊动了侯府的主人。
一大早的,侯夫人和孟星河就坐在正堂里望眼欲穿,他们啥也不想干,就坐在那里干等着,等得心焦。
忽然听到炮竹声,他们立刻就知道是姜家来人了,母子俩一个比一个精神!
“快快快,姜家来人了,咱们出去迎接!”
“好。”
母子俩相互搀扶着,喜笑颜开走出正堂准备迎接。
走到半路,就跟姜世荣碰上了。
姜世荣看到这母子俩,有些惊讶。
出来得这么快?
乖乖,这是一听到响动就立刻跑出来了吧?
堂堂侯府夫人和世子,怎么如此不沉着?
他压制着笑意,拱手行礼,“侯夫人,世子——”
侯夫人笑容满面,“三公子不必多礼,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来来来,快进去坐,快进去坐!”
孟星河也满面红光,拱手喊了一声,“三哥。”
姜世荣微抬下巴,享受着这贵人级别的待遇,跟着侯夫人和孟星河一同走进正堂。
他让人将东西放下,一样一样指着彩礼介绍了一遍,表示姜家没有苛待孟星河这个上门女婿,然后才拿出庚帖和高僧批语,以及写着吉日的纸张。
“侯夫人,请过目——”
“好。”
侯夫人跟孟星河凑在一堆仔细看。
看到高僧批语,侯夫人愣了愣,随即面露狂喜!
哎哟喂!
儿媳妇果然是旺夫命!
高僧都说儿媳妇的八字能旺星河呢!
还能让星河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侯夫人的手指抚摸着“身体健康长命百岁”这几个字,激动得红了眼眶,“星河,四姑娘能旺你,你看到了没有,你能长命百岁……”
孟星河看着那几个字,心里也是一阵激荡。
他做梦都想长命百岁。
他压制着心底的欢喜,催促侯夫人,“娘,先看看吉日——”
侯夫人连连点头,翻到第二张。
看完三个吉日,侯夫人直接忽略了十月初六,然后指着九月二十一,开心地说,“这个好!九月二十一就很好,我们就定它!”
孟星河也一脸期待地望着姜世荣。
他也想九月二十一。
他想七天之后就跟韶儿拜堂成亲。
姜世荣笑眯眯看着母子俩,等母子俩激动完了,他才慢悠悠地说,“侯夫人,世子,九月二十一太仓促了,我们家想定十月初六。”
侯夫人面色一僵。
她攥紧纸张,跟孟星河对视一眼。
她拍了拍孟星河的手背,然后笑眯眯跟姜世荣说,“世侄啊,这个吉日,我觉得我们两家肯定有争议,不如这样,我跟你去你们家,我和亲家母坐下来好好商议好不好?”
姜世荣挑眉,“侯夫人,其实您去跟我娘商议也没什么用,九月二十一是绝对不可能的,我爹娘绝不会答应。”
侯夫人笑着说,“商量商量再说嘛,这个儿女亲事,本来就是要商量的,哪儿能一锤定音呢?世侄你在这里坐坐,让星河陪你,我去找亲家母谈谈!”
姜世荣笑着说,“一起走吧,侯夫人,咱们两家隔得这么近,我便不留在您家吃午饭了,您去我家吃饭也是一样的。”
侯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那我让人带上咱们家的回礼,我这就跟你去见亲家母!”
等侯府奴仆将回礼抬出来以后,侯夫人就跟着姜世荣离开。
孟星河这个“待嫁”的上门女婿没法跟着过去,只能把娘和三哥送到府门口,眼巴巴看着两人离开。
他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到正堂,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子一样围绕着他的彩礼转悠。
三七蹲下来看着那两只活蹦乱跳的大雁,笑嘻嘻地戳了戳。
他抬头跟孟星河说,“世子,这雁身上没见一点伤,应该是姜家大公子昨天去猎的,真好看啊!”
孟星河也蹲下来,摸着他的大雁,眼角眉梢都是笑,“难为大哥了,这个季节大雁已南飞,他肯定是跑遍了西山才猎到这两只。”
摸了又摸,然后他吩咐三七,“去找个漂亮一点大一点的笼子,咱们把这两只雁养起来。我要让它们跟我和韶儿一样,恩恩爱爱一直活下去。”
三七哎了一声,麻溜去找笼子了。
等找了一个超大的笼子,把大雁身上的束缚解开放进笼子以后,孟星河就抬着他的大雁和剩余的彩礼一起回了他的世子院。
他边走边吩咐三七,嗓音里带着一丝丝得意和炫耀,“今天中午就熬红枣花生莲子粥吧,拿我彩礼里面的红枣花生莲子来熬。”
他勾唇,“要是份量足够,咱们熬它个三五七天的,我天天都得喝。”
“……”
三七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孟星河。
他家世子这是在跟他炫耀吗?
嚯,跟他炫耀个什么劲儿啊!
有本事去跟外人炫耀啊!
他故意说,“世子,您要加红枣花生和莲子,那这可是甜粥了,您不是最不喜欢喝甜粥了么?”
孟星河挺直脊梁走在前头,连头发丝都透着幸福和甜蜜,他慢条斯理地说,“甜粥又如何,你世子我现在不该喝甜粥吗?现在你们谁,能有我甜?”
“噗——”
三七实在是没忍住,哈哈大笑出声。
几个抬鸟笼子和彩礼的奴仆也跟着笑出声了。
他们偷偷看着世子那走路带风的身影,心想,世子就算不亲口说,他们也知道世子现在很甜了。
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透着甜。
主仆一行人的笑声,一直延续到了世子院里。
殊儿和小宝正聚在世子院玩小狗,听到大家的笑声,他们疑惑抬头看过去。
啥事儿啊?
“表哥。”
“孟哥哥——”
孟星河走进院子,听到两个小宝贝叫他。
他应了小宝的那一声表哥,却没应殊儿的那一声孟哥哥。
他拎着袖子,伸手轻轻拍了拍殊儿的脑袋,温柔笑道,“你姐姐刚刚已经来下聘了,你现在,该叫我姐夫了。”
殊儿歪着脑袋看了看孟星河,然后扭头看着院墙上那新开的门,扯开嗓子大声喊,“姐姐!孟哥哥要我叫姐夫,我叫不叫啊?”
他话音刚落,院子那边就响起了姜云韶柔软的嗓音,“叫什么姐夫,姐姐跟他还没成亲呢,别听他哄你。”
殊儿一听,立刻抬头看孟星河,得意道,“孟哥哥你休想哄我!我姐姐说了,你现在还不是我姐夫!”
说完,他拉着小宝继续一起玩了。
孟星河扶额好笑。
他走到院墙新开的门前,抬手轻轻敲了敲,“韶儿。”
姜云韶听到这边动静,已经走到门后了。
她抬手将插着的门闩打开,孟星河一推,门就开了。
随着门缓缓敞开,她那张闭月羞花的脸就映入了孟星河和他身后一众奴仆眼中。
孟星河弯唇笑着想,他媳妇儿真好看。
身后的奴仆想,世子夫人跟世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男俊女美,看着这样的人就心情好。
“孟哥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你不会想把这两只大雁养起来吧?”
姜云韶微笑着看了一眼孟星河,结果就被他身后的大雁抢走了注意力。
孟星河闻言,回头看了眼那两只在笼子里扑腾的大雁。
他弯唇,幸福地说,“是啊,这可是我的彩礼,我要把它们养起来,做我们的见证鸟——”
姜云韶抬头惊诧地看着他,“大雁能家养吗?束缚了它们的自由,它们不会死的吗?”
她戳了戳孟星河的心口,低声说,“要是你跟我的见证鸟忽然病死了,你不会觉得不吉利吗?”
孟星河愣了愣。
大雁不能家养吗?
他回头又看了一眼笼子里扑腾的大雁,迟疑道,“要不然,放了它们,让它们去广阔的天地自由翱翔?”
姜云韶到了嘴边的话,默默咽了回去。
怎么就不能宰了吃呢?
为什么要放生?
这一个大雁有八斤呢,两个十六斤,几天都吃不完的……
她不好展露自己无情的一面,只能遗憾地看了一眼两只大雁,装乖应声道,“好,那就把它们放生吧。”
她抬头装模作样的跟孟星河说,“孟哥哥!你真的好善良啊!我刚刚还生怕你要把它们炖了吃呢,大雁这么乖,我们不能吃它——”
不同于姜云韶装出来的善良,孟星河是真的善良,他弯唇一笑,立刻让人去放生大雁。
他又看向三七,“三七,你去跟着他们,别让他们偷偷把大雁炖了,这是爷我的彩礼,是我和四姑娘的见证鸟,必须让它们自由。”
三七笑嘻嘻应了一声,立刻转身跟上去。
心想,哎哟就你们事儿多!
别人家都是宰了吃,就你们真矫情,白白浪费了十几斤肉!
目送三七离开,孟星河重新看着姜云韶。
他压低嗓音,眼里带着一丝丝得意,“没关系,我的大雁没了,我还有几箱子彩礼呢!我打算把能吃的先利用起来,以后呢,我每天都用你送我的那些红枣莲子花生熬粥喝,你要吗,我每天早晨给你送一碗?”
姜云韶笑出了声。
她稀罕地盯着孟星河上上下下地看,居然还得意上了,这夫婿怎么越来越可爱了?
孟星河被她看得耳根微红,轻咳一声后戳她胳膊,“别只看我,要还是不要?”
姜云韶毫不犹豫答应了,“要!”
孟星河满意极了。
他虽然不能立刻跟韶儿成亲,但是他们以后能吃同一锅粥了,美得很。
他又温柔问道,“你的粥要甜一点还是淡一点?”
姜云韶笑眯眯看着他,“嗯,淡一点吧,不放糖都行。”
他愣了愣,“白粥啊?韶儿你不喜欢吃甜吗?”
姜云韶纤细的手指飞快戳了戳他脸颊,“不是,是因为我的孟哥哥已经这么甜了,哪儿还能再放糖,再甜是要齁死人的……”
说完,她不等孟星河反应过来,关上门就回了自己院子里。
留下孟星河呆呆站在那里,抬手摸着被戳的脸……
几息后,他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修长的手指摸着已经紧闭的门,眼里心里是一样的甜蜜。
他的韶儿怎么这么会哄人!
他的韶儿才是最甜的好吗?
……
侯夫人在姜家跟姜夫人商议了半天,直到傍晚,侯夫人才离开了姜家。
她没能如愿将婚期定在九月二十一,但是,她极力争取到了九月二十七。
要是按照姜家定的十月初六啊,那她儿子得急死。
定好了日子,姜家就开始忙活起来了。
要写请柬,要筹备喜宴,要收拾府邸……要忙活的事情很多。
一片喜气洋洋中,翌日中午,忽然闯入的一个丫鬟彻底破坏了姜家的这份喜气。
“夫人!”
丫鬟苍白着脸跪在姜夫人面前,哽咽道,“二小姐她……二小姐她……她小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