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龙渊潭公园人很多,祝玫一路闲逛,却吸到了不少二手烟。
本是想来呼吸新鲜空气的,谁知道呼吸了满满的废气,煞是扫兴。
祝玫一个人游览,怀念父母小时候在这里,带她摘蒲公英,抓蝌蚪。
小时候到了周末,市里的人都喜欢到人民公园来玩,以前还有很多儿童设施,但现在好像都拆除了,很是可惜。
祝玫眯着眼,享受阳光。
她伸了个懒腰,目光四下打量,却不巧看到了黎沐风一家和鲍淑芬一家。
两家人在此露营,他们的孩子在和其他孩子打闹玩耍,而他们两对夫妇则坐在一个帐篷前,聊着天。
双方都看到了对方,祝玫本想避过,但已经来不及了。
她干脆大大方方,同他们微笑点头致意。
她对他,早已释然了。
从回到渤江,与他在公事场合见面的时候开始,其实就已经释然了。
因为她发现,年少时候的天崩地裂,再回首,已经无法感同身受了。
他们,早已在当年那个路口,分别了。
只是怀念自己的青春而已。
黄泳思看向黎沐风,黎沐风见祝玫同自己打招呼,已经愣住了,过了会儿才回神,微微同她点了点头。
这般的坦然,相隔了8年。
他忽然明白,她释然了。
他心里一松。
黄泳思却心酸,她刚说了一个“你”字,就被鲍淑芬拉了起来说,“泳思,我们去买两杯奶茶吧。”
黄泳思又看了看黎沐风,而黎沐风低头,在看手机上的新闻资讯。
她伤感极了,站了起来说,“走。”
然而才走出了500米,她就已经忍不住,扑在鲍淑芬怀里哭了起来。
鲍淑芬道,“你呀,就是太爱他了,你看看刚才——”
黄泳思说,“你别说了,我心里难过。”
鲍淑芬叹了口气道,“你不觉得她今天是故意跟踪我们来的吗?繁都这么大,怎么就这么巧遇上了?”
黄泳思说,“我那天还看到,看到——”
鲍淑芬问,“看到什么,你说呀。”
黄泳思说,“看到她勾引叶墨珲。”
鲍淑芬问,“是那个新来的副区长?”
黄泳思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鲍淑芬想了想,冷哼一声道,“也好啊,如果她有了新目标,你和黎沐风不就安全了吗?”
黄泳思摇头道,“不,你难道不知道当年他们两个爱的多深吗?后来还有陈逢时,你知道祝玫那个人,当年多少男生追求她,可是……”
可是她和黎沐风相爱了。
鲍淑芬叹了口气道,“泳思,你这辈子都要活在她的阴影里吗?”
黄泳思闭着眼,痛苦地哭着说,“是她不放过我!她为什么要出现!我和沐风都结婚,都有孩子了,她为什么要阴魂不散的缠上来?!我不甘心啊!我那么爱他!”说到这里,她又哭了。
婚姻里,她受了太多委屈。
她伏在她的肩头说,“昨天我婆婆又来我家了,进门就问我,轩轩明年上什么小学。我也希望陪轩轩去京城上学,可是沐风不同意,他说孩子得在父母身边。我说我陪去,可是他说,男孩子需要父亲管教。你知道,我都听他的,可是,可是我婆婆却说,要进他们那里的民办学校,让沐风去想办法,沐风不理她,她就说我,说是我把沐风洗脑了,有了媳妇忘了娘。”
鲍淑芬抱着她哄道,“一样一样的,我那个婆婆开口,也是气死人。三天两头在我老公面前挑拨离间,可是你看,我老公还经常和我吵架呢,你家老公总是帮着你。”
黄泳思却摇头说,“不是的,他只是不在乎我,他心里有人,那个人刚刚只是站在那里,我就知道我输了,你当年又不是没见过他们有多相爱。”
鲍淑芬叹息一声,拉着她道,“走吧,喝杯奶茶去。”
黄泳思摇头道,“不想喝,我都这么胖了。”
鲍淑芬道,“胖怎么了?胖才有福气啊,尖嘴猴腮跟个蛇精似的,哪儿比得上你?”
黄泳思听了这话,又哭了。
两个人去了商场,黄泳思坚决不喝奶茶,说怕胖,却给孩子们买了一些零食回来。
黎沐风刚接了周善民的电话,为了一份材料,看到她回来,眼睛红红的,他起身走过去想要说几句什么,可黄泳思故意错开身,避开同他的接触。
黎沐风有些烦躁,但最终,按捺了下来,继续回到野餐桌边,用手机埋头改材料。
阳光倾泻,野餐桌摆在巨大帐篷的遮阳棚下。
他英俊的侧脸,落下了深沉的阴影。
那是当年多少次,她在前排回身看他时候,最痴迷的样子。
至今她都未曾看厌这张脸。
就像至今,她都无法摆脱,祝玫留给她这段婚姻的阴影。
祝玫是个闪着光的女人,当年很叛逆,却是全班男女生的偶像。
那时候,班级的男生里,私下暗恋祝玫的不止一个。
几个人打赌,说要同祝玫表白,谁赢了谁就是真男人。
高中男生对于真男人的认知,也就是比谁更能吸引女生,更有魅力。
祝玫听说后却道,“早恋也得找有脑有脸的。”
黎沐风就是那个才华与颜值兼具的。
他们相恋的过程,她并不清楚。
只是到了最后,连老师都乐见其成。
他们在青春年华里,爱的那么热烈。
而她,从始至终,只是一个旁观者。
连三人行,都算不上。
黄泳思知道,平凡如自己,如果不是当年在他失恋后鼓足勇气表白,而他心如死灰,又怎么可能趁虚而入?
祝玫是多么引人注目的女人,她看到过自己的丈夫是如何爱她的。
她也像一枚钉子一样,扎在自己丈夫心里无法拔出。
祝玫不曾出现的八年,是她爱而不得的八年,也是她患得患失的八年。
她知道,自己当年编了谎话骗舅舅去扣押祝玫这件事,早晚会有被揭穿的一天。
她害怕这被自己偷来的爱情早晚会失去。
而当祝玫真的出现了。
她明白,自己输了。
她在自己丈夫的心里,根本无法代替那个他最爱的女人。
就算不是她,也会是别人。
也许对黎沐风来说,是谁都可以,是谁都无所谓,反正,都不是祝玫。
看着自己正在草地上奔跑的儿子,笑得那么快乐,黄泳思心里升起了无限的恨意。
她恨黎沐风为什么不肯忘记祝玫,又恨祝玫为何还要活在世上。更恨老天,为什么要让她得到这样一个爱人,一个心已经死掉的爱人,她要来又有何用?!
叶墨珲从办公室拿了早就给刘子山等备好的礼物。
由于怕被祝玫发现自己私下去见刘子山,他还特地把礼物藏在了办公室的柜子里,可谓是煞费苦心。
到达刘子山家,刘卫军早就在门口等候了。
看到叶墨珲,他很热情地同他握了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问,“最近很忙吧?”
叶墨珲点头说是,并道,“感谢刘伯伯支持。”
刘卫军说,“你是我侄儿,我和你爸当年一起搞开发,我们那是什么交情?别说这些,快进来吧,我爸早就已经在等你了。”
叶墨珲提了礼物进门。
刘子山见他又是提着大包小包的来,嗔怪道,“让你不要带东西,就当自己家人一样。”
这句话可真是动听。
他说,“就是一家人才要带礼物,这是心意。”
其实他今天也想同刘子山报告他同祝玫的事。
进了门坐定,刘子山问,“怎么样?渤江的情况很复杂吧?”
叶墨珲点头称是。
刘子山心中有数,他点了点头道,“也好,你刚来就体会这么复杂的工作环境,以后到了任何地方相信你都能胜任,我听卫军说,你做的不错。”
叶墨珲道,“多亏了卫军伯伯帮我,否则台星厂搬迁的事情就黄了。”
刘子山说,“应该的,你到一个地方,第一炮必须得打响。要是开场哑火了,别人以后就不会服你,你的威信就立不起来,那就不行了。”
瞿斌从楼上下来了,看到叶墨珲来了,笑着说,“墨珲来了啊?你们周善民可不好相处吧?”
叶墨珲笑着说,“还行。”
瞿斌道,“你倒是知道为你们领导留颜面。”
叶墨珲起身,同他握手。
瞿斌连连让他坐。
瞿斌随口问,“你们和瑞珂的合作怎么说?我听说下周张市长要开专题会。”
叶墨珲道,“他们最近在做前期方案,对新江那一片的意向还是比较强烈。”
瞿斌说,“可是你们靠西面那几块部队的地,不好弄啊。如果不拿下那两块地,那里就是一条断头路,交通很不方便。但87师在繁都,尤其是在你们渤江,可是出了名的难搞。”
刘卫国这时候也来了,一家人热热闹闹的齐聚一堂。
刘卫国问叶墨珲,“钱绅怎么样?”
叶墨珲说,“业务很精通,多谢卫国叔叔。”
刘卫国说,“财政局长很关键,钱绅这人我也帮你各处打听了一下,口碑的确不错。”
叶墨珲说,“是,他来了之后的确要好很多。还有卫军伯伯,也要感谢你,李谨言周五上任了。”
刘卫军说,“应该的,你要干活,人是关键,一个好汉三个帮,没有帮手可不行。”
叶墨珲道,“所以我今天必须来请各位长辈吃个饭。”
刘子山道,“不行,你从京城来,来者是客。”
叶墨珲连忙说,“其实我有件事要同各位长辈汇报。”
几个人都看向他。
叶墨珲有些不好意思,他说,“是这样的,我和小玫在谈恋爱。”
一屋子的人全都愣了。
叶墨珲补充了一句,“就是,祝玫。”
所有人都发出了一声惊讶的“啊?”
叶墨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国庆之后发生的事。”
还是瞿斌反应最快,他说,“好啊!这可真是件大好事,以后墨珲真的是自己人了啊!”
刘卫军道,“行啊墨珲,你这可是真关心了。”
刘卫国说,“关心到位了。”
刘雯说,“你小子,有点本事啊。”
几个人一人一句,叶墨珲突然发现,自己一个人来见家长,压力山大啊。
刘子山也满脸堆笑,问,“你同她提过我们家的事情了吗?”
几个人都期待地看向了叶墨珲。
叶墨珲有些愧疚,他说,“还没有,小玫对以前的事情还是存有心结,今天来这里,我也暂时没有告诉她。”
刘子山的表情倒是没什么,仿佛是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他点了点头说,“没关系,只要她好就好。”
叶墨珲心里有些酸楚。
但毕竟是刘家的家事,他并不觉得以自己如今的身份,有资格去干预祝玫的选择。
他们的过往,他毕竟不清楚,所以只是垂着头,默默喝了口茶,没有再说。
刘卫军知道父亲心里难受,特意岔开了话题,“繁都化工的董事长董利峰前天来找我,为了你们那个台星厂的事情,他自己去跑了一趟,搞了三条生产线订单,就等着搬迁了。不过他说,渤东园上周着了把火?”
叶墨珲说,“是的。”
刘卫军道,“倒也不是坏事,有时候,出了事,反而师出有名。渤东园是该好好调整了,那些落后老旧产能,以后都是安全生产事故的重灾区,不搞现代化生产线,不搞规范管理,一场事故就能赔个底朝天。”
瞿斌问,“火灾原因是什么?”
叶墨珲说,“初步排查下来,说是线路老化,那是一个箱包厂的仓库,但货物不多,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怎么会失火的。”
瞿斌说,“很早以前,渤东园还是省里的示范园,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后来张勤民不管,慢慢的就开始乱了。”
听瞿斌提起张勤民,刘卫军问叶墨珲,“你知道是谁叫停了台星厂的搬迁吗?”
叶墨珲问,“是张勤民?”
刘卫军点了点头。
刘卫国靠坐在了太师椅上,拍了拍扶手。
刘子山的女儿刘雯站在二哥刘卫国身后,捏了捏他肩膀道,“二哥,这就是当年莫闻熙说的熟悉基层工作的优秀人才。”
刘卫国呵呵一笑,满是不屑。
那时候,刘卫国也曾是渤江区区委书记的候选人。
只是莫闻熙最后选了张勤民。
刘卫军对刘子山道,“爸,你看墨珲这小子,机灵的,一点就透。”
叶墨珲连连摆手。
刘子山说,“好啊,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刘卫军说,“墨珲责任心强,以后对家庭也会负责,好事啊。”
几个人都笑这看他。
刘子山也很欣赏叶墨珲,盼着他成为孙女婿,他道,“立业和成家不矛盾,好的家庭是对事业的支撑,墨珲。”
大伯母钱晓芳说,“爸就惦记着这件事。”
祝玫是刘子山的一块心病。
刘卫承车祸去世,是刘子山夫妇的终生遗憾。
可叶墨珲却沉吟了一下说,“不过我暂时还无法改变小玫的想法。”
刘子山却豁达,有些事既已是现实,没必要勉强去改变,他说,“你们感情好就可以了,墨珲,你家里知道小玫了吗?”
叶墨珲道,“知道有这么件事,但具体情况他们并不清楚。”
刘子山问,“叶主席是什么态度?”
叶墨珲笑道,“我是家里最不成才的,有姑娘肯要我,他们大概会敲锣打鼓把我往外送。”
刘子山摆手,他说,“不能这么说,人各有志,各有天赋,关键是人品好就行了。”
叶墨珲想,自己在老叶家,恐怕人品也不行。
但这话,他是绝不会说出来的。
刘子山又道,“如果家里对小玫有什么想法,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同主席汇报原委。”
他的言语里,满是对这个孙女的关怀,刘子山的儿女都有些伤感。
刘卫承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刘卫承为了婚姻与家里决裂,当时大家也各有想法。
但最后因为车祸走了,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因为这场变故,母亲每日以泪洗面,懊悔不迭,抑郁成疾,前几年带着遗恨去了。
刘子山至今得不到祝玫的原谅,也一直郁郁寡欢,每每说到当年,也是自责。
刘卫承就留下了祝玫这么一个女儿,关键是祝玫一直认为那场车祸的责任在她奶奶,所以始终不肯原谅这一家人,让老爷子留了这么一个心结在。
刘子山摆了摆手道,“不说了,还是说回渤江。”
刘卫国道,“这周书记会,已经有新动作了。”
瞿斌问,“终于开始动人了吗?”
宋修和来到渤江之后,至今没有动作,所有人都在揣摩领导的意思。
叶墨珲道,“国庆回来之后,宋书记还找我谈过一次话。”
刘卫国问,“谈了些什么?”
叶墨珲道,“没有说具体的事,只是说了些营商环境。”
刘卫国说了句,“他也很难。你没听说么?张市长想要调整市投资委主任,宋书记也同意了,可风声才放了出去,候选人却出事了。”
叶墨珲在基层,不了解这些情况。
瞿斌他们早就听说了。
刘雯冷哼一声道,“陷害栽赃他们是熟手了。”
叶墨珲一脸疑惑。
刘卫国解释说,“候选人是合闵区的区长,口碑各方面都不错,对经济和产业工作很了解,但刚放出风来,就被人实名举报了。”
叶墨珲问,“查实了吗?”
刘卫国道,“就算查不实,谁会为他平反呢?宋书记为了这件事,问过纪委书记姜惜,但对方不接招,他能怎么办?纪委是平级监督部门,宋书记是比较稳妥的人,不会直接干预纪委办案的。”
叶墨珲叹了口气。
刘卫国道,“知道宋书记难处了吧?繁都这些年干部队伍梯队建设有很大的问题,需要你们这些新生代力量尽快成长起来。”
刘卫军喝了口茶说,“老莫在繁都这么多年了,根深蒂固,提拔干部看的就是这——”
说着,他搓了搓手指。
刘卫军吐槽说,“忠心耿耿的鸡犬。”
瞿斌说,“可人性是趋利避害的,谁也未必会那么忠贞,还是需要一个好的导向。”
叶墨珲听了,点了点头。
他认同瞿斌的看法,一朝天子一朝臣不是一句贬语。
机会总是孕育在变革之中。
主官变了,形势就会发生变化。
宋修和主政地方政声卓然,以他的能力,一眼就能看出繁都的这些问题。
瞿斌问,“上次投资委的事情黄了,下一步会动谁?”
如果两次都动不了人,那么宋修和恐怕很难打开局面。
刘卫国说,“是胡松。”
瞿斌挑了挑眉,同刘雯对视一眼。
刘卫军向叶墨珲解释道,“胡松是市纪委副书记。”
瞿斌问,“那么谁去呢?”
刘卫国笑得神秘,吐出了一个名字,“杜秉直。”
叶墨珲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刘卫军击掌大笑道,“绝了,当初就是姜惜为了排挤杜秉直,却抓不到杜秉直的把柄,就把杜秉直送去了中纪委办案,结果杜秉直被中纪委领导看上了,留在了中纪委,现在倒好,杜秉直从四调一路提到了一调,又回来了?”
刘卫国微笑点头道,“是,而且是宋书记亲自去中纪委要来的,现在成了姜惜的副手。”
这可是正面硬杠了啊。
宋修和看着儒雅,手段倒是凌厉,直接把对方的眼中钉扎在了姜惜眼前,也扎在了莫闻熙的前哨站,实在是很勇。
刘子山忽然感慨了一句,“好啊,有水平。繁都终于又有希望了!”
又这个字,指的是当年沈冬辉在任的时候,那时候繁都可谓是蓬勃发展。
但随着沈冬辉退休,莫闻熙接任之后,繁都就风云变幻,从中部蓬勃发展的第一梯队城市,跌落到二线之上。
刘卫国说,“上面把繁都定位为中部支柱,必须有这样一位领导,才能扛起来。”
刘子山点头说,“宋修和很稳呐,墨珲,听说他是你爷爷的学生。”
叶墨珲应了声是。
刘卫军长出了口气,大马金刀地在太师椅上一座,笑说,“好啊,有些人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
刘雯冷哼了一声道,“早就该这样了,上次财政局的窝案,最后查了和没查有区别吗?怕的是什么,别人难道看不出来吗?不就是他莫闻熙屁股底下一堆烂账吗?”
刘子山看了一眼自家心直口快的女儿,说,“家里说说就算了。”
刘雯心气难平,她说,“爸,难道你忘了当年我查东方广场那案子的事了?赵大志对我是客气,但他当年敢扇那个街道办主任耳刮子,不就仗着莫闻熙给他撑腰吗?还有那李卫军,就和大哥差了一个姓,就是皇族了?他们部队那些房子里面多少破事?金域投资明面上是投资公司,私下里嫖娼卖淫,贩毒吸毒,收保护费,搞杀猪盘,真是无恶不作!繁都人看到他们都怕,为什么?!不就因为有莫闻熙吗?!”
刘雯越说越气。
这些年她作为分管公诉的基层检察院副检察长,承受了多少压力,帮着擦了多少屁股。
可是今年,她最欣赏的公诉人,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就因为办龙腾集团的一个案子太耿直,不愿意拐弯,被她上面的检察长点名批评,原本获评市级优秀公诉人也被无端撤销了。
那男孩子非常出色,但就因为这些不公道的对待,如今辞职不干了,让刘雯很是惋惜。
瞿斌拉了拉自家老婆,伸手拍着她的背安抚道,“知道你是为小沈鸣不平,但他现在去律所,收入翻了好几番,反而因祸得福不是吗?”
刘雯甩开他的手道,“就是有你这种和稀泥的人,搞得体制里现在乌烟瘴气的。小沈这样年轻有为的离开体制,对他个人是福音,但对整个体制呢?是好事吗?体制里都是躺平和稀泥没能力的软骨头,不说这个国家以后会如何,我就问繁都以后会怎么样?”
瞿斌劝道,“是人都会用脚投票,他有本事你让他去外面闯呗。”
刘雯哼了一声道,“有本事的人都离开了,就剩那些吃干饭的吗?!”
瞿斌说,“你干嘛这样说自己,你可优秀了。”
刘雯一下子没绷住,气笑了。
叶墨珲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刘卫军、刘卫国俩兄弟就看戏。
不得不说,这妹夫脾气是真好。
瞿斌就是有这一手,能把暴脾气的刘雯劝住。
瞿斌哄着她说,“我也想让小沈来兆荡检察院,但他现在做了律师,不也挺好么?我还让他和几个办事处搞法律服务站,不都是为繁都做贡献吗?”
刘雯的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此时傲娇地哼了一声说,“有什么用?”
瞿斌道,“怎么没用?每个人的法律意识提升了,繁都人的法治意识提高了,不就懂得如何利用法律武器维护自己权益了吗?多一些敢较真的人,难道赵大志那样的不法商人不怕吗?”
刘卫军拍了拍叶墨珲的肩膀,示意他学着点,他压低了声音道,“小玫也是个刚烈的。”
叶墨珲见瞿斌被刘雯一通喷,不光没生气,还能哄好了,只觉得佩服。
他却不免为祝玫辩解道,“小玫脾气还是不错的。”
这句话说出来,一众叔伯都投来关爱的目光。
是啊,脾气好得很。
他们家谁也不敢去碰祝玫钉子的那种好。
几个人又聊了聊繁都的风云。
其实不满积攒已久,只是宋修和隐忍不发。
如今摸清了情况,就要开始出牌了,打蛇打七寸。
一个地方的发展,关键在人。
人的关键在干部。
干部的关键,在高级干部。
上行下效,上面有伞,下面也只能黑着。
即便是瞿斌、刘卫国这些有背景有能力的人,沈冬辉一退,也只能跟着混混日子,更何况其他没背景没关系的,只要不是一路人,早就躺平了。
这样下去,繁都更不可能有发展。
宋修和这一步棋,走得实在很妙。
在刘子山家里更新了一下自己的信息库,叶墨珲倒是有了底气。
有了刘卫军的支持,台星厂搬迁的事,也就扫除了上层的障碍。
借着国家安监总队来检查,再把矿场关停,一切都能水到渠成。
但在渤江,不论是渤东园的提升,还是瑞珂的项目,87师都是绕不过去的一道坎。
下一步,就看周善民怎么做了。
期间祝玫打来了电话,他偷偷摸摸接了。
家里众人见他一副妻管严的样子,也都放了心。
时值中午,叶墨珲在刘子山家吃的饭。
刘雯说,“墨珲以后就是孙女婿了,快去和爷爷敬一杯。”
几个叔伯一起灌他,就算叶墨珲酒量再好,也经不起这样的车轮战。
刘子山比着大拇指说,“墨珲酒量不错啊。”
但这时候,叶墨珲已经喝晕了。
当大家吃着饭,发现叶墨珲没声的时候,才知道他是真喝醉了。
刘雯道,“这下好了,万一被小玫发现了可咋办?”
瞿斌道,“还不是你起哄说孙女婿,让他高兴的。”
刘雯翻脸道,“跟我有什么关系?那是我爸带头干的!”
两位哥哥看着自己的碗,瞿斌看向被迫背锅的老丈人。
刘子山拿女儿没办法,为了他俩夫妻和谐,只能干笑。
刘雯对刘卫国道,“二哥,要不叫刘楷过来送珲珲吧?”
今天刘楷在镇上值班,这怎么过来?
负责掌勺的大媳妇钱晓芳说,“就在爸的客房里睡一觉,孙女婿年轻,指不定一会儿就醒了。”
瞿斌于是和刘卫国两个人要去搀叶墨珲。
把他扛进客房,又见叶墨珲的手机放在桌上,静音是静音,但显示着有来电。
来电人是:祝玫。
瞿斌把手机放去了床头柜上,同他家女朋友解释这件事,全家没一个人能帮他,他只能自求多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