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回去,店家就快备好菜了,马上开饭。
严以琛刚才在路上和叶渡清咬耳朵说了一阵悄悄话,告诉了他身边的这位正是宁王,待会儿还有个镖骑将军。进到雅间,陆骁可不就坐在费征雁旁边吗,严以琛坐到他家大人的另一边,叶渡清自然挨着他坐。奕宁看了看,只好坐到陆骁旁边的位置上。费征雁看叶渡清来了,心更安,招呼几人就坐。
严以琛把刚才的事情一说,费征雁赞许了他们的做法,没费什么力气就化解了一场冲突,不错。奕宁目睹了全过程,说:“其实我更好奇那所谓的草药到底是什么,商队采集它作何用处。”
“我刚才看那草药长得和荠菜有点像,但是叶子发红。”严以琛说。
“嗯,老夫听说附近的很多寨子都将一种野草当作神赐之物,据说有奇妙的功效,你们看到的估计就是了。”
“什么奇妙的功效啊?”严以琛看着桌上的菜多了起来,咽着口水说问。
费征雁也饿了,摸着胡子,“那不知道,老夫又不是什么都知晓的。”他拿起筷子,又问:“你刚才说他们是锗族人?”
“是啊,商队这么说的。”
“嗯,锗族所在的寨子离陆骁你昏迷的盆地是很近啊。”费征雁掏出一张地图摊在桌子上,指着山中的一个点,“你看看,以那天的风向,假如说雾里有什么毒烟毒粉,会不会是从锗族寨子的方向刮过来的呢?”
陆骁看了一下,说:“风向是对的,不过这两处之间有两重山。”
“吹不过去吗。”严以琛抻着脖子看地图,“不过这寨子是离盆地最近的了,是否应该派人去打探一下。”
费征雁啧了一声,“太远了,来回起码要三天,我们去的人太多,也会引起寨子的不满。他们与官府的关系本就一般,到时候再起冲突。”
“不如暗探吧。”奕宁纤长的手指敲了两下桌子,门外突然进来八九个影卫,都不知道从哪些犄角旮旯钻出来的。严以琛等人咋舌,不愧是郡王,出来带这么多保镖的。
“李熊,你带所有影卫去,速去速回,尽量把寨子的信息都收集全。”
“不行,我得在这看着你。”李熊直接拒绝他。
“护卫里你轻功最好,这里有大理寺的这么多人,我不会有事。”
除了大理寺的人马,在座的还有叶渡清和陆骁两个高高手,李熊皱着脸寻思了半天,只好听命,“行吧,费大人,替我看好人啊,我去去就回。”说完就带着影卫们从窗户走了。
皇家保镖,效率就是高。严以琛想着,突然心念一动,那天跟踪他和麻子吴的,不会就是宁王的影卫吧?难道他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吗?
不等他想完,桌上的菜陆陆续续上完了。西南湿气重,这边的居民喜食酸辣,每道菜上都有红彤彤的各色辣椒,看着令人食指大动。费征雁拿过饭碗,“吃饭吃饭,吃完饭再说。”他第一个动筷子,夹了一大块酸汤鱼送进嘴里,随后往嘴里扒了一大口饭。
严以琛迫不及待开动了,这重辣的菜色最适合下饭,吃得人头上冒汗,十分畅快。叶渡清夹了一筷子炒青菜,吃了一口后就猛灌茶水,这对他这个南方人来说太辣了点。
按李熊的话讲,宇文奕宁平时吃饭就是吃一口猫食,主打一个饿不死就行,绝不多吃一口。今天不知怎么的,用筷子夹菜的频率还挺高。严以琛疑惑他为啥干吃菜不吃饭,真的不咸吗?陆骁看他夹了一截辣椒放进嘴里嚼,默不作声地倒了杯水推过去。奕宁显然被辣到了,默不作声地拿起来喝。
叶渡清也很疑惑这两个人的关系,用眼神询问严以琛,严以琛给他夹了片不挨着辣椒的牛肉,做了个鬼脸,意思是,谁知道呢。
饭罢,费征雁眼皮子快粘在一起了,摆手说明早再议,让大家都回房休息。叶渡清到严以琛房间找他,拿出一个青瓷罐子。
“什么呀?”严以琛接过来看。
“竹酒,喝么?”
严以琛揭开盖子闻了闻,确有一股竹叶清香,“当然!”
二人也不点灯,坐在床边借着月光,一起小酌几杯。
这两个人可谓十分投机,一小罐酒喝了挺长时间,这时才惊觉已经夜深人静。严以琛把窗户关好,叶渡清也起身要回去休息了。正当他往外走的时候,突然闻到一股奇怪的香味。
“你闻到了吗?有一种怪味道。”他问严以琛。
严以琛吸了吸鼻子,也闻到了,“有点香,闻着怎么有些头晕呢?不对劲啊。”他抬头向上看,似乎有烟尘微粒自天花板向下倾泻。刚才他们一直开着窗户,所以没注意到这味道。
“从上面来的?”叶渡清闻多了,也觉得头晕,“这烟气恐怕有问题,我们先出去。”
两人推开门到走廊,发现走廊的情况和屋子里没什么区别,严以琛武功被封后内力没有叶渡清深厚,此时到了目眩的地步,叶渡清赶忙把他拉下楼,呼吸些新鲜空气。
严以琛被晚间的山风一激,清醒过来,“坏了,大家伙在睡觉,要是听了店家的话紧闭门窗,都要中招!”说着撕了一块衣服袖子,蘸上冷水捂住口鼻,冲进去叫人。叶渡清如法炮制,跟着他一起进去。
严以琛跑到二楼一看,机灵的徐崇已经把不少人叫起来了,张猛杨虎架着晕乎乎的费征雁往楼下走。严以琛和叶渡清挨个踹门,把还没醒的人叫起来,让他们到室外的院子里去。
喊了一圈,严以琛有些顶不住了,跑出去缓一会儿,顺便点人头,“还少谁没出来?”
费征雁一拍大腿,“哎!宁王人呢?”
严以琛大惊,宁王住在三楼的天字房,刚才还没来得及上去呢,这会儿不会出点什么事吧?
正欲去寻他,陆骁用布条掩了面,背着一人出来了,正是宇文奕宁。烟气是自上而下弥漫的,他在楼上似乎吸入的更多,此时昏了过去。
费征雁心惊肉跳的,看陆骁掐他人中,又用冷帕子擦他的脸。过了一会儿,奕宁总算悠悠转醒,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在什么人怀里,那人脸挨得还挺近的,于是抬手就是一大嘴巴子。
院子里顿时鸦雀无声,费征雁做出赶人的动作,都快走都快走,你们啥都没看见。
奕宁看清楚眼前的人是陆骁,赶紧把他推开,自己坐正,尴尬极了。陆骁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心说这一巴掌还挺有劲,看来没事。
这里没外人,费征雁对奕宁说道:“我说六殿下啊,李护卫刚走就有这种事,你还是快让他回来吧!你这出点什么岔子,老夫担待不起啊!”
“这不是没事吗。”他头还是有点晕,揉着太阳穴。“客栈被人下了毒?”
叶渡清刚才运起轻功上房,此时取下来五个火折子形状的东西。“这个放在屋顶被揭开的瓦片旁边,那烟气就是它点燃后散发出来的。”
严以琛拿一个过来,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嗯,就是这味道,香的人头痛。”
“我们也是闻到这股味道才反应过来。”费征雁仔细瞧这东西,感觉像大号的线香,“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头晕了,要不是护卫们来的及时,老夫也得晕过去。”
“大人,我把店老板拽出来问了,他和伙计们也差点中招,应该不是他们搞的鬼。”杨虎像拎小鸡一样拎着掌柜的,掌柜的吓得瑟瑟发抖。费征雁点头表示知道了,看来设下迷烟的另有其人。
“六殿下没察觉这气味吗?怎会晕倒的这么彻底?”严以琛问宇文奕宁。
宇文奕宁觉得有些冷,拢了一下衣服,笑道:“我没有嗅觉味觉,如何发现的了?只感觉睡意很浓,有些晕眩,就闭上眼睛了。”
没有味觉?难怪他刚才光吃菜不吃饭,原来是根本尝不出有咸味,只能尝得出辣味,毕竟辣是一种痛觉。严以琛觉得这简直是酷刑,要是让他一辈子吃饭尝不到味道,那还不如死了算了,顿时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宇文奕宁。
陆骁听了这话,眼神一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多亏陆骁你,反正你现在在隐藏身份,不如李护卫不在的这两天里,你给宁王当护卫得了,要不老夫的一颗心总悬着。”费征雁说。
奕宁想抗议,但又没有反驳的理由,毕竟刚才是陆骁把自己救出来,还平白无故挨了一个嘴巴子。
陆骁自然没什么意见,还是那副样子。
徐崇跑回来,说:“大人,我们把窗户都打开,烟气不一会儿就散了,现在回去室内应该没事。”
“这烟究竟是谁放的呢?吸入之后并没有致命,很奇怪。”叶渡清问。
“有人不想让我们在南诏查案太顺利,这估计是一个下马威。”奕宁好多了,站起来说。
“今晚留些人守夜吧,不可放松警惕。张猛,你挑几个机灵的,在这周围多巡视。”费征雁部署任务,“其他人接着回去休息,不能让居心叵测之人如了愿。”说完,他就让其余人回去,趁现在还能睡,赶紧睡个囫囵觉。
众人都回了,奕宁还站在院子里,他头痛未完全好,想要再吹会儿风,但觉得冷了点,打了个寒战。
一件带着体温的衣服突然落到肩膀上,奕宁回头看陆骁,不太想要他的衣服。但陆骁的手已经缩回去了,他也不好脱下来塞给他,只能先披着。
“你怎么还不回去?”奕宁看了一眼陆骁脸上若隐若现的巴掌印,问他。
“我现在是你的护卫。”陆骁说话慢吞吞的。
奕宁叹了一口气,向客栈走去,陆骁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直到他进屋,把门关上。他站在门内等了一会儿,听到陆骁好似是回去自己屋子了,这才把肩上的衣服拿下来。衣服上的温度已经消散了,他随手把它丢在桌子上,重新躺上床。过了一会儿,又撅着嘴坐起来,把衣服挂到门口的架子上。
陆骁在隔壁,侧耳听着这阵动静,也躺上床,合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