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仆们被云因叮嘱过,自然不会泄露什么。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们有心讨好卫平侯,可宋桎从始至终没有露过面,就连朝食都是云因送过去的,他们连里头的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又能说些什么呢?
越是这样,卫平侯兄弟几个越是心中生疑。
卫韶皱了皱眉,派身边长随去试探看看那院子里住的是男是女,结果倒好,长随还没踏进院子半步,就被阮筝的人给拦下了。
长随碰了一鼻子灰,回来禀报卫韶。
卫平侯不相信道:“拦你的理由呢?什么都没说?”
还真是什么都没说。
阮筝做事,难道还要跟几个儿子报备解释不成?长随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卫平侯摒退了伺候的下人,看向卫韶,压低声音道:“老三,你说阿娘会不会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养了个……”
小白脸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卫韶瞪了一眼。
卫韶捂着孙女的耳朵,老大不爽道:“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什么呢?”
卫平侯愣了一下,悻悻然道:“这么点大的孩子,又听不懂大人说话。”
卫韶冷笑一声,谁说听不懂?阮家每个嫡出的孩子,从几个月大的时候就开始听人念书,所以就算启蒙的时间和别人一样,可别人启蒙是识字,阮家人启蒙都已经能妙语连珠了。
这就是耳濡目染的好处。
卫韶不重男轻女,但他的某些思想还是更趋向于普通人。就像他以前,对女儿除了疼爱还是疼爱,可儿子不一样,儿子是自己唯一的继承人,教导的同时还得把握好尺寸,不能太严厉,也不能太宽松。
跟这世上绝大多数人一样,卫韶在儿子身上花费的心血,远超女儿十倍、百倍。毕竟女儿迟早是要嫁出去的嘛!老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外孙哪有孙子重要?
但自从阮筝栽培卫瑾,卫韶根深蒂固的观念就开始有了改变。
或许就连卫韶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无比自然地就把重心转移到了卫瑾身上,相比起卫启,卫瑾才是他们卫平侯府的希望。
而阿婵的出生,也证明了阮筝对儿子潜移默化的成果。
既然卫瑾可以做卫平侯世女,神光公主有希望继承皇位,那岂不是说明,日后会有更多的女郎走到朝堂上?
当然,这个过程一定是艰难而漫长的。
但是那又怎么样?
再艰难、再漫长,也不耽误他培养孙女啊。
卫韶对自己的嫡长孙女看重无比,因暂时没有物色到好的伴读人选,他便每日抽出小半个时辰来给孙女念书,她能不能听懂不要紧,耳濡目染,总能记住一点半点。
有时候,小孩子往往比大人想象的要聪明许多。
所以卫韶严令禁止服侍照顾小娘子的下人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卫平侯被弟弟瞪了也不生气,毕竟是他自己理亏。
阿婵见大翁翁瘟鸡似的,不仅不安慰,反而咯咯咯笑起来,边笑边拍掌。她怀里抱着好几块玉佩,拍掌时玉佩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卫韶虽然制止了卫平侯的话,但心里也有些怀疑。
越是遮遮掩掩,不就越说明里面人的身份背景见不得人吗?
难道阿娘真的学京中其他贵夫人那样,开始养男宠了?
卫韶眼神晦暗,卫平侯也面露纠结。
阿耶都死了这么些年,他们自然不会要求母亲给父亲守寡。
卫平侯或许还会纠结一二,但卫韶一向孝顺,但凡母亲开口,想要几个打发时间的玩意儿,他立马就给母亲去搜罗知情识趣的人选,半点都不带犹豫的!
毕竟在他的思想里,那些不过是打发时间的玩意儿,连“妾”都算不上,别说阿耶不在了,就是阿耶在,也不可能影响父母的感情。
只要母亲能高兴,养几个小玩意儿又算得了什么?
但是——
这些的前提是阿娘不看重他们啊!
就跟大户人家纳妾是一个道理,哪家没几个通房妾室?妾生子为庶出,是连上族谱都不配的存在。
主母会跟些暖床的玩意儿一般见识吗?
当然不会。
但你要说宠妾灭妻,妄想庶出凌驾于嫡出之上,那主母可就不能忍了。
卫韶现在就是这种“主母”的心理。
阿娘想养些小玩意儿解闷,他可以搜罗十个八个养在别院庄子上,阿娘每个月去小住半个月都行。但不能在家啊!
在家也不是不行,遮遮掩掩不给他们知道算是个什么事儿?
难道怕他们欺负人不成?
卫平侯心里已经认定,宋桎就是阮筝养的小白脸,好半天憋出一句话来:“我要去问问阿娘。”
卫韶没吭声,像是默许的态度,道:“大兄先去吧,我把阿婵送回去就来。”
卫平侯瞅他一眼,他可没老二那么木讷老实,这种讨骂的事儿,要去就得一起去才行。
不过卫平侯也没说出口,而是道:“给我抱抱阿婵。”
卫韶拒绝了,说的冠冕堂皇:“阿婵喜欢揪胡子,还是我抱着吧。”
阿婵偷笑着窝在祖父的肩上,看大翁翁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小手松了松玉佩,一把抓住卫韶的胡子。
“嘶——!”这一揪毫不留情,疼得卫韶直吸冷气。
阿婵眨巴眨巴眼睛,一脸自豪。
看宝宝多听话!
卫平侯不由乐了,难得见老三吃瘪。
卫韶被揪了胡子也不生气,反而夸道:“阿婵手劲儿真大!真厉害!”
阿婵高兴道:“嗯!”
厉害!
疼爱归疼爱,胡子还是很重要的。卫韶赶忙把孙女送回到儿媳妇那,然后兄弟俩一起去找阮筝。
阮筝睡的迟,自然醒的也迟。
云因不让兄弟俩进去打扰阮筝歇息,“大郎,三郎,娘子昨夜疲惫,这会儿还没醒,你们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儿,就晚些再过来吧。”
卫平侯默默想歪了。
昨夜疲惫?
做了什么才会如此疲惫?
卫韶面无表情,在卫平侯开口前拉了他一下,对云因温声道:“好,阿媪,那我们先回去了。回头再来给阿娘请安。”
云因笑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