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作翎又叹息一声:“在我们大邑,这皇商原本一共有八家,我祁家是新晋的第九家。本来这皇商一事也轮不到我们祁家,但大内的丰总管主动找到了我们祁家大房,问我们可愿意接这个外出与大燕、大济、大闵还有平川城通商的差使。
丰总管是端孝太后身边的红人,朝中哪个大官不卖他几分情面。而我们祁家祖上是出过高官,但后辈一直都是赋闲在家,只有大房在朝中挂了个闲职。如今能攀上丰总管,便如同做梦一般,断不会推脱。
大房、二房便抢了大济国与大闵国的商路,这大燕国看似最富硕,可中间隔着一个平川城,平川城与大邑是有灭国之恨的。哪有那么容易放行我们大邑商人,我们二房受打压多年,不得已,我只能接了这个商路,不然祁允儿与我娘在大邑必然受欺压。
好在恰到此时,平川城城主开明,开放了四国通商,大邑虽然不受待见,但做生意方面倒还未曾受过大的刁难,因此我不但将生意在平川城铺开,大燕的局面也已经打开。这两年生意做的风生水起,稳稳压住了大房与三房。”
“可是那大房三房起了坏心思?”方后来问道。
“不错,做生意中,大房攀上了镇北侯,而镇北侯的次子看中了祁允儿,非要结这个亲家,大房便做主,将这门亲事定了。允儿自然是不愿意,便随我逃到了平川城。
三房眼馋我这大燕商路,便买通恶人,设计放毒蛇想毒杀我。
后面的事,贤弟也应该都知道了。”
方后来点了点头。
“这次我们得了吴王青睐,我派人回去禀告丰总管,到现在还未收到回信。也不知道丰总管那边是什么态度。”
方后来默然,深宫内苑与高官富户的事,他不懂,也出不了主意。
“先不说我这些烦心事,贤弟这些日子过得可还好?我这后院的屋子还给你留着呢,你哪日愿意了,便回来住。”
“这恐怕是得回来住。”方后来想起素姑娘的脸色,心有余悸。
“呵呵,素家那女掌柜蛮横无理,一看便不是那好相与的。”祁作翎看着方后来的囧样,笑了出来,
“而且,我看那大珂寨的人,在这平川城也不似是卖煤做力夫这么简单。他们掺和在一起,恐怕哪天便会惹了大祸,贤弟还是早点离开的好。”祁作翎方后来喝了一杯,继续叮嘱。
“我也是如此打算着的。”方后来讪笑着,心道,这大祸已经惹得不知多少了。
方后来想着,平川城的事还是得与祁作翎提个醒,免得事到临头一点准备没有。
“祁兄,这这些日子在城中转了不少地方,也听了不少消息。有些确凿的,还是得与祁兄说说。”方后来低声道。
“何事?”祁作翎倒是不以为意。
“这七连城如今在平川的动静越来越大,之前我也曾说过此事,只是如今,这战事越发笃定了。”方后来继续道,“兵家之事,最忌久拖不决。依着我看,少则一两月,多则三四月,战事在年关前必然爆发。”
“到底是何事,让贤弟如此笃定?”祁作翎追问。
“这个......”方后来顿时语塞,这完全不能说啊,这倒不是不相信祁作翎,而是这事牵扯到很多人,自己的事泄露给祁作翎便也罢了,可这又偏偏关系到素家酒楼以及大珂寨的众人,自己还是没有权利替那些人做主的。
祁作翎看出来他有些顾虑,倒是也不是很在意:“我是相信贤弟的,这不方便说,那就不说吧。”
他拍了拍方后来的肩膀:“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是想劝我们祁家商铺,提前要退出平川城?”
方后来轻轻地点点头。
“我本就是要在几个月之后离开平川,祁允儿我也会再劝劝她,实在不行,让她找个借口去大燕国待一段时间也可以,我们在大燕也是有商铺需要打理的。”
“这样便好。”方后来端起杯子,“祁兄能够提早谋划,我便放心了。”
“可是,你自己又如何打算?”祁作翎举起杯子,停在面前,反问。
“我如今的事,已经完成大半,且看看再说,况且,我乃孤家寡人,想跑,我自信是随时可以跑的掉。”方后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方后来本就是特意来提醒祁作翎的,既然该说的已经说了,该蹭的饭也吃完了,那么,久留也没什么意义。
何况,他主要还是记挂着胡老丈爷孙俩,胡老丈与孙子闷头读书,消息闭塞,这是一定要通知到的。
另外,就是吴王府的刘伯交代的,那四十个学生名额的事,他近日也得去曹家跑一趟,只是不知曹大人是否在家。
去胡老丈那里说话,不比去其他人家,需得掌握好时间。
简单说,就是不能过早,也不宜迟。
复杂点说,就是得赶在胡老丈快要读书,没时间与人说话时,或者快要吃饭时。所谓食不言寝不语。方后来一早便知道,吃饭时候,胡老丈是不会多说话,更不会考量人的学识。
这胡老丈几时读书,方后来并不知道,但几时吃饭,应该大家差不多,掐着平日饭点去,便好。
方后来给了自己一个正大光明去曹家蹭晚饭的机会。
如此算来,时间尚早,他也不着急,便沿着街中闲逛,慢慢悠悠走着。
说来也巧,这路上竟然遇着了一个熟人。
当然,这熟人,也就是他觉得熟,对方压根不认识他。
谁呢?冯文瑞的大公子。
冯大公子今日穿得一身云锦长衫,怀中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两人嬉嬉笑笑迎面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两名家丁,手里拎着一几大盒的东西。
这女子看着眼生,肯定不是当日在冯府见着的丫鬟。
方后见他们走了过去,想了想,跟了上去。
或许能听到什么关于七连城的消息,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
“冯公子,你这都七八天没来咱们暖香阁了吧。”那女子一边走着,一边娇滴滴地与冯公子说话。
“我这没来,你还一直记挂着啊。”冯公子笑了笑,将搂着的手紧了紧。
“自从上次公子走了,奴家可是数着日子过的,天天盼着呢。”女子乖巧地往他怀里靠了靠,“我寻思着,公子肯定是去了前面的云雨楼,将奴家都忘了。”
“嫣红姐姐可真是冤枉本公子了,”冯公子哈哈大笑,有些惨白的眼珠在深凹的眼眶里转了几转,
“云雨楼小家子气的地方,怎比得上暖香阁?本公子偶尔去一下,换换口味也就罢了。暖香阁里嫣红姐姐这里,本公子却是百来不厌的。”
“冯公子的嘴巴可越来越厉害了,哄得奴家开心得很。”嫣红姑娘捂着嘴巴,笑声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