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行水葬的河流很近，仅仅走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到达了目的地。
接下来的流程似乎很简单，现成的石头，现成的麻绳，现成的投放地点。
在胖子的引导下，就连夏至都手脚利索的完成了准备工作。
“好了，把你们的尸体从这里推下去吧。自然会有鱼过来，帮你们解决一切问题。”
“注意力气，千万不要被拖下去。”
夏至抿了抿嘴唇，有些疑惑。
到底是什么样的鱼，才会把人拖下去？
不等她细思，胖子的催促声已经再次响起。夏至匆匆忙忙，用力将尸体推下，手中的麻绳陡然伸直。
夏至吓了一跳，立马两只手拉住麻绳，紧紧攥住。
小明相比夏至要从容很多，但是明显可以看出，他的注意力一直分了一部分在墨以身上。
墨以是最后一个把尸体放入河中的人。
和小明分散的注意力相比，墨以似乎从煨桑开始，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的尸体身上。
三具绑着石块的尸体，在逆流的河水中竟然没有立刻下沉，反而起起伏伏。
夏至紧张的看着水面，心里不住念叨：“鱼啊，鱼啊，快点来吧。”
只要布施结束，自己就能回家了。
不知道是不是夏至的祈祷终于有用，她似乎看见麻绳另一端的尸体突然动了一下。
“是不是鱼来了？”夏至站起身。
小明微微眯眼，同样向着一个方向看去。他的尸体也动了。
“唔，不是鱼。”墨以声音温吞，慢悠悠否定。
“不是？”夏至疑惑。
但紧跟着，夏至发现尸体动的姿势确实有点奇怪。
自己拉拽的尸体两个胳膊交错着一抬一抬，它不像是被水中的生物啃咬，而像是木偶被设定了固定动作，此时正在无限循环。
“它在干什么？”
夏至的提问刚说出口，但紧接着，便知道了答案。
那些尸体在解身上的白布。
它们，在自行挣脱束缚。
麻绳粗糙的质感摩擦着掌心，夏至的心跳越来越快。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感觉，只知道随着白布一点点散开，自己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也同步冒了出来。
必，必须抓着这根绳子吗？
好像那个胖子之前说，只有尸体被鱼吃光后，才能松开……但是，如果尸体活过来，还抓着麻绳，岂不是很容易让它爬上来？
夏至的身体已经紧张的开始颤抖。
小明同样也意识到水里的尸体变得不对劲。他浑身的肌肉紧绷着，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
与其他两人完全不同的是墨以。
他像是生怕自己看不清一样，整个人走到河边最近处，凝神看着远方。
他的尸体是三个人中动作最快的，白色的裹尸布已经被那具身体扯下，黑色的腐烂皮肉一点点露了出来。
一个可怖的人形在水中沉浮着，然后它抬起了头。
强烈的死亡气息顺着牵引的麻绳，瞬间锁定墨以。僵硬的手臂开始摆动，然后越来越快，越来越近。
它，在游泳？
夏至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看到的场景。
墨以牵引的尸体，用一种诡异僵硬的动作在游泳。
它，在快速接近岸边！！
十米，八米……五米……
越来越近。
夏至的心提到嗓子眼，明明自己的尸体也在靠近，但是眼睁睁看着另一个诡异的尸体马上就要爬上来，她就紧张的不能呼吸。
“墨……”夏至刚想提醒墨以，快点离开水边。
忽然，异变突生。
无数看不清的黑影从水下密密麻麻冒出，向着游动靠近的尸体啃食而去，水面瞬间沸腾。
夏至啧舌，突进的鱼群完全看不清轮廓。
她曾经看过热带雨林的纪录片，那里有一种食人鱼，进食就是这种感觉。倒吊着的羊羔放进水里，不到五分钟，捞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一具骨架了。
如今的场景，和那个纪录片很像。
本以为今晚最大的危机就是活过来的尸体会上岸，如今有了这道鱼群组成的护城河，一切好像没有想象里那么困难。
墨以牵引的尸体，在鱼群这样快速的啃食绞杀下，停滞在原地。
它挣扎着想要爬上岸，黑色的腐肉在鱼群的撞击下飞溅出几米远，血雾散在河水中，如同给鱼群注入了兴奋剂。
墨以在麻绳巨大的牵引力下，被拽的踉跄几步。
河水漫过脚踝，碎肉渣溅在身上。
“咕噜……咕噜……”
水中沉浮的死尸向墨以伸出手，如同从地狱钻出的修罗。
它似乎极其的不甘心，明明马上就要到岸边了，马上就能爬上来了。
从一具白骨长出腐烂的血肉，自空洞的躯壳找回灵魂……就差一步，最后一步！！
马上就可以活过来了！！
强烈的不甘充满了死尸空洞的眼睛。
……
“啊！！！”夏至一声惊呼。
拉力自手中麻绳传出，她的死尸在刚刚被鱼群盯上了。冲击之下，压力陡升。
夏至咬牙拽紧手中的绳子，可整个人还是瞬间被拖倒。
此时，她才知道稳稳淌在河边的墨以承受了多大压力……
夏至想稳住身形，可是现实根本由不得她自己。仅仅两秒，她已经被拖行到水里。
冰凉的河水拍打在脸上，夏至瞬间感受到窒息。
手中的麻绳还在拖着她继续往水里扎。
这样不行，这样下去会死的！
手指松开，拉力瞬间随着麻绳的失踪而消失不见。
“咳咳咳。”
夏至艰难的爬起身。
然而她的头刚刚从冰凉的河水里抬起，就看到更加可怖的一幕。
被死尸解开的裹尸布，不知为何竟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夏至错愕，余光中她看到墨以遗憾的眼神。
“这……”
夏至刚吐出一个音节，裹尸布瞬间兜头罩下。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包裹着拖入水中。
快速收紧的白布、冰凉的河水、浑身疼痛、以及漆黑一片的视野。
这一次，真的没有办法了吧。
其实从刚才看到墨以眼神的瞬间，夏至就知道自己错了。
不应该松开手的。
可是已经选错了，那也没有办法了。
自己已经被救了那么多次了，为什么还会奢望幸运永远站在身边呢？
为自己做出的错误选择承担后果……挺好的。
冰凉的泪水从眼角划过，融入河水中。
夏至彻底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