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轮到叶墨珲了。
他看着黎沐风关门的身影,羡慕嫉妒恨。
他说,“反对免职,因为免职理由不充分。”
周善民把笔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摔。
他靠坐在椅子上,一副睥睨众人的样子,说,“还有谁反对的,说。”
杨琼第一个道,“我反对,没有经过调查就轻易免了一个干部,这是不负责任的。”
赵峰把自己的笔盖上了,说,“我也反对,理由和杨书记一样。”
周善民气得一个个点着他们数道,“好,很好,一、二、三、四,四票,还有吗?”
卫仆东的手交叠放在身前,很平静道,“我反对。”
周善民一个劲地点头道,“很好,五票,还有没有反对的?五票,你们是多数了?嗯?”
武装部长陈放道,“我弃权。”
统战部长袁博说,“弃权。”
宣传部长曲洋看了看众人,他表不表态都不能改变什么了,于是他也说,“我弃权。”
常委班子,照例应该是单数,9人或者11人,除了区长卫仆东和常务副区长叶墨珲之外,另外还应有一位常委副区长,但一直空缺着。
现在吴四平被抓,常委变成了9人。
五票反对,三票弃权,就他一个人说了算,有用吗?
此时,周善民才发现,自己成了光杆司令。
他气得急火攻心,说,“行,你们既然都反对,那就听你们的,要我这个区委书记干什么用?当摆设吗?”
所有人都不接话。
周善民道,“下一个议题,钟旭,你继续说啊。”
钟旭经历了方才这一幕,也是心惊肉跳。
常委班子集体跳反,周善民这是被架空了?!
而下一个议题关乎黎沐风的爱人,他本来就不想这么草率,现在好了,被架在高处,根本下不去了。
他把关于黄泳思受贿的简单情况,汇报给了常委会。
周善民冷哼一声道,“一个小小的公司副总,也敢收这么多钱?敢答应帮忙办事?谁给她的权力?还不是因为家里有人?新中国有特权阶层吗?没有!她就算是黄奭的亲孙女,也法不容情!你们说说,免职,移送司法,有问题吗?”
赵峰第一个说话了,他道,“原先我在江阳区政法委,分管纪检。当时区公安分局也有这么一个案例。”
周善民提高了嗓门道,“让你发表意见,谁让你讲故事了?”
赵峰不理他,继续道,“当时我们一个派出所的民警,也是受托,帮家里朋友办事打招呼,钱还在他手上,但事情还没办,就被举报了。后来查明原因,那朋友也是听了另一个民警的话,找到的这名民警,两个人之间存在竞争关系,都在竞争副所长。所以最后,民警退了钱,受到党内警告处分,行政撤职处分,我认为,处理适度。”
对于黄泳思的问题,没有人会认为黄泳思做得对。
但在处理意见上,的确应该斟酌。
周善民看向钟旭问,“你们免职的依据是什么?”
钟旭道,“受贿。”
这个问题,的确是争议的焦点。
问题客观存在,事情未造成任何恶劣影响,也没有实际实施,全部钱物都已经退了。
如果这样要免职,那么杨永建怎么说?毕竟,这钱原来是打算给杨永建的。
虽然大家并不清楚这件事背后真正的原因,但久在官场,都知道这件事会这么快就被人举报,必然是有人设圈套。
而吴四平这么快就把事情提到常委会上来讨论,显然是冲着黎沐风来的。
黎沐风平日做人低调,常委们对他印象都不错。
突然被周善民这么针对,大家也都会产生下一个是不是要轮到自己的感觉。
何况,下一步提拔的是黎沐风,留置的是吴四平,上面的态度难道不明确吗?
叶墨珲这时候开口了,他说,“是否应该由国资委纪委先查办,然后报区纪委,再报区委常委?”
叶墨珲先前为了87师的事情,被周善民告了状,这事大家都知道了。
可他不卑不亢,坚持公道,倒是让赵峰等人对他刮目相看。
此刻他肯站出来为黎沐风说话,也是有担当的,而且,胸襟宽广。
武装部长陈放说,“我同意墨珲区长的观点,程序正当是第一步,其次,赵书记说得对,处分要适度。处分是手段不是目的,治病救人才是目的,我认为应该先由国资委纪委出面,核实调查清楚事实,由国资委党委出具处理意见,再报区纪委。区纪委当时会上,没有人提出意见吗?”
钟旭终于能说话了,他道,“我和刘书记都认为现在这样做,的确不妥,理由就是赵书记、叶区长、陈部长各位领导说的这些理由。”
杨琼道,“程序不正确,今后就算处分了,干部个人也是可以申诉的。事实不清,处理过重,都会造成不良影响。当然,不否认黄泳思收了钱,这肯定是要处理的,但我也同意赵书记的观点,全市面上,同样情况,同样手势,同样的处分,不能有轻有重。”
其他人也都赞同这个观点。
平日开会,跟周善民跟得最紧的宣传部长曲洋,居然也点头同意。
周善民道,“从严治党,什么是严?露头就打,发现问题都惩处,这就叫从严,你们现在一个两个倒好,这叫什么?这叫和稀泥!刚刚解放的时候,要是发生这样的事,是可以枪毙的!我的意见,把人直接移送司法。”
所有人都不说话。
这已经是常委会的最后一个议题了。
大家心情都有些烦躁。
黎沐风提前退场,倒是解脱。
他就在自己办公室等着,编辑了一条消息给黄仲玺。
事情已经闹得这么大了,无妨再大一点。
黄泳思的确糊涂,但归根结底,他们的目标是他。
因为他不听话了,因为他们发现,他并不在他们的船上。
黄仲玺很快回了电过来,“情况我知道了,我联系宋修和。但泳思,该处理还是要处理。”
黎沐风说,“我明白。”
黄仲玺道,“但不会影响到你的提任,你不知情。不过,你的事情,我建议修和书记,不必急于在一时安排,事缓则圆。”
黎沐风拨弄着桌上摆着的,轩轩在他生日时候送给他的摆件道,“我明白,事情已经发生,我会和泳思坦然面对。”
黄仲玺说,“这条路就是这么难,所以必须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黎沐风官场十年,早已体会到这句话的真谛,他说,“我明白。”
散会之后,杨琼来找他说话安慰。
黎沐风却很淡然。
他收了东西回家,这几天,黄泳思的情绪一直很低落。
反正今天民主推荐也推荐了,后续无论成败,他都很难在这个位置上继续坐下去。
杨琼见他依然处变不惊,不由道,“你倒是沉得住气,今天赵峰和叶墨珲为泳思的处分,说了不少话。”
黎沐风道,“我很感激。”
杨琼道,“不过这件事,你爱人做得真糊涂。”
黎沐风叹了声道,“是啊,所以我早点回去,这些天多陪陪她。”
杨琼又说,“她运气好,找了你,你是个扛得住事的。”
黎沐风道,“这件事也怪我。”
杨琼说,“她如果头脑清醒,也不至于反手就被捅出来。”
黎沐风无奈地笑了笑,却也无法责怪黄泳思。
官场上的刀光剑影,她见得太少。
杨琼看了看时间,的确很晚了,催促道,“你早点回去陪她吧,她做错了事,心里估计也内疚。”
黎沐风应了,收了东西下班。
对面,周善民在房间里大发雷霆。
他把文件资料全部扫到地上,就听到“哐啷——”“哗啦——”
一声又一声。
周善民的秘书齐聪守在门口,为难地看向黎沐风。
黎沐风道,“明天早上来了再整理吧,领导心情不好,你就别凑上去了。”
齐聪道,“如果领导找不着我,又要打爆我电话了。”
黎沐风看了一眼书记室的牌子,只得对齐聪道,“先叫个外卖垫垫肚子,加班用餐,明天来找我签单子。”
齐聪应了一声。
羡慕地看着黎主任离开,齐聪继续胆战心惊地守在周善民办公室外头。
黎沐风回到家的时候,意外于今天母亲张芬也在。
坐在沙发上,看到他回来了,就说,“你总算回来了,你说说,这现在满城风雨,都知道黄泳思受贿了,要是被抓去判刑,我孙子这一辈子都被他妈给毁了!”
黄泳思自从被纪委带去调查过之后,整个人阴郁不少。
她沉着脸,催促轩轩做功课。
黎沐风对着张芬皱眉道,“你来干什么?”
张芬道,“我能不来吗?你老婆违法犯罪,我能不来吗?!早知道当年就该让你找那个小祝,人家也是名校毕业。他们黄家不是有背景吗?有背景就敢贪污受贿?!有背景就能违法犯罪?!”
黎沐风怒道,“母亲,你够了!”
张芬嚷嚷道,“我说错什么了?她就是个贪污犯!你娶了她,倒霉一辈子!我早就知道她是个不安分的!自从当了副总,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现在好了,丢脸丢得全世界都知道了!你啊你——”
黎沐风呵止道,“别说了,事情还没定论,你是要让别人看自己家里笑话吗?家丑不可外扬,你非要告诉全世界是吗?”
黄泳思再也听不下去,回到卧室,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之后,嚎啕大哭了起来。
轩轩坐在客厅,在做幼小衔接的试卷,看到妈妈哭了,连忙去敲门。
轩轩趴在卧室的门上,拍着门道,“妈妈——妈妈——你别哭,你让我进去!妈妈!警察叔叔真的会把你抓走吗?妈妈——你别丢下轩轩一个人,妈妈,我害怕——”
黎沐风看着儿子这样,一下子眼睛也红了。
他拿起张芬挂在门口的帆布袋,拉着她道,“这件事与你无关,妈,我希望你不要再插手了。”
张芬一看儿子要把自己赶出门,气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啊?!你找了个什么样的好媳妇?嗯?受贿?!她不要脸,我就不要脸面了吗?现在外人一个两个对着我们家指指点点,还说你,一看就贪了不少,说你不是第一次贪了,你听听,这话能听吗?!”
黎沐风道,“你不听不就行了吗?过自己的日子,为什么要管别人怎么说?我送你回去。”
张芬急道,“我一个人待不住,我想到你老婆发生这样的事,我想到我的孙子以后政审都有问题,我就气啊,我这心口疼得哟。”
黎沐风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
张芬甩开他的手道,“我怎么能不操心?我好不容易把你培养长大,为的是让你娶一个犯法的老婆吗?!”
黄泳思实在忍不了,大喊道,“够了,你和你儿子一起走吧,我和他离婚,你满意了吗?!”
张芬道,“你听听,你听听,她早就不想和你过了——”
黎沐风怒喝道,“够了!妈,以后没有提前告诉我,请你不要来我家。”
随后,不由分说,拉着张芬就送她回去。
这一路,张芬不停的挑唆,抱怨,辱骂,黎沐风只是充耳不闻。
送了张芬到家,黎沐风都没有上楼,直接开车回了家。
推门进去,黄泳思红着眼睛,坐在沙发上。
轩轩难得不调皮,很乖巧地坐在黄泳思身边。
这画面,很温情。
客厅的灯光柔和。
结婚后的每一晚,都会有这样一盏灯留给他。
他所求所愿,无非是有一个人,温情而隽永的陪伴。
黎沐风放了钥匙,换了拖鞋,对轩轩道,“你回房间去看书,我和妈妈有事情要说。”
轩轩亲了亲黄泳思,黄泳思的眼睛又红了,她摸了摸轩轩的脑袋,让他回自己房间去了。
黎沐风倒了一杯温水,放在黄泳思面前,又拿了擦脸巾,用温水打湿,递给了黄泳思。
黄泳思问,“你恨我吗?”
黎沐风揽过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说,“我心疼你,但也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做这件糊涂事。至少说出来,告诉我,让我也好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
黄泳思哭倒在他怀里,许久不能成言。
黎沐风温柔地抱着她。
这样的时刻,让黄泳思把连日的担忧,悔恨,痛苦,都化作了眼泪,“我只是想证明,我不比祝玫差。”
黎沐风听了这话只觉得揪心。
他道,“你没必要把自己和她比较。”
黄泳思摇头道,“我做不到,我想到你们当年,我再看看我们现在这么平淡无趣的生活,我就痛苦,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永远比不上她?是人都看得出来,她比我优秀,她就算只是个新入职的公务员,也能借去专班,也能独当一面,不像我,所有人都只知道,我是黎主任老婆,我……”
黎沐风叹了口气。
他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你为什么要成为她?你有你的优点,你温柔,善良,你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你给了我一个安稳的家。”
黄泳思道,“不就是个家庭妇女吗?”
黎沐风搂着她说,“你也可以去追求事业啊,你现在是副总——”
黄泳思嗤地一声道,“马上就不是了,你妈都说了,我该被抓起来。”
黎沐风道,“无非是处分。”
黄泳思道,“处分!然后呢?我就一辈子抬不起头了!我不想!我不要!我——我很痛苦,我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
她又哭了。
黎沐风搂着她,轻轻拍着。
他忽然看到黄泳思鬓间有了一根白发。
岁月渐晚,人生本就是一场不归的旅途。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他说,“我们已经走到了这里,我想与你继续走下去,但关键在你。如果想要追求事业,我自然是支持你,就算得了个处分又怎么样?人生起起落落很平常,泳思,学会翻篇。爱情也好,事业也好,过去或许有遗憾,但我们不能总活在遗憾里。”
黄泳思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衫,她点头,哽咽不能言。
黎沐风道,“杨书记和我说了,今天所有常委关于你的事都提了反对或者弃权。拿了张家珉的钱,的确是你的错,但如何处分,他们会全盘考虑。并不是因为你是黄家人,而是为了一碗水端平,所以最后,不论是什么样的结果,我们都要接受,但未来如何,你可以慢慢想,都会过去的。”
黄泳思又哭了,她说,“我爱你,我是真的很爱你,老公,我不能没有你,我不想失去你。”
爱与被爱,永远都是一件幸福的事。
他说,“所以不要轻易就放弃。”
他曾经轻率地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失去过一次爱的人,他不想因为已经失去了的爱人,而失去正在爱的人。
不去想如果当初,因为人生不能重来,身边的人,放弃一个就少一个,拥有才是难得。
儿子轩轩怯生生地走过来,手上提着一幅画。
画上,是爸爸、妈妈和轩轩三个人。
黎沐风对着儿子招了招手,问他,“画上是什么?”
轩轩看着妈妈红肿的眼睛,指着画上说,“这是妈妈,是宝宝最爱的妈妈,这是爸爸,这是轩轩,地球上有怪兽,轩轩打败怪兽,带着爸爸妈妈一起去月亮上住,月亮上能看到好多好多好美的星星,妈妈看到星星就笑了,就不会再哭了。”
黄泳思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搂过儿子,抱着他哭。
轩轩身上,带着孩子特有的奶香味。
他柔软的脸,贴在黄泳思的脸颊边,他粉嘟嘟的唇,吧嗒一下,亲了黄泳思一口。
轩轩说,“轩轩最爱妈妈了,轩轩永远都爱妈妈。”
黄泳思大哭说,“对不起,轩轩,是妈妈不好,是妈妈太糊涂了,害了你,对不起。”
轩轩抱着黄泳思,把额头抵在黄泳思的额头上。
他说,“妈妈,不要哭了,妈妈,我永远爱你。”
黎沐风的眼睛红了,他温柔一笑,揉了揉儿子的头发,说,“那你今晚乖乖做幼小衔接啊。”
轩轩说,“我都做完了,妈妈,你帮我检查。”
黄泳思红肿着眼睛,抱过了儿子,又被丈夫搂在了怀里。
客厅的灯光明亮。
阳台的玻璃移门上,映出他们一家三口的模样。
这样温馨的时刻,她希望能永远。
她无数次后悔,自己做的那个愚蠢的决定。
叶墨珲从会场出来,遇到赵峰。
赵峰冲他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在京城时候添麻烦了。”
拦截上访人是违法的,但87师的闹剧,却是背后有人主导。
当时京城公安差点将赵峰他们一起带走,要不是叶墨珲请人帮着打了招呼,事情没那么快能够水落石出。
现在独立调查组进驻了,87师那里已经彻底消停了。
赵峰道,“连带最近社会治安都好了不少。听说了吗?皇玺这阵子,那种生意都没了。”
叶墨珲挑了挑眉,说,“好事。”
赵峰感叹了一句,“是啊。”
两人道别,各自下班。
叶墨珲给祝玫发消息说自己已经下班,问她在哪里。
祝玫说已经到家了,还让他早点回家。
徐彦为了谢衡的事,去找了自家大伯。
他大伯帮着查了人员信息,又去市治安支队和区里治安大队了解了一番,才知道谢衡被抓了。
民警留置处分,照理该是他分管的,可却没有人报告给他。
徐彦的大伯对这件事讳莫如深,只说,管不了,也让他们不要管。
祝玫听徐彦电话里的转述,猜测谢衡是受了祝蓉蓉的牵连。
这件事,大概也只有男朋友找关系出面帮忙了。
所以,干脆让徐彦去她家商量对策。
叶墨珲到家的时候,祝玫和徐彦已经在家了。
叶墨珲见他俩表情凝重,问,“出什么事了?”
祝玫道,“谢衡被抓了。”
叶墨珲挑眉问,“因为什么事被抓?”
徐彦正给别的朋友打电话询问,他挂了电话后道,“据说是纵容包庇黑社会,但到底是什么,我也没问到。”
听到这个罪名,祝玫立刻想到了杨南真,她连忙给杨南真打了个电话。
杨南真过了会儿,才接通,声音犹犹豫豫的,他叫了声,“玫老大。”
祝玫问,“谢衡到底怎么了?我知道你帮不了他,但至少告诉我,让我想想办法。”
杨南真吞吞吐吐说,“你也解决不了。”
祝玫深吸一口气问,“那么我男朋友也解决不了吗?”
杨南真说,“就是,嗯,我们老板说的,因为不听话,上面就点了他,把他弄进去了,特地让我老实点。”
祝玫问,“不听什么话?”
杨南真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不敢多问。我们老板跟我说这些,也是为了警告我,让我听话。”
祝玫道,“南子,我还是那句话,回头是岸。”
杨南真说,“玫老大,我这种人没有退路的。你读书一直好,不像我,我真的吃够了没文凭的苦了,所以我要让我儿子好好读书,我真的不能出事。”
祝玫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想让儿子出人头地,所以自己去做这种生意,难道不是蠢吗?
她道,“你自己多保重吧。”
杨南真握着手机,最后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