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未婚妻通了电话,叶墨珲又有动力继续和周善民斗智斗勇了。
周善民见叶墨珲回来了,气势汹汹地表示,要把所有涉毒的班子就地免职。
副书记杨琼揉着额头,发消息给纪委书记廖菲:解决问题才是重点。
廖菲:同意。
方诚刚来,对周善民的作风体会还不够深刻。
他还试图坚持实事求是。
方诚道,“领导,这么大的规模,很有可能是误检,而且只是毛发,尿检血检,只有两个人查出,不能如此轻率的就处理。”
周善民说,“强制戒毒啊。”
方诚说,“强制戒毒是拒绝戒毒的吸毒人员达到条件,才可以强制戒毒,毛发检测呈阳性是不能认定为吸毒人员,必须要尿检呈阳性才可以。”
周善民说,“我不管。”
方诚摸了摸腰间,叶墨珲和黎沐风对视一眼,都觉得方诚是想摸枪崩了这傻x。
莫闻熙造的孽啊。
叶墨珲在心里暗叹。
一个不靠谱的领导,搞出了一堆不靠谱的事。
现在当务之急,难道不是请市纪委对软包里的江焘进行谈话询问吗?
杨琼和廖菲也不管周善民了,廖菲道,“我会后去市纪委,方便的话,请方区一起陪同。”
方诚点头答应。
周善民冷哼一声道,“自己作风不正,找谁有用?既然我处理不了这件事,我找人来处理!”
被投毒的几个班子成员也觉得莫名其妙。
会议不欢而散。
会后,叶墨珲、黎沐风、任雷明等几个大冤种集合在一起,分析了一拨。
黎沐风很清楚地说,“我没有抽过烟。”
叶墨珲问,“二手毒也会检测出吗?”
几个人面面相觑。
武装部长陈放说,“我觉得是江焘,上次他给我抽一种很细的外烟,我觉得味道很奇怪。”
任雷明几个刚刚已经碰过头讨论过了,都认为是江焘随身携带的,放在身边吸食的那种香烟。
任雷明说,“我们也觉得是,第一次抽的那天,我整个人都觉得不舒服。”
黎沐风道,“这次的报告是分了几个实验室出的,还没有全部出来,很有可能只要同江焘近距离接触过的人,都有被动吸食的可能。”
叶墨珲问,“报告出全了吗?”
黎沐风摇头道,“这么大范围的,还没有呢。”
已经去了工作专班,兼带负责了这项工作的陶树青道,“只有两个批次的出来了,甚至有可能,周书记也会有。”
几个人都互相看看。
叶墨珲对陶树青道,“去问问专业人士,这样的情况,对身体有什么影响。”
陶树青答应了。
武装部长陈放道,“这也太吓人了。”
叶墨珲和黎沐风看了看对方,都是摇头。
廖薇去了市里,向市纪委汇报了情况。
通过一系列对接联络,专案组反馈了信息,江焘供述了事实。
他平时随身带的就是毒品,还给人发。
专案组在他新交代的一处由他人代持的住所里,搜出了大量毒品。
这是要吃枪子了。
黎沐风得知后,倒是庆幸章坚自首了。
至少保住了一条命。
也难怪对江焘的留置隔了那么久,这后面恐怕还牵扯得很深。
周善民听廖薇汇报的时候,脸都绿了。
一个区里搞成这样,周善民不背锅谁背锅?
瞿斌上次来,就让他要注意稳定。
结果他把一件事折腾出了这么多水花来,让全市都看了一场笑话。
这下不斩他也得斩他了。
宋修和直接点名,周善民被调任回了市委,任档案局党组书记,但档案局另有局长。
这番安排还算是留了颜面的,好歹是给他保留了正处实职。
一个区里,书记、区长都空缺。
大家又都知道渤江是个深坑,谁来谁倒霉。
原本放风,想让江阳区的区长来渤江任区委书记的。
可听说最后运作了一番,同宋修和告饶,说自己没有能力担此重任,还说身体不好,就作罢了。
在市里筛了一圈,最后是瞿斌以市委常委的身份,临危受命,兼任渤江区区委书记。
瞿斌的市委秘书长,也继续兼任着,可谓是一人独挑大梁。
叶墨珲对此很有意见,因为瞿斌兼任区委书记,倒霉的人还是他。
瞿斌比周善民正常多了,思路清晰。
但由于市委的工作很忙,虽然瞿斌卸任了市委办公厅主任的职务,但秘书长还是秘书长,要列席重大事项的决策讨论,宋修和的日常重要联络也靠他。
所以瞿斌很明确,他到渤江来,就是来让整个班子维持稳定过渡的。
他原本就同杨琼关系很好,区委的工作,大部分都听杨琼的。
这阵子重点工作就三件事,一是查案,二是扫黑,三是发展。
上任之后,和所有班子成员都谈了一次话,谈话风格十分质朴。
总结下来八个字:维持稳定,积极发展。
查案由廖菲负责,扫黑黎沐风牵头,发展全扔给了叶墨珲。
人员调整,基本是让杨琼和梁新铨商量着办。
如此一来,叶墨珲倒是让陶树青安心去专班了,并且特地找了杨琼,让杨琼务必考虑陶树青的晋升。
瞿斌两周开一次常委会,听取工作情况。
其他事,基本上他都不怎么管。
主要是没空管。
结果是,原本周善民在任时候,知道很多事情干不成,大家也就不干了。
可瞿斌来了,鼓励他们干事的时候,大家又都嫌太忙。
由于瞿斌工作日大部分时候是在市委, 到了周末才有闲暇,所以现在,常委会变成周末开了。
叶墨珲对此很怨念,“周末加班又没有加班费。”
祝玫说,“为了安慰你,周六裘亦新约了我开会,你心里平衡一些不?”
叶墨珲一听更是有气,“你们又开那种吃吃喝喝的会,我是去开常委会,一本正经的那种,能一样吗?”
祝玫笑着说,“你要是心里不平衡,我们可以晚点开,连夜宵场。”
这是开会还是开party?
叶墨珲说,“我要举报裘亦新违规吃喝。”
祝玫说,“这样的话,我建议裘主任众筹,每个人带一个菜,要不你出个盆菜?”
叶墨珲说,“加我一双筷子这么难吗?”
祝玫说,“我怕你被举报。”
叶墨珲气鼓鼓,他说,“工作日不能干工作吗?非要周末开会?”
祝玫道,“上行下效,你们不也周六开会?”
叶墨珲说,“我们那是没办法。”
祝玫说,“裘亦新也忙得没办法,渤江那么多烂摊子,他不得多干些?”
叶墨珲说,“现在还空着两个副区长的位置,据说会从本区提一个,现在这种时候,不表现一下怎么行?故意挑周六,是为了让我知道他辛苦了?”
祝玫说,“你这就有点心理阴暗了,裘亦新我了解,人还是务实的。”
叶墨珲抱着她说,“夫人有识人之明,夫人说什么是什么。”
祝玫道,“我是客观评价,不是在吹枕头风。”
叶墨珲说,“我家老婆大人多聪明啊,哪哪儿都好。”
祝玫亲了亲他说,“就你嘴甜。”
不过叶墨珲却说,“你还记得上次和我哥吃饭,琮哥说龚少斌打着我的旗号在外面招商的事吗?”
祝玫“嗯”了一声道,“你担心他打着你的名号乱来?”
叶墨珲说,“有一点。”
祝玫道,“这事得分几个方面来看,他打着你的旗号,只是为了干事,为了出成绩,为了晋升,这倒也没什么。都走了从政这条路了,不往上爬,不符合人性。但如果是在外面打着你的旗号吃拿卡要,这就得小心了。”
叶墨珲说,“问题是,我怎么知道他是哪一种?也许不止是龚少斌,或许还有别人,这太不可控了。所以我越来越担心,也越来越怕事了。”
祝玫道,“这种事不可避免,自己行得正,交往对象多加甄别,出事了证明自己没有参与,平时谨慎表态——”
叶墨珲抱着她说,“好麻烦,我只想退休。”
祝玫笑吟吟说,“宋书记不是还想着让你接班吗?”
叶墨珲说,“我志不在此,我只想被包养,你看有没有兴趣,搞个长包套餐?”
说着,还扯开了衬衫的两粒扣子,露出略有些退化的双开门冰箱。
看来最近工作是有点忙,某人都没空增肌了。
祝玫说,“那我得包养个更嫩的,18岁的小伙体力好,还能提供情绪价值,还会崇拜我,又体贴,花费还少,不想努力的太多了,我得挑一挑。”
叶墨珲磨牙说,“我虽然年龄大了点,但我思想成熟啊,我要的也不多,能让我藏一点私房钱就行。”
思想成熟的人会自己夸自己成熟吗?
祝玫摸了摸脸,笑着看他。
叶墨珲说,“你去和我爸妈提一提,希望我家庭为重,工作上差不多就行了,免得他们总想让我去填坑,如果组织看我还行,就不能给我提个二级调研员吗?这样我还能更好的服务你,服务你就是服务繁都发展,你说对不对?”
祝玫呵呵一笑道,“我只是看着嫩,并不是真的傻,你想的是真美。就算不提拔,你家父亲大人也会要求你鞠躬尽瘁,在常务的位置上当老黄牛到地老天荒的。”
叶墨珲幽幽叹气,抱着未婚妻求安慰。
不过祝玫在体制内混了大半年,也的确觉得,如果不贪腐,体制内的工作,没有激励机制,工资就那么点,真的是毫无吸引力。
所以贪腐难以禁绝,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并不是每个体制内的职工家庭条件都好,当了官,行贿、围猎的方式也有很多,看多了见多了那些老板拿着批文,拿着许可,转手就是哗哗的赚钱,怎么可能心里平衡?
心理堤坝一旦崩溃,要攀比,要过更好的生活,要感受当领导的威风,怎么会不想搞钱?
祝玫贴住他说,“你就安心工作,虽然不说我养你,但我们以后一起生活,钱这件事上,你不用担心,你这人也就嘴上厉害,生活上又不挑剔,也不追求名牌,抽烟喝酒打牌,一样都不沾。爱好也就种花种草,修身养性,也没什么不良嗜好,让你上你就上,多为肯干事的干部说说话,把渤江发展起来,你的责任也就尽到了。”
叶墨珲说,“我觉得未来有点暗淡。”
祝玫说,“我觉得你很棒啊,我为你骄傲。”
叶墨珲说,“好像也不是不能努力的。”
男人是真的都和孩子似的,哄一哄就开心了。
叶墨珲抱着她,把脸埋在她颈窝处说,“真开心,我终于实现夙愿,傍上富婆了。”
和这人是煽情不了半点的,祝玫踹他,让他去健身房增肌去了。
想要傍富婆,也得敬业,男人嘛,不能油腻。
叶墨珲对着祝玫给他新添置的器械,突然觉得,上班也没那么辛苦了,因为伺候富婆也是个苦差事啊。
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常想一二。
有老婆是一,老婆是富婆便是二。
一二都有了,别的就随缘,随缘。
孟岐山接到了京城来的通知,说领导召见,让他即刻返京。
穆冠深这里,整理了一些新的线索,专案组按计划,再度提审李卫军。
李卫军看到穆冠深,只是坐在软包审讯区,神情颓靡。
从被留置开始,李卫军也有了很大转变。
刚开始,李卫军始终坚持自己没有问题,问什么都是不知道。
然而随着留置时间变长,李卫军的心态也渐渐发生了转变。
他似乎一点点开始认清现实了。
随后,就是漫长的拉锯。
他话里话外,强调自己是英雄后代,说自己祖上是农民,爷爷参加过起义,父亲李湛江为共和国立下赫赫战功。
每到这种时候,穆冠深就让专案组成员,冷他几天,让他在留置室里发发疯。
等他多次提出要交代,有线索,才和他谈。
李希承就不一样了,留置之后,整个人都要疯了,疯了三天,随后竹筒倒豆子,开始交代自己是如何打着自己老爹和爷爷的旗号,在外面经商办企业,空手套白狼的。
87师的案子牵连太广,因为要准备结束纪检相关审查,逐步移交给司法部门了,穆冠深这几天带着组员在整理卷宗,光是谈话,就涉及到了近400多人。
这案子,与渤江区里的案子,又是交错相关的,办案任务实在繁重。
上次提审谢衡,又得到了新线索,再次同国安这里沟通了情况。
国安提审过李希承,对于他的信息公司相关情况进行核实。
穆冠深查看了笔录和卷宗,倒吸了一口冷气。
国安那边的干警说,“这案子,我们领导都不敢往下查了。”
所谓的和平年代,其实也没那么和平。
李希承结交的是间谍,而这样的人和政府勾结在了一起,简直是给敌人大开后门。
穆冠深想起他外公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敌人不可恨,叛徒最可恨。
穆冠深看向对面的李卫军,问,“李希承在美国的两套别墅,怎么来的?”
李卫军听了,说,“他自己赚的。”
穆冠深问,“你去住过吗?”
李卫军说没有。
穆冠深说,“他大二时候购置的,我们查了一下,市场价大约是300万。”
李卫军说,“那很正常,他出国的时候,他妈妈给他的钱。”
穆冠深说,“美金。”
李卫军一顿,说,“他在国外读书也赚钱。”
穆冠深看着手上的资料,笑了笑说,“是啊,情报人员是他的同学。”
李卫军脸色一变,问,“什么?”
穆冠深冷淡地看着他,只觉得他演戏的样子真难看。
穆冠深说,“李希承说你都知道。”
李卫军问,“知道什么?!”
穆冠深道,“知道他出卖机密情报,有笔录。”
李卫军说了句,“我不知道!”
穆冠深道,“我们先走了,你再想一想吧。”
穆冠深说完,起身要走。
李卫军说,“我真的不知道!”
然而穆冠深和组员直接走了,让留置区的工作人员和特保把他带了回去。
这种拉锯持续很多轮了。
李卫军咬死了自己不知道。
因为他很清楚,交代了,罪名从行贿受贿,失职渎职,变成了叛国罪。
这是可以判死刑的罪名。
李希承即便交代了,李卫军也是会百般抵赖的。
他一定会说他不知情。
穆冠深知道,这案子远没有查到实质核心,也知道,孟岐山背着巨大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