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墨珲给钱绅打电话,钱绅已经知道情况了。
市财政局的老领导刚给他打来电话告知。
钱绅道,“叶区放心,应该是那笔用于和树人教育集团明年成立教育基金的钱。”
如此就明白了,这种说得明白的钱,又是和区里有协议的,不会出什么大事。
叶墨珲道,“一会儿我同贺区长也打电话告知一下。”
钱绅道了声谢,却道,“叶区,我的老领导提醒我,让我注意和同事搞好关系。如果我做得有什么不周到的,还请领导多批评。”
只这一句叶墨珲就明白了。他问,“你最近和丁东杰关系如何?”
听他问这句话,钱绅也叹了口气说,“领导,我也想和他处好关系,但是他对我一直有芥蒂。”
叶墨珲嗯了一声说,“做好分内事就好。”
钱绅说了句明白。
挂了电话,叶墨珲解释了前因后果。
杨琼问,“确认是丁东杰举报的吗?”
叶墨珲道,“知道这笔资金使用情况的人很多,我觉得未必一定是丁东杰。”
黎沐风说,“还没到钱绅转正的时候,也不是调整干部的时候。”
杨琼道,“正常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你不斗别人,别人也要来斗你。”
想起了吴四平方才对自己的防备,黎沐风举着杯子,同杨琼三人碰了碰说,“但求无愧于心。”
杨琼说了句对。
叶墨珲想了一会儿,忽然说,“听说赵大志的龙腾集团已经连续两次债务展期了。”
杨琼一挑眉,倒是有些明白了,“最近要做明年预算,他们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叶墨珲说,“那是肯定的,钱绅和我提过。原来计划今年两个保障房项目开工,后来被周书记叫停,问我要不要放到明年,被我否了。我当时考虑的是明年有部队土地置换和建设的这项工程,江焘应该会自己调剂,财政实在是拿不出这笔钱来了。”
杨琼问,“这件事有没有可能明着去同赵大志挑明?赵大志和那些人关系都不错,以前87师有些门面和厂房就是赵大志打理的。能不能用明年的项目,让赵大志去做做工作,让87师一起配合呢?”
叶墨珲看向黎沐风,黎沐风欲言又止。
这一桌的人都明白,可能赵大志背后还有人,那不是赵大志能动的了的人。
叶墨珲知道,是周志庸。
杨琼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都难。”
叶墨珲提了杯子道,“走一步看一步,方向是明确的,无非如何干成。”
杨琼笑着点头,并对黎沐风道,“沐风,你当年也没想过能扳倒崔裕吧?崔裕还是沈书记提起来的人。”
黎沐风看了一眼祝玫,说,“嗯。”
这一眼,让祝玫有些意外。
杨琼说,“为了这件事,你得罪了不少人。”
黎沐风没有接话。
叶墨珲看向杨琼。
杨琼说,“崔裕是赵峰的前任,你没来之前被查的。沐风以前在雾山当过街道政法书记,崔裕是区里的政法书记,当时雾山的黑社会团伙也很猖獗,沐风在雾山把那个团伙打了,却被崔裕点名批评。”
祝玫看向了黎沐风。
黎沐风面色如常,夹了一筷子上汤娃娃菜,放在嘴里慢慢嚼着。
祝玫记得,他以前不爱吃娃娃菜的梗,他说会咽不下去。
因为他小时候不爱吃绿叶菜,他母亲就逼着他吃,把他逼出了逆反。
但今天,他细嚼慢咽着,一点点吃了下去。
是与黄泳思的这段婚姻治愈了他,给了他一份安定?
如果是那些年醉心工作的自己,恐怕他那几年,会过得很孤独。
原来他们不是适合结婚的人。
祝玫收回了目光才发现有个人也在看着她。
叶墨珲的一双眼,一直落在她身上,而她思念着过往,浑然未觉。
叶墨珲的手从桌下,伸了过来,握了握她的。
黎沐风抬头,看到叶墨珲的手臂姿势,知道他们在桌下牵手。
原来一对情侣的小动作,别人这么容易看得清。
与祝玫之间惨烈的结束,已经是八年前的一段旧事了。
已经做了选择,就不要回头再看。
过去了,也好。
杨琼说,“当时那个黑社会团伙在江口也很猖獗,沐风丈母娘的哥哥是派出所所长,出了这么个事,也担了执法不严的责任,提前退二线了。沈书记就和我说,沐风是个好同志,他没看错人。”
祝玫听了这段,看向黎沐风。
那个所长,不就是曾经让她吃了一番苦头的人么?
黎沐风同杨琼碰了杯,祝玫为他又倒满。
他却抬着杯子,向着祝玫,说了句,“抱歉,江口是你的老家。”
祝玫知道,他是在为当年,她遭受的那段过往道歉。
祝玫也举了杯子说,“是好事啊,为何要道歉?”
黎沐风没有说话,只是把米酒一饮而尽。
叶墨珲看着两个人之间的你来我往,起身去炒了蔬菜,又把炖好的鸡汤端上桌。
祝玫倒是怕他心有芥蒂,可他只是专心地为她盛了鸡汤。
简单的一餐,拉近了三个人之间的距离。
其实想登叶墨珲家门的人不少,但他的生活圈子真可谓干净。
许是从小看惯了浮华荣辱,反而看透了无效社交的本质,懒得虚应。
三个人商量定了对策。
不管周善民如何胡来,他们都按照节奏推进,依照规矩办事。
临别的时候,杨琼对黎沐风道,“沐风,你自己的事情,也得多考虑。”
杨琼是说黎沐风提副处的事。
黎沐风同叶墨珲对视了一眼,他笑着对杨琼道,“不急的。”
杨琼说,“我们为你急啊。”
黎沐风笑笑,不再说了。
叶墨珲和祝玫一起,送走了二人,照旧是去散步。
今夜的月亮,特别的明亮。
他问,“还是会遗憾吗?”
祝玫一愣,问,“什么?”
叶墨珲说,“他。”
她说,“不会了,他已经是别人的男人了,他从不属于我,只是你出现了,我才不再去纠结这个问题,人是不是很可笑?”
叶墨珲说,“是啊,太多理性的东西,让你把自己束缚住了。”
祝玫仰头看向月光,她说,“我小时候,夏天的月光,能照亮好几里地。”
叶墨珲也抬头看月亮,安静地听她说话。
祝玫说,“小时候觉得,长大了生活一定很美好,可是现在回头看看,当年的月光,才是最明亮通透的。”
叶墨珲说,“人生是一趟一去不回的旅程。”
祝玫说,“坦白说,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我们做的这些事,到底对不对?就算瑞珂的项目落地了,老百姓的生活就一定改善了吗?”
叶墨珲说,“只是银行多了一笔贷款,建筑商多了一大笔订单,零售商多了销售渠道,还有什么?”
祝玫说,“多了打工人,多了房贷,多了消费,有钱人更有钱,穷人更穷。”
叶墨珲说,“是。”
祝玫说,“可是不发展又不行,你交不了差。”
叶墨珲笑了笑,也说,“是啊。”
祝玫叹了一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叶墨珲笑她说,“赚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
祝玫说,“其实人能做成的事情是很有限的,想得太多,往往无济于事。”
叶墨珲说,“所以我一直想做一个普通的人,我不需要有那么宏大的志向,但至少我做的每一件事,无愧于我的良心就够了。但也有可能,我认为的无愧于心,其实是一种短视。”
这句话很辩证。
两个人牵着手,慢悠悠地走。
祝玫说,“我觉得能有一份良心,已经很好了。”
叶墨珲牵着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手背问,“过几天我舅舅要来繁都,就是潘玮生。”
祝玫说,“鲁得胜一直想约他,我都快忘了我还是招商局的人了。”
叶墨珲笑道,“大事我办不成,但这种小事还是可以的,还有一些小事,比如我可以把你调去区委办啊,和黎主任说一声就行。”
某人居然还有这想法,祝玫上手就扭他的腰。
叶墨珲问,“潘玮生来,你去不去?”
祝玫想了想说,“可以不去么?”
叶墨珲问,“不是你让我约的么?”
祝玫没有回答。
叶墨珲双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问,“是不是我还不能使你安心?所以你不想见我的家人?”
两个人站定,祝玫说,“说不上来,只是觉得不该这么快。”
叶墨珲说,“我见过你所有重要的人了。”
祝玫说,“我重要的人只有外公,他想知道有你这么个人,他现在知道了,他很快乐。可是我还没有做好了解你那个光荣家族的准备。”
叶墨珲说,“他们都已经知道你的存在了。”
祝玫说,“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
叶墨珲问,“你在担心什么?”
祝玫说,“担心不如我所愿,或许他们会不喜欢我,或者,有什么别的事情牵扯进来,丢失了爱情的纯粹。”
叶墨珲说,“婚姻是我自己的事,你不用担心这些。”
祝玫问,“就像你先前那段婚姻吗?对方也是高门将女。”
叶墨珲摇头说,“我和盂兰只是兄妹。当然,我不想给你压力,其实在那个家里,所有压力都针对的是我,我不够出色。我父亲和你父亲是朋友,我想他们只会喜欢你,心疼你,绝不会有人阻挠。”
祝玫每次听他说出这种话,就会心疼他。
她说,“年底,我给你个答案。”
或许是因为,婚姻对她而言太过郑重了。
叶墨珲理解她的犹豫,所以并不急着让她做决定。
葡萄成熟需要时间。
感情成熟也需要时间。
他愿意静候。
祝蓉蓉接到通知,说这天公安部有领导下来视察法宣工作开展情况。
这位领导比较低调,特别强调要看一线实际情况,不安排路线。
但对方点名,要到市局信息中心见她。
最近祝蓉蓉做的繁都平安视频号一下子爆火。
好几条普法宣传都得到了近百万的播放量和点赞。
这也是祝蓉蓉被点名召见的原因。
突然的爆火,让祝蓉蓉有些不适应。
李希承得知后却比她还开心,他说,他这辈子也没那么多人给他点赞,能火一次也值得了,还怂恿她趁着热度开直播。
祝蓉蓉很天真地问他,“你希望我去抛头露脸么?”
李希承大笑说,“傻丫头,我女朋友这么有名,我也脸上有光,证明我眼光好?是不是,宝贝。”
祝蓉蓉对这个提议,有些纠结。
公安部领导下来的时候,是由江华静全程陪同的。
祝蓉蓉面对这一些领导,一开始还有些紧张。
江华静在一旁鼓励说,“别怕,周主任是非常亲民的领导。”
信息中心的吴主任也说,“蓉蓉,大胆一点,有华静主任在这里给你站台,你把我们做的工作,向周主任好好汇报汇报,请周主任多给我们指点指点。”
公安部下来的周主任笑道,“吴主任这话说的对,经验和困难都要提,工作不能只说不做,但也不能只做不说。这门道,你得和华静主任多学着点。”
江华静道,“周主任,您太过谦了,我对宣传工作哪有您了解?我刚入职的时候,您就作为专家,来给我们上过危机公关和法治宣传的课,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三个领导说话,祝蓉蓉根本一句都插不上嘴。
祝蓉蓉默默地看着江华静。
这样的女人太优秀了,在场面上进退自如。
好几次陪着李希承去谈业务,也都遇到了江华静,只是三言两语,江华静就能让对方服服帖帖。
而她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就像现在,江华静可以和公安部下来的领导谈笑风生,而她早就紧张得手心冒汗,腿也在打哆嗦了。
如果李希承在这里,他一定也和他们一样在谈笑风生吧。
所有人都认识他,酒店套房的管家认识他,豪华餐厅的经理认识他,在城郊别墅的物业经理还安排了专人为他服务。
他有时候,会开军车。
和李希承恋爱,是她从未想过的事。
从前买一双两三百元的鞋,她都要犹豫。
可如今,随便吃顿饭,开一瓶酒,就是好几万。
自从和李希承谈恋爱之后,的确让她见到了以前不曾见过的世界。
这世界是参差的。
然而在内心里,祝蓉蓉还是不时会想起谢衡。
想起那天在包房里,谢衡远远地坐着,全程听候江华静的吩咐。
作为江华静的下属,寸步不离地守在江华静身边。
曾经她也想过,谢衡像王子一样守护在自己身边。
所以这个女人才是谢衡爱的吗?
谢衡喜欢的是这样的一个人吗?
这样一个优秀的女人。
而她自己,不够优秀。
周主任让祝蓉蓉带着去看看她平时录制视频的地方。
祝蓉蓉腼腆道,“报告周主任,没有专门录制视频的地方,我平时就用手机录制,只要手机就可以了。”
周部长意外地看向江华静说,“华静主任,你看现在小青年真是不得了,一部手机就能够获得几百万的播放量。”
江华静笑着说,“是啊,长江后浪推前浪,像我这样的,是该早点退下来了。”
祝蓉蓉连连摆手说,“没有没有,我只是大学学的这个专业而已。”
吴主任说,“华静主任,术业有专攻,有专攻嘛。”
江华静看着祝蓉蓉,笑得莫测高深,她开口,语气却是温柔的,她说,“平时是如何做视频的,构思,创意,剪辑,拍摄,小祝你可以展示一下。”
祝蓉蓉深呼吸了一下,让自己镇定下来,把自己的一些补光灯设备、手机支架等等逐一拿了出来,在手机上演示如何拍摄,又向周主任演示了自己平时用的剪辑软件。
同时把自己的一些脚本,翻给周主任看。
周主任很高兴,直说有意思。
祝蓉蓉又给周主任看了后台数据。
周主任夸赞道,“华静,你们繁都公安就是会用人,你看,宣传工作就是要让年轻人来做,形式多活泼?”
江海静说,“是,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吴主任说,“向周主任汇报,小祝还是华静主任推荐来的。”
周主任点头道,“我就说嘛,还得是华静主任慧眼识人。”
江华静脸上挂着笑意,可眼睛只是扫过祝蓉蓉的脸,对周主任说,“是吴主任敢于放手,给年轻人机会,难得啊。
吴主任连连摆手说不敢当。
周主任说,“的确是这个道理。我们总担心年轻人做不好,实际上年轻人脑子好,思路活,做得比我们好啊,吴主任,你有魄力啊。”
被这样夸奖,祝蓉蓉却似哑巴,官话场面话,她一句都说不出来。
于是只能红着脸在一旁陪着。
她只觉得这些大人物都太厉害了,吹捧的话张口就来。
不像她,想说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华静只是静静地看着祝蓉蓉拘谨的样子。
周主任说,“现在流行直播,小祝有没有考虑过?”
李希承也这么建议过。
祝蓉蓉说,“我怕直播没有人气,直播和做视频又不一样,我怕我做不好。”
江华静说,“周主任都这么说了,小祝就大胆试试。”
吴主任也说,“对对对,就是要试。不试怎么知道自己行不行?”
祝蓉蓉红着脸应了声好。
周主任说,“小祝,我加一下你微信,等你直播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我要去给你捧场。”
祝蓉蓉说,“那可太不好意思了。”
周主任却说,“别不好意思,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要大胆的做正面宣传,宣传阵地不是你占领就是我占领,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
周主任视察结束之后,吴主任就催着祝蓉蓉把视频直播的事情提上议程。
祝蓉蓉答应了。
周主任待了一个多小时,准备去下一个点视察。
江华静的车在前面带路。
祝蓉蓉看到,为江华静开车的是谢衡。
谢衡仿佛没有看到她一般,也不同她打招呼,就像是陌生人。
祝蓉蓉心里有些难过,年少的朦胧情愫,怎么会如此的淡。
淡到如今,没有了半分颜色。
那些年暗怀的憧憬,已经渐渐褪色。
她想到了一句话:出了社会,人就会变得现实了。
真的是这样吗?
可她不想变。
回到办公室,祝蓉蓉还在回想方才见到的谢衡。
他冷峻的面容,以及年少时候一起玩耍的模样,反复交替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祝蓉蓉打开手机,想去翻看谢衡的朋友圈。
点开,什么内容都没有。
封面背景,是一张照片,满树的海棠花。
她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可相似的场景太多,也想不起,究竟是哪一处了。
李希承发来了好几条消息,她过了会儿,才点开了他的头像。
李希承问她,“听说老周去你那里视察了?”
祝蓉蓉想不到李希承的消息这么快,她问,“你认识?”
李希承说:“他们那群人,还有谁是我不认识的?部里的系统也是我做的,很多人都认识我,是我不认识他们。”
这种话在别人说来,显得轻浮。
可是从李希承这里说出来,祝蓉蓉只觉得,他是自己伸长脖子、踮起脚尖,都高攀不到的人。
李希承大部分时候是派手下来做系统维护的,有一次还来了一个老外。
李希承的公司她从来没去过,也没见他上过班,他说他的公司总部在京城。
可为了她,他这阵子大部分时候都在繁都。
平日约会,每家餐厅,他都是进的VIp包间。
让她去做的美容项目,一次就是几万元,一个包,抵得上她好几年的工资。
在繁都最知名的酒店卓悦轩,有他专属的套房,可以俯瞰繁都的盛景。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套房有专属的酒廊,免费提供各种食物和酒。
第一次去行政酒廊,有调酒师为她提供专门的品酒服务。
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她每种酒都尝了一口,然后烂醉如泥。
可是第二天醒来,什么都没有发生。
李希承甚至没有碰她,而是让一个女服务生为她换的衣服。
她头痛,他还给她倒了杯温水,为她叫了技师,上来为她按摩。
她曾问过他,“为什么喜欢我?”
李希承说,“喜欢就是喜欢,没有什么理由。”
她又问他,“你喜欢过别人吗?”
李希承却问,“什么是喜欢。”
什么是喜欢?
其实祝蓉蓉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和李希承在一起很快乐,见了太多她没有见过的世面。
被他的朋友叫嫂子,被他的属下恭维。
在外被人追捧,被人羡慕,享受着电视剧豪门中才有的尊荣。
这种感觉,是不是喜欢?
她沉溺其中,她体验到了从前二十五年里,从未体会过的自由。
有钱的自由。
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要什么就能得到。
真的是太快乐了。
她想,这应该是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呢?
钱,谁不喜欢呢?
她打开抽屉,里面放着一个玩偶,是李希承送的。
就在她走红的那一天,同学群里,许多同学都刷到了她的视频。
大家纷纷恭喜她喜提百万粉丝成就,祝蓉蓉于是拍了一张自己办公室的照片发出去,表示自己依然只是社畜一枚。
有眼尖的同学看到了那个玩偶。
那不是一个普通的玩偶,而是某个盲盒的限量隐藏款,二手市场上炒到了六千多一个。
只是一个玩偶而已,祝蓉蓉没想到会那么值钱。
李希承说,觉得那个隐藏款很像她。
所以他买了两大箱,让她开着玩,就为了开隐藏。
如果开不出来,就再买。
可开出来的时候,祝蓉蓉也没觉得有多高兴。
那是一个表情乖乖巧巧的兔子。
所以在他看来,她是不是傻乎乎的?
反正那天她拆箱的时候,他很开心地看了一下午。
祝蓉蓉戳了戳那只兔子。
当那只兔子被同学看到过之后,她就再也不拿出来了。
她埋头,开始研究直播的技巧,并且和宣传科联系,看看是否有周边可以在直播上作为礼物赠送的。
埋头工作的时候,她可以心无旁骛。
但当她抬头看着窗外积雪的时候,又觉得不甘心。
又是一个冬天了。
她要二十六岁了。
她喜欢了一个男人十年。
从花开,到雪落。
其实这么多年的心事,无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