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丛霓从昏沉中醒来,睁眼看见异常洁净的环境时,立马反应过来这是医院。
“林匪……”
她挣扎着爬起来要过去看,旁边守着的女护工赶紧劝阻,“丛小姐,先别动,你自己都还是病人,先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正经事。”
丛霓挣开她的手,执意要去。
护工阿姨没办法,只好扶着她过去。
丛霓的病情不重,轻度脑震荡,还有些软组织挫伤,伤得最严重的地方要属双手,烫伤,需要在医院观察、换药。在药物的作用下,睡了一夜,丛霓已经好多了,昨天还必须坐轮椅,今天就可以扶着走了。
林匪的病房在同层,走廊的尽头。
她到的时候,很多医生正在里面查房,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不许她们进去。
丛霓只好在门口等着,等医生查完房之后,她赶紧跟上去问:“医生,林匪怎么样?有没有好转?”
走在最中间的看起来最权威的中年男医生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她,“你是病人的什么人?我们只可以跟家属交代病情。”
“女朋友。”丛霓脱口而出,后知后觉有些脸红,但还是重复了一遍:“我是他女朋友,请问医生,他现在怎么样?”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得为林匪的康复让步,所有的迟疑,所有的犹豫,在生死面前一分不值。
中年医生点点头,若有所思,“病人诊断还是很明确的,由于外伤导致的蛛网膜下腔出血,引起了病人昏迷,严重者甚至会导致死亡,接下来的一周非常关键,家属还是以悉心照料为主,可以多跟他说话,促醒,另外,积极配合我们的治疗,其他能做的也没什么了。”
“蛛网膜下腔出血”。
“死亡。”
“促醒。”
丛霓脸色变得煞白,本就失血,现在嘴唇颜色更是变得比白纸还淡,她腿晃了两下,终于还是稳住身子。
医生看她表情瞬间失神,也不忍心,加了一句,“所幸林总出血量并不大,可能可以自行吸收,不是最差情况,家属也不必过分担心。”
丛霓稳了稳心神,同医生颔首,“知道了,医生,如果有什么我们可以做的,请一定要告诉我。”
“请您一定要尽全力救他。”
从走廊往回走的路变得异常艰难,丛霓感觉所有的力气都被抽掉了,腿软地不可思议。好不容易挪到病房,看到林匪毫无生气地躺在那,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她的双手烫伤了,没办法触摸到他,只能隔着纱布轻轻地碰触他的脸。
他的睫毛还是那么黑、那么密,平日里淡然、沉稳的眸子却没有睁开,紧紧地闭着眼睛,像个婴儿般安睡。
丛霓的指尖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滑,在他胸口上还有一处血渍,没有擦干净,像一块褪了色的红地图般显眼。
丛霓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原来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她慌乱地边擦眼泪边找纸,终于在床头柜上找到一包护士忘了带走的纱布。
沾了点温水,丛霓小心翼翼地用纱布去擦那块血渍。边擦边观察林匪的表情,生怕弄疼他,“我这么擦,疼不疼?这是什么地方流出来的血?现在还疼不疼?”
她越说越哽咽,几乎要说不下去。
“你是不是个傻子?你分明听出来那里有危险,你为什么还要来?他都让你走了,你为什么还要留下来?”
她的眼泪越流越多,很快模糊了视线,她胡乱地在脸上抹两把。
“我就知道你是个傻子,估计石破天也保不住,所以我才没有跟你在一起的。”突然床头的心电监护响了一声,丛霓心中燃起好大的希望,赶紧去看,铁机器却安静下来,屏幕上跳动着几个她看不懂的数字和图案。
“怎么?你不服?那你就醒过来,告诉我,你还喜欢我,还想跟我在一起,那我真的会好好考虑下,我保证,保证这次绝对不拒绝你,好不好?”
丛霓声音轻柔,像是在哄小孩,血渍已经擦干净了,他小麦色的胸口上,几个白色的贴片突兀地碍眼,丛霓心疼地触碰了几下。
“你知道么?当时我听见棍子敲在你身上的声音,比打到我自己都疼,要不是为了护着我,你根本不会受伤。”
“你那么爱干净,现在身上贴着这么多东西,吊着这么多水,不能洗澡,很难受吧?”
丛霓眼神逐渐冷静下来,泪也止住了。她双手撑膝盖站起来,在房间找到一块崭新的毛巾和洗脸盆。纯色的毛巾摸起来细软舒适,应该是刘泽南为林匪准备的。
她打了一盆温水,回来坐下,正准备拧毛巾,被护工阿姨拦住。
“丛小姐,你的手……我来,我来……”
护工阿姨赶紧拧干毛巾递给丛霓,并且极其担心地看了眼丛霓裹着纱布的手。医生给丛霓换药的时候,阿姨都看见了,上面水泡多得吓人,还有黄色的脓水流出来,可不能再着水了。
丛霓一时忘记了自己的伤情,幸好有阿姨提醒,现在她可不能再出事了,丛霓非常感激,“谢谢阿姨。”
丛霓动作轻柔,先从林匪脸庞开始擦起,他的头发一直是朝后抓的,现在因为主人的懈怠,几缕刘海调皮地搭在额头上,倒是让林匪少了几分平时的气势,多了些孩子气。额头之下是眉骨,然后是高耸的鼻梁,鼻梁两边是他的眼睛。丛霓最喜欢他的眼睛,深邃,深情。
然后是他的嘴。林匪的嘴唇上薄下厚,亲起来很舒服,像是在吃一块很软的糖。可惜现在病了,嘴唇苍白、干燥。丛霓静静地观察了一会。
然后到他的脖子、胸口。
她的目光专注,毫无邪念。
“林匪,你放心,无论你能不能醒过来,我都永远陪着你。”
“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此时,病房门被推开了,是表情局促的刘泽南。他没想到自己一进来,竟然是看到了总裁的胸口,和正趴在他胸口上擦拭着的丛霓。
“丛小姐,我来……看看林总……不好意思,我下次敲门……”
丛霓并没有在意,从容地把手上的毛巾重新放进盆里,转过头对刘泽南说:“你来的正好,我正要找你。”
刘泽南一脸诧异,“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