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人机敏聪慧,正直不阿,若不是原主有负于她,她也不会如此报复。对于这一点,岁星理解。
她对赵春芝说:“能发现并制服野猪,妹妹功不可没。这野猪,有她的一半。”
“她那小身板能帮什么忙?”赵春芝一脸不屑,“小星,你就是太善良了,有好事就想着人家,可别人不领情,还老是给你脸色看,根本养不熟。”
没想到这一句话便激起了她的发散思维,岁星道:“娘,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不饶人,可心底也惦记着五叔五婶一家,还一直教育我要尊敬长辈,照顾妹妹,让我多反思自己的不是。”
赵春芝心道:我可不是什么刀子嘴豆腐心,我是刀子嘴石头心,老五这一家,我是个个看不上。
但岁星将她捧得这么高,她也不好反驳。不过这野猪肉,她是肯定不会让别家占了便宜。
岁朝听着她们之间的对话,只觉讽刺。
晚饭前,伍叁肆再次回归,但它并没有惊动岁星。
从5968那里,它学到了一个堪称一劳永逸的办法。
在它看来,即使岁星完全不做任务,也会因这办法,跌入被命运人物唾弃的深渊。
能决定她命运的人物,各个身负大运。在她们身边,只有两种人,一种人依附她们,可得富贵荣华,另一种人背离她们,注定走向凄惨。
程式似蚁入穴,如细丝弱缕,悄然潜于岁星神髓。
其心门顿开,所思所想皆暴露于外。
如系统间先前的探讨,人之最恶,藏于心,伏于脑。一旦心念为人所知,那些无处遁形的赤条条光溜溜的污秽,将给人带来彻底的毁灭。
晚饭吃的是水煮菜,里面还放了零星几块野猪肉一起炖。
饭熟之后,岁星充当了掌握分配的执勺人,尽量做到不偏不倚。
一大家人围着木桌吃饭,齐翠娘和赵春芝都是话多的性子,你来我往地聊着村里家中的闲事,岁平偶尔插话,应和几声,反观其他人,都十分沉默。
岁朝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觉得实在难以融入这样家长里短的聒噪氛围,便在此时,有一个声音怪异地与谈论声交叠响起,但却似丝毫不受其余话音的影响。
【听起来,这村中亲缘相近,多是姓岁的人家,可关系却错综复杂。】
在第一个半句后,岁朝就锁定了声音的主人——岁星,她撩眼去望,却见对面的岁星神色平静而安然,正默默喝着菜汤,根本没有开口。
腹语?岁朝看了看左右人一切如常的神色,随即否定了自己的猜测: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能听到?
她不动声色,继续吃着饭,聚精会神地等待着那个声音的再次出现,以证明先前不是幻听。
也许是心里记挂着事情,她没有控制身体的平衡,并不牢靠的凳子随着她轻微的动作发出吱呀的声响。
与此同时,她又听到了清晰的声音。
【岁朝的凳子,在十秒之后,要彻底散架了。】
岁朝心中一震,与此同时,将全身的力气集中在双腿之上,些许远离了身下的板凳。
她在心中默默倒计时,十秒之后,看似紧密相连的凳板与凳腿猝然分离,哗啦啦地四散而落。
她连忙起身,下意识看向岁星。
她身旁的岁暮放下筷子,站起身懂事道:“姐姐,我吃饱了,你坐我这儿吧。我来收拾。”
岁朝一时恍神,没留意间,岁暮已经跑去一旁拿了扫帚,开始清扫脚下的木板。
赵春芝嫌弃道:“大家都在吃饭,你扫的土都进碗里了,是不是诚心捣乱?”
岁暮的动作停在原地,不知所措,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岁朝。
然而,此时的岁朝,注意力仍在刚才突兀听到的两句话上,已无暇去处理这样的情况。
岁星解围道:“没事,妹妹,一会儿我们一起收拾。”
这次,岁朝明确地看到她开口了。随即,她也真切地看到她闭上了嘴。
然而,声音却还在继续。
【晚上抽空去做个新板凳吧。】
岁朝有些恍惚,直到回了自己家,静坐思索许久,她才得出了大胆的结论:我好像可以听到岁星的心声——
她将那三句话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又产生了一个惊人的念头:这个岁星,难道是穿越来的?
这个想法一出,她能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直跳,鼓动着快要跃出胸膛。
她深呼两口气,努力平复心情,一遍遍复盘着得出推断的逻辑:第一,这个人对村里的情况并不熟悉;第二,“秒”这样精确的计时单位,不存在于这个时代。
这两个论据,已大概率能证明她的论点。
但她还需要进一步的检验,以确保论证的严密性和有效性。
这个发现对她来说,是一件大事,她必须慎之又慎。
入夜后的乡村,人声皆寂,然而万籁喧嚣,虫鸣鸟叫不绝于耳。
岁朝于黑暗中睁开双眼,确认身旁人都在熟睡之后,小心翼翼地爬下床,推开门走了出去。
靠近院门的地方,似乎有些敲敲打打的响动,她摸索着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几步,借着月色的映照,勉强能看见一个人影。
那人的动作滞顿一瞬,随即,一个声音清晰入耳。
【有人来了。是岁朝。她对我抱有疑问。】
听她这样说,这一瞬间,岁朝有种自己的心声也在被岁星窥听的感觉。
不知是因寒冷还是惊惧,岁朝的身体情不自禁战栗一下,但很快,她便稳住了心神,清空了脑中思绪,径直走上前去。
她不是一个喜欢逃避问题的人,相反,她十分乐意迎难而上,寻求解法。
等走到离岁星只有半米的位置,她才停下了脚步。两个人都将对方的身影清楚地看进了眼中。
岁朝看了一眼她手上的东西,一个木凳状的物什已经粗见雏形。
她明知故问:“姐姐,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