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左右,两个中年衙役姗姗来迟,见着在院里带小孩玩耍的夏潇潇,对着黑龙欲言又止。
夏潇潇看向黑龙,眼神询问他什么情况,黑龙暗暗摇头,说自己也不清楚。
“宁大哥,你帮我问问,他们是不是有什么消息?”宁舟忙上前询问,问完也是一脸愁云。
黑龙看着宁舟道:“宁兄有什么就直说吧。”
宁舟看了看叶臻,轻轻叹了口气对黑龙道:“这孩子爹娘找到了,但是那对夫妻也不是他亲生父母。”
黑龙道:“是不是亲生的不重要,只要他们爱孩子就好了。”
“这都是次要的,主要是他爹娘昨日出去打鱼,刚好遇上下午暴雨,租的船没了,夫妻俩虽然被风浪带到岸上叫人救了起来,但眼下还不知道能不能醒呢!”宁舟说着说着忽然红了眼眶,自从他爹出事儿以后,他娘一个女子,跟着人出海捕鱼,也是这般危险重重。
夏潇潇知道他肯定是想起自己的家人了,连忙上前安慰,“大哥,你别难过。小黑,我们去看看吧。”
黑龙嗯了一声,上前轻轻拍了拍宁舟肩头,温声道:“宁老弟跟两位差爷说说吧,我们这正好有大夫,我们直接带着孩子一起过去看看,能救一定救,若实在救不了,我们再从长计议。”
“好,能遇到你们真的是他们的幸运。”也是他的幸运,夏潇潇这样的人,对朋友也好,对旁人也罢,都好得过分。他们这些人里,除了姚先生跟文船长,就数他的酬劳最高,夏潇潇平时还全权负责他们的吃穿用,除了那些打家劫舍的,他可没听说哪家请人舍得这么付出。
很快宁舟调整好心情,跟两位衙役说明了夏潇潇和黑龙的意思,衙役同意后一行人收拾了满满一马车东西,跟着两位衙役前往城南的一处渔村。那两夫妻付不起城中的房租,已经租住到渔村去了。
花了半个多时辰,夏潇潇一行来到一处叫牛脚宕的渔村,村里不小,离城很近,粗粗看下来,似乎有上百户人家。
村子离那乱葬岗似乎不远,说是村子,进村后,夏潇潇没看见一栋像样的房子,房子多数是石砌茅草,房屋低矮,从窗户看进去,里边黑洞洞地,夏潇潇很怀疑这些房子能不能住人,小黑的话,应该连门都进不去吧!那么低矮狭窄的草屋,都不能叫房子了,只能算窝棚吧!
衙役带着他们穿过村子,一直到村尾,一座完全由茅草搭建的一间草屋前停了下来,两人敲了敲车门,跟他们说了几句,宁舟忙道:“就是这了,下去看看吧。”
夏潇潇早猜到了,刚到村口,小家伙就变得沉默起来,眼睛一直盯着马车外边。到了村尾,直挣扎着要下车。
宁舟率先下车去,随后黑龙、夏潇潇才抱着孩子下车,白浩与叶臻坐在车后一言不发,他们从未见过这么这样的场景,也无法想象这样的在这样的环境中该怎么活下去。
夏潇潇南下齐州那两个月走过不少村寨,村子她见过不少,这样的村子并不少见。只是那时候她忙着赶路求生,并未太过放在心上,只是觉得众生太苦。
虽是低矮茅屋一间,却也有个小院子,院墙周围用芦竹编了一圈低矮的篱笆。眼下院门大开,有两个孩子麻木地坐在茅屋门口。
衙役中年纪稍小的一人上前叫门,“小孩儿,有贵客来了,赶紧开门。”
两个孩子瑟缩不前,看着门外一群人明显很害怕!衙役便又喊了一次,“赶紧开门,有贵客来了,你弟弟长安叫贵人救回来了。”
稍大的那个小孩子以后很警惕,叮嘱稍小的几句话,打发了他进屋,才警惕着穿过院子上前开门。夏潇潇抱着的孩子在见到小孩子的一瞬猛地挣脱出来,推开了她扑向开门的孩子。
“哥哥,哥哥,”小家伙上前抱着开门的男孩开心的喊哥哥,开门的孩子却有些害怕,看着门口一圈生人和官差,不敢抱回去。
年纪较大的官差上前问道:“你家大人呢?”
小孩子抹了把眼泪,战战兢兢回话道:“回,回大人的话,爹娘都在屋里躺着,村里的李老头说爹娘快不行了。大人是来抓我们吗?”
“抓你做甚,贵人救了你弟弟,听说你爹娘受了伤,特意叫了大夫来给你爹娘瞧瞧,赶紧上前带路。”
“可何路他爹说我们要赔不起船,就报官把我们都抓起来。”
“没人要抓你们!先带我们去看看你爹娘!”
小孩开了那一脚就能踹开的篱笆门,眼睛滴溜溜打量着鱼贯而入的一群陌生人。
屋子太窄,太矮,根本容不下他们所有人,夏潇潇只好让黑龙、叶臻等在外边,自己带着舒青、宁舟、白浩进了屋。
进门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宁舟被熏得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昏暗的房里地面全是土面,只是比门外夯高了几寸。进门的火坑边散放着一个熏黑的瓦罐,右侧的墙边用石头木板搭了个台面,放着几个破碗,一把旧菜刀。往里靠墙放着一张没了床板的旧木床,床板已经不在了,床的旁边有一堆半尺高的草垛,两个瘦弱不堪的男女并排躺在上边,身上盖着一床看不清本来颜色的破被子,被子破洞处漏着一些碎布条。窗口透进来的阳光正好照在两人身上。
两位官差发现了夏潇潇几人脸上的惊诧,有些尴尬地解释道:“这穷苦人家就这样,几位贵人若是觉得不舒服,我们把他们抬出去,咱去外边瞧吧。”
宁舟摆摆手道:“不用,不用,没事儿。”说着碰碰愣着的白浩,指了指抱着小孩进来的稍大些的孩子道:“两位大哥叫这孩子去烧些热水来吧。一会儿用得上。”
夏潇潇环顾了一下四周,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对白浩道:“小白,先帮他们看看吧。”
“噢,对对,我先看看的,潇潇你上外边等着吧。”
“你帮他们看看再说,大哥跟我过来一下,我跟这三个孩子说几句话。”夏潇潇不调用灵力一样可以看到一个人的生命流逝,这两人看着没有生命危险,眼下最重要的是让他们醒来,另外了解一下这一家的情况。
白浩跟随李老行医,多数时候都是在给富商、权贵看病,偶尔路过乡下,李老最多不过是带着他在村里摆摊义诊而已。何曾见过这般阵仗,一时间心中凄凄,。
“嗯,我先看看,先看看。”
白浩很快检查完,确认二人无事,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没伤着骨头,也没内伤,都是些皮外伤,加上长期饥饿,所以昏死了过去。先兑些糖水给他们喝下,再吃两日我这回魂丹,以后好好调养。一会儿我先施针叫他们醒来,把这孩子的事儿告诉他们,其他的事儿容后再说。”
没多会儿,夏潇潇问完话,两夫妻也醒了过来。看着屋里的一群人,一时间差点又吓晕过去。
但不等他们多问,三个娃娃便冲了进来,抱着二人哭,一时间一家子哭做了一团。
“娘,呜呜呜……”
“呜呜呜,我的儿呀,呜呜呜……”
“行了,行了,都别哭了。你们也不看看眼下什么情况,你们家老二没有死,还叫路过的高人救了。好不容易找到你们,听说你们出海出了事儿,贵人请了大夫来帮你们看病。还不赶紧谢谢人家!”领头的衙役大声喝住了嚎哭的几人,三两句将事情大概说了出来。
女子抱着被夏潇潇送回来的孩子嚎哭道:“长安,长安,你真是我们长安吗?长安你还活着?”
看女子一脸惊诧看着面前叫长安的孩子,宁舟忙解释道:“这孩子,就是长安。他当时只是叫核桃噎住,又撞到了头,陷入了假死状态,后来醒来叫我妹妹妹夫遇到,连忙挖了坟将他救了出来。因为他头上有伤,为了方便给他治伤,我妹,不,我妹夫就自作主张帮他剃了头,如今伤口已经快彻底好了。”
宁舟一面为他们翻译,一面替夏潇潇解释,这孩子头上长了虱子,夏潇潇帮他洗澡时就用剪刀哄着他给他剪了个贴肉寸头。得益于杨华宁的带头,大夏的许多人都能接受定期剪发这个事儿,尤其是军营里,为了少长些跳蚤虱子,都得剪短发。可别的地方,多数人还是不大能接受此事儿,夏潇潇擅自作主,很可能引来别人的不满。
听完宁舟的解释,两夫妻连忙拉着孩子跪下,就要给他们磕头谢恩。
夏潇潇哪里肯受他们大礼,闪到一旁,差点没忍住准备隔空控制住他们,还好宁舟白浩反应快,加上两衙役帮忙,在他们全跪下去前,将这一家五口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