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嘉国这才仿佛卸下了一口气,“姐,爸爸赌博输了2万块钱,有人闹到咱们家上来要钱了,妈妈气坏了。”
也不知道是感情上做好了疏离的准备,还是这么多年下来对王大城多少失望透了,王慧安感觉到自己竟然一点都不吃惊。
王嘉国没有等到王慧安的回答,以为信号不好,喂了两声。
“我听着呢,你说。”
“姐,妈说不给爸还钱,说真要还了这个钱,接下去的日子就没法过了,你说怎么办才好?”
王慧安答道,“报警吧,这种赌债,法律上不受保护的。”
“那怎么行?爸爸要疯的,你不是不知道爸爸的脾气。”
王慧安冷静地道,“知道又怎么样?解决当下最快的办法,无非就是有人出钱把这个2万块钱给还了,但是我不想做这个人,我不可能会帮他还赌债的。”
“可是这样,他们就要过不下去了,妈妈气得这两天饭都没吃。”
“只有在不知道当中,才能走出一条知道的路吧,不管是我还是你,爸爸还是妈妈,都一样。”
王嘉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本身打这个电话也是在王大城的暗示下打的,但是在黔安那一次的冲突,让他知道了王慧安过去在家里面的一些事情,就站在他的立场上,他不好意思再说一些其它的。
姐弟之间沉默了一下,王慧安又道,“嘉国,我给妈妈有在黔安这边交了那种养老保险,我觉得我可以做的就是托底,近来跟很多可能在某些方面比我们家条件强一些的人接触,得来的教训就是,家庭的重心,有时候可能类似木桶原理,如果只几个板长,其它板短,最终就容易发生稻草压死骆驼这种事。”
“暴富这种事,很容易钱怎么得到,也怎么失去,爸爸需要自己去解决这个事,而不是靠我们,不然,下回呢?”
王嘉国道,“不会有下回的,爸爸说了。”
“你可以相信,我也可以不相信,嘉国,我没对你说过吧,其实我很早以前,就有一个想法,我觉得妈妈完全可以离开爸爸,他们分开过。”
王嘉国大惊,“那怎么行,他们是我们爸妈,离婚,离婚怎么办,那不行。”
“我没觉着什么不行的,妈妈可以来到黔安这边和我生活,至于爸爸,想在安阳还是说要去别的地方打工,只要不来黔安,我没有意见,离婚也依然是我们爸妈,我虽然不愿和爸爸一起生活,但是生活负担还是愿意的,如果他愿意,我也可以帮他交一份保险。”
王嘉国似乎有点被吓住了,说话有点结结巴巴的,“不行不行,离婚,那不行。”
王慧安反问,“为什么不行?爸爸这次有没有动手?”
王嘉国的脑子嗡了一声,问道,“什么意思?”
“妈妈头上一直带着一个发片,就是你高中毕业上大学以后,她要来鹏城找我,爸爸不肯,两个人发生了争执,妈妈的头上被打了缝了好几针,那一块是秃的,她可能没有告诉过你,我也是意外发现的。”
王嘉国完全不知道这回事,又听到王慧安的话,心里隆隆作响,脑袋嗡嗡的,一时说不出话。
“嘉国,我以前还在杨正明家的时候,以为世界就那么大,我很不安,离开了那里没处收留我,但后来发现,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婚姻这东西,如果没有爱,不一定非要粘在一起的,妈妈也是人,如果她愿意的话,可以不必过那样的生活的。”
王嘉国一时听得呆住了,心里乱得很,嘴里嚷嚷道,“姐……。”
“我做了很多很多年的乖女儿,现在我不想那么乖那么听话了,不仅仅是针对爸爸妈妈,对别人也一样,我不想那么乖那么听话,想要的东西我也想要去争一争,我不想变成第二个妈妈,以前我所经历的世界里,不管是你还是爸爸,不管你们乐不乐意承认,都是既得利益者,我想我的付出,就那么多了,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我们还是姐弟,如果不愿意的话,也可以变成陌生人的。”
这些话,王慧安想了很久,不是坏和好的问题,是她不想再那样付出了。
在她看来,王嘉国并不坏,但是长久以来姐弟两个人之间的隔离,不是一点半点。
每个人因为自己站位和利益的不同,有不同的选择。
想要得到,就要失去,没有既要又要。
在前一段和王嘉国的相处中,王慧安很羡慕王嘉国身上的那种自然,也不知道是不是过去他得到的更暖,更多,所以他身上表现出来的纯粹,在王慧安看来,是比自己要多得多的。
但有一些所谓的纯粹,是需要别人负重前行的。
比如黄娟,又比如,有可能也包括王慧安。
只不过,她现在不愿意了。
王嘉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结结巴巴道,“姐,你别这么说,吓到我了。”
王慧安这才笑一下,“别紧张,我只是说一种可能,并不是必然,我是通过我自己的经历,想妈妈的经历,我觉得,她现在过得有一些生活,并不是必然她需要承担的,你也大了,有些东西,可以好好想一想,是不是这样,我们的幸福,或者是你的幸福,并不必然需要她的牺牲,还有爸爸也一样,钱是他自己去欠的,赌是他自己赌的,这需要他自己去想办法。”
王嘉国哪里还敢说别的话,再说了他也并不知道还能说别的话。
王慧安说的那些,像是一把剑砍了过来,砍开了某一些一直以来或许存在,但是他看不见,或者是从来不曾注意的隔离膜。
黄娟气病了,是真病了,只觉得胸口疼。
自己一个人搬到了那个小房间,连王大城的面都不想见。
王大城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难得几日都蔫头耷脑的,暗示王嘉国打电话给王慧安。
看王嘉国从房间出来,就凑过去道,“打电话呢?说了什么没?死丫头连过年都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