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玫为了繁星商业的两个项目,简直是没日没夜。
然而,回到熟悉的工作环境,熟悉的领域,祝玫觉得自己找回了快乐。
天生就是要做生意的人,这是她的宿命。
为此,叶墨珲很怨念。
因为未婚妻沉迷工作,叫她约会,她充耳不闻。
请她看电影,她严词拒绝。
还没新婚,宛若单身。
最离谱的是,想多看未婚妻一眼,还要趁着陈逢时来繁都考察的机会。
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在工作场合见面,也真是造孽。
陶树青最后还是决定博一下,努力再进一步。
看着陶树青为了一个正科的岗位,兢兢业业半辈子,叶墨珲也是感慨。
论能力,陶树青做事踏实细致。
论阅历,陶树青基层工作经验丰富,经常为他出谋划策。
无非是,缺少平台,缺人赏识。
到了此时,他算是深深地理解了他的父亲,也理解了他的爷爷。
要做点什么,应该做点什么。
如果最终的结局注定走向虚无,那么过程中每时每刻的体验,如何让自己活得更有重量,是一生要去追寻的课题。
做对别人,对社会有贡献的人,其实并不是一句空洞的话。
爱具体的人,做具体的事。
责任二字,在有了爱人之后,变得如此深刻。
或许,那是早就流淌在血脉里的,只是以前,不曾体会。
穆冠深发来消息:你家小玫的朋友,要转去看守所了。
叶墨珲问:批捕的罪名是?
穆冠深:受贿,一套房子,还有20万,失职渎职,包庇黑社会性质组织。
叶墨珲看着这条消息,不是滋味。
他问:确定了?
穆冠深回复:开专题会议的时候提到的,具体我并不清楚。
他抬眼,看向对面坐着的祝玫。
祝玫感受到未婚夫的投来的目光,挑了挑眉,示意他怎么了。
叶墨珲撇了撇嘴。
两个人细微的小动作,没有逃过陈逢时的一双眼,哪怕此刻,他似乎是聚精会神地听着市政府副秘书长在介绍项目的推进情况。
祝玫早就梳理了项目下一步的时间进度表,关键节点,需要政府部门出面协调的事务。
体制内待了半年,祝玫在处理公共关系事务方面,更游刃有余了。
瑞珂内部都说,祝玫是所有项目公司总经理之中,最得陈老板喜欢的。
每次开项目公司会议,对别的项目总,陈董总是挑一堆毛病。
可是每到祝玫汇报,陈董连心情都变好了,还喜欢和祝玫开几句玩笑。
人比人气死人啊。
今天市长张迪宇亲自参加接待,晚上,同宋修和安排了公务宴请。
祝玫要忙碌一整天,没有半分闲心可以分给未婚夫。
会晤结束之后,两个人才凑在一起,叶墨珲把穆冠深发来的消息给祝玫看了。
祝玫沉默不语。
叶墨珲有些担心。
可陈逢时要走,中午还约了人会谈,祝玫只能说,“回家再说。”
叶墨珲当着众人的面,不好意思表现得太亲昵,祝玫却反过来让他安心说,“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叶墨珲捏了捏她的手,左手的中指上,戴着他求婚的戒指。
祝玫首饰很多,可却很少戴,今天特地戴着,他心里一暖,忍不住就想抱她。
但人太多了,他还不想红,所以忍住了。
他抬头,见陈逢时虽然在和市长张迪宇说话,目光却看了过来。
叶墨珲走了过去,陈逢时笑着同他握手,对张迪宇道,“我和叶区长很熟悉,现在叶区长主持渤江工作?”
张迪宇看了看叶墨珲,说,“宋书记要给年轻干部压担子,下周他还要陪我去海城考察。”
陈逢时于是道,“好啊,may,下周你帮着安排一下。海城你也熟悉,繁都的领导过去,让我们瑞珂尽尽地主之谊。”
“我们瑞珂”四个字,直接把祝玫圈去了自己一边。
祝玫微笑说,“好的陈董。”
叶墨珲牙酸,这到底是谁的未婚妻?
但她是瑞珂员工,又是帮着招呼张迪宇。
所以,他还不能吃醋。
陈逢时这人,真是奸得很。
张迪宇道,“陈董客气,今天祝总提出的具体任务,回去要分解到各个部门,抓紧推进。”
说完,他让市政府秘书长落实,要求瑞珂两个项目,挂图作战。
刘卫军今天也陪同着,看到祝玫手上的戒指,走上来拍了拍叶墨珲的肩膀。
张迪宇对着刘卫军道,“刘董,繁星是你们集团入股的合资公司,项目公司协调不下来的事情,你要关注推进。”
刘卫军点头说,“好的领导,明白。”
领导们私底下还有不少话要讲。
一众小喽啰跟在后头陪着,倒是其乐融融。
沁沁啧啧一声道,“玫老板果然是最靓的女人啊。”
monica和Ryan站在一起,听了沁沁这句,monica说,“那是当然了,玫老板是连陈董都能另眼相待的女人。”
Ryan笑道,“祝总的任职还是两家公司特批的。”
黄泳思跟在后头,只是听着。
她看着祝玫在场上游刃有余,就像读书那会儿,总是轻轻松松就考进前三。
其实,她也是羡慕祝玫的。
渤江商业的董事长邓煜辉走了上来,问黄泳思,“在繁星怎么样?”
其实在繁星挺开心的。
祝玫从来没有因为过去那段感情而刻意刁难她。
反而还会在公关业务上提点她。
来到繁星,居然是她入职以来,进步最快的一段时间。
甚至,她对工作这件事有了兴趣。
也因为这样,她对当年自己难得一次耍小聪明,让舅舅去刁难祝玫,而感到愧疚。
其实黄泳思能感觉到祝玫对她其实是过度客气和生分的。
或许是因为曾经那段过往,让祝玫生怕她多想。
经历了张家珉给她下套的那件事之后,她更明白,要在职场上出人头地,哪儿有那么容易。
职场上有太多陷阱。
过去从来没有遇到,是她太顺利了,也是因为在渤江商业,大家都让着她。
黄泳思说,“学到了不少。”
邓煜辉说,“不错啊,等我退休了,你就可以回来了。”
黄泳思连忙说,“没有的事,董事长,我还是差太远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抬头看向祝玫的方向。
祝玫在同市里领导说笑。
黄泳思记得,那位好像是市投资委领导,这个项目立项进度,得靠这些市里领导帮衬。
而祝玫毫不露怯,同那位领导谈笑风生。
那是她曾经羡慕嫉妒,如今,却十分钦佩的人。
当晚,祝玫陪陈逢时还接待了黟中省下辖一个地级市的市长。
对方候着陈逢时多时了,听说瑞珂在繁都拿了项目,也想请瑞珂过去发展。
祝玫全程陪着。
瑞珂在中部地区的项目不多,陈逢时让祝玫有时间,过去考察一下。
祝玫同对方市政府秘书长加了联系方式,这一天,直忙到12点。
送陈逢时回酒店,陈逢时问,“急着回去?”
祝玫心里记挂着谢衡的事,自是有点急。
但陈老板这么问,她只能说,“陈董来考察,我最重要的事就是陪您,别的事情都不急。”
陈逢时笑了笑说,“你现在名花有主了,就不让你进我的套房了,去喝一杯吧。”
祝玫点头答应,陪着他进了电梯厅,上到酒店36楼的酒廊。
刚踏进酒廊,就发现可能是哪位网红在这里直播。
祝玫第一反应就是挡在陈逢时面前,保镖也很专业,连忙上来挡驾。
然而正在直播的女人看到陈逢时,立刻走了上来,娇滴滴地叫了声,“陈董。”
祝玫看了一眼跟在后头的Ryan,Ryan连忙上来拦人。
陈逢时微微皱了皱眉,看向那个女人,等看清了人,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陈逢时完全不理会那个女人,他对祝玫道,“选个位置。”
还能选什么位置?
当然是要远离是非的位置了。
祝玫挑了个露天角落的位置,方便陈逢时抽烟。
保镖如门神站着,隔绝了别人的目光。
祝玫想笑,但忍住了。
陈逢时说,“合资公司,感觉怎么样?”
祝玫摸了摸脸说,“爹多。”
陈逢时笑了,说,“嫌累?我可以撤资,都卖给繁都投资,你觉得怎么样?”
祝玫说,“未来也不是不会发生。”
陈逢时最初同意进入繁都,一是卖宋修和面子,二是为了赚房地产的快钱。
祝玫明白他的意图,也知道,这个项目,陈逢时早晚是要卖掉套现的。
陈逢时望着她,和她说话,总是轻松。
她不会因为正做着项目公司的总经理,就希望项目被长期持有。
她看得清未来,也不害怕变化。
所以他欣赏她。
陈逢时“嗯”了一声说,“趁着瑞珂还是股东,多利用一点资源。”
祝玫说,“我那是为陈老板您赚钱呐。”
陈逢时只是扯了扯嘴角,说,“就你那点蝇头小利。”
祝玫说,“苍蝇再小也是肉。”
陈逢时只是笑。
祝玫问,“陈董后面还有两天,哪天赏光寒舍?”
陈逢时问,“你掌勺?”
祝玫说,“他。”
陈逢时说,“你倒是会找,都不用找保姆了。”
祝玫说,“保姆做得都没他做得好吃。”
陈逢时说,“想不到他还有这种手艺。”
祝玫说,“他挺宜室宜家的。”
陈逢时挑了挑眉,说,“你还挺光荣。”
祝玫说,“当然,家世好,长得好,还居家,完美。”
陈逢时说,“他们家没人做生意。”
祝玫说,“我啊。”
陈逢时看了一眼她左手的戒指,祝玫问,“抽一根雪茄吗?”
陈逢时说,“喝杯酒吧。”
祝玫道,“您带了?”
陈逢时点头。
祝玫去找生活助理拿酒。
他的生活助理和新晋的美女助理都还在,其中一个年轻漂亮。
祝玫拿了酒和雪茄,回到露台边。
那女助理的一双眼睛,一直都望着她。
祝玫倒了酒,为陈逢时点了雪茄。
陈逢时说,“可惜了,你名花有主,不然我还想你为我按个摩。”
祝玫说,“这里有的是技师。”
陈逢时说,“没你手艺好。”
祝玫道,“加钱的话,我可以提供的。”
陈逢时说,“算了,我怕你未婚夫介意,他享受过吗?”
祝玫说,“没有,他倒是为我按摩过,技术不错。”
陈逢时“啧”了一声。
祝玫忽然发现,同叶墨珲在一起,一直是自己被照顾着。
她微微一笑,那双眼,亮的像天边的星辰。
斗转星移,自有定数。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或许也早就注定。
不要去强求那个结果,各自遵循自己的运行轨道。
命运冥冥,自会安排。
酒吧的气氛还不错。
那位网红不知何时已经被劝走了。
陈逢时问,“什么时候办酒?”
祝玫道,“就算结婚,我也不想办酒,他们家情况特殊,可能就家宴吧。”
陈逢时说,“挺好,省得我给你包红包了。”
祝玫说,“您如果想包我也不拦着啊。”
陈逢时看她说,“你知道的,生意人,大部分都悭吝。”
祝玫说,“好歹未来我还是要继续为您做牛马的,也算是有点利用价值吧?”
陈逢时说,“可以考虑年终奖多发一些,看你表现了。”
祝玫说,“请您多照顾着点,我们家靠我发财。”
陈逢时说,“我怕给太多,定性行贿。”
祝玫无语道,“您倒是挺懂法。”
陈逢时笑了一声,抽了一口祝玫点了的雪茄,嗯了一声。
他眯着眼,吐出呛人的烟雾,说,“下半年可能大部分时间在香江。”
祝玫听了这句,隐隐明白,接话说,“和郭小姐。”
陈逢时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抽着那支雪茄。
露台外的舞台上,有驻唱歌手在演唱。
祝玫只是安静地陪他坐着,听着音乐,手指敲击着节拍。
一曲奏罢,又起一曲。
陈逢时忽然睁开眼,祝玫望向他。
驻唱歌手正在唱的这一首,两个人都很熟悉。
《down by the Salley Garden》
陈逢时说出了一个名字,“叶芝。”
这是根据叶芝的《down by the Salley Garden》谱曲而成的一首歌。
此刻,显得气氛浪漫。
陈逢时问,“还记得在EURIbIA 号上跳的那支开场舞吗?”
祝玫看了看这露台,说,“这里没有舞池。”
陈逢时说,“那天的开场舞的曲子,也改编自叶芝的一首诗,叫《the Lake Isle of Innisfree》。”
祝玫“啊”了一声道,“那天我光顾着让自己别踩到你,根本没有听,原来竟是这首。”
陈逢时笑了,又道,“是啊,这首曲子,国内听不到。”
祝玫说,“这首诗,就像叶芝,一生爱流浪。”
I will arise and go now, for always night and day.
陈逢时想,原来一切早就给了注解。
在他们舞曲开场的时分。
他要自由,无法停留。
那是他内心的声音,所以,只能相交,无法同行了。
他放下了雪茄,祝玫问,“不抽了?”
陈逢时点了点头。
看着祝玫用雪茄剪,将那只雪茄燃烧的部分,剪落在了烟缸里。
夜幕深沉,他说,“快回去吧,他该等急了。”
祝玫起身,助理过来,收拾了桌上的东西。
那瓶酒,都未曾开启。
陈逢时回到他的套房,年轻的女助理跟在他身后。
祝玫只是同他道别,继续向下。
他回头,只看到她在电梯里,低头按下关门键。
不像他,一再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