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进,现年十八岁,面目清秀,皮肤偏黑,一看便知不是富裕人家的子弟。此时的他正气喘吁吁的站在云居县县衙大门前,两腮的潮红尚未退去,额头还残留着汗珠,一看便知是赶长途来的。
张文进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像许多被人坑害的前辈一样,不由得心中喊出了历史上那句经典的台词:“上当了!”
眼前的县衙,地势偏僻不说,木头篱笆围成的院子也就能站二十余人,迎面三间破草房被用作大堂,左手边依里歪斜的竖着两间草房。右手边是个马棚,说是马棚其实都高抬了,就是两根木头上面放些干草,撑起来一个牲口棚,里面拴着一头瘦驴。
张文进没有想到胡捕头对他吹嘘的云居县县衙居然是这幅模样,心中不由得将胡捕头的祖宗十九代问候了一个遍。
走进院中的胡捕头回过头来,正看到张文进愣愣的站在大门口,尴尬的轻咳一声道:“俗话说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文进,你以后跟着我干捕快准没错!一会儿你领了腰牌就是捕快了,吃皇粮,也不枉家里对你的期望。”
张文进是被胡捕头花言巧语一顿忽悠骗来当差的。胡捕头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让他猛的想起了父亲的嘱托,母亲的眼泪和乡亲的送别,想想一路上路过的县衙,再看看眼前的云居县衙,心中不由得发苦,暗道:“这县衙也忒惨了点,……”
张文进有心回去,但想想家里父母收了刘大婶的五个鸡蛋、隔壁老王头的二两肉和瘸老三的一只鸡,为了庆祝自己到云居县当捕快吃皇粮,家里请客置办酒席整整热闹了一日,自己要是就这么回去,父母的老脸估计是没地方放了,在村里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胡捕头看出了张文进的疑虑,说道:“文进啊!想当初咱们云居县衙也是有砖有瓦有王法的地方,现在……,等以后你就明白了……”
“胡捕头,回来了。”
胡捕头说话间,一名身高马大,如狗熊般的汉子挑着两捆木柴走进了院子,一眼看到了胡捕头。
“李成,刘快嘴呢?大人在吗?”胡捕头看了一眼汉子问道。
“刘快嘴应该在屋里编草鞋赚银子呢,大人可能在后院菜地。这两日大人心情不好,一直问你何时回来。”李成说着来到胡捕头近前,扭头看向张文进,低声问道:“这是你骗……”
“嗯,我带来的新捕快。”胡捕头打断了李成的话,一回头对张文进道:“来,进了门就是一家人,这是捕快李成,人称“一阵风”,腿脚快的很。”
“哟!胡捕头,你总算回来了?”正在胡捕头与张文进说话之时,从旁边的草房内出来一位身穿捕快服的瘦小汉子,只见他斗鸡眉,薄片嘴,刀条子脸,身上的捕快服皱皱巴巴,手中拿着一双尚未编好的草鞋。
“刘快嘴,你来的正好,他叫张文进,以后咱们就在同一口锅里舀饭吃了,带着文进去领衣服、腰牌和腰刀。”胡捕头交代了几句便向后院而去。
刘快嘴眼神复杂的看着张文进,说道:“跟我来吧!”说完一边编着草鞋,一边向草房走去,张文进跟了过去。
李成看着张文进的背影摇摇头,暗道:“造孽呀!这么小的年纪就来云居县当捕快。”
草房内很简陋,只有四张床,一张瘸腿的桌子,还有一把要散架的椅子。刘快嘴从床底下翻腾了一会儿,拿出了一个包袱。
“拿着,包袱里有衣服和腰牌,这是你的腰刀。”李成将一个包袱和一把腰刀递给了张文进,说道:“大家都叫我刘快嘴,刚才挑柴的那个傻大个叫李成,绰号“一阵风”。县衙里的师爷和站堂的都跑光了,就剩下咱们四个捕快跟着大人,以后有什么不懂的直接问我。”
如果不是没地方去,刘快嘴也早就走了,在云居县衙当差跟做贼似的,处处被人排挤,村里的小孩子都敢理直气壮的训自己一顿。没有别的收入,刘快嘴只得编些草鞋拿出去卖,换钱回来补贴自己日常开销。
云居县县衙不是没招过人,但是附近几个县的人一听是去云居县当差,给多少钱都不来,见到胡捕头等人都躲着走,生怕被抓了壮丁。
本地人就更不用提了,当地流传着一句顺口溜:“家有三分地不去当差役;谁要嫌命长可以吃皇粮”。可见云居县的县衙地位如何。
张文进不住的点头,接过包袱,心中有些小激动,打开包袱拿出了捕快服,只见上面有一大块血迹,问道:“这捕快服上有血,不是新的?”
“新的?”刘快嘴楞了一下道:“这是上一任捕快留下的,他倒霉死在了山贼手中。大人寻思着再做新衣服要花钱,就吩咐继续用他的衣服,稍微改改就行。”
“啊!死人的衣服!”张文进打了个机灵,衣服落地。
“没事,这有什么可怕的,在云居县当差如果和山贼的关系处理不好,不知道哪天脑袋就没了,不用太计较这些。”刘快嘴大咧咧的说道。
张文进默默的捡起了衣服,穿死人的衣服心中总觉得有些膈应。
“你要是觉得脏,可以去县衙后面的溪水中洗洗。”刘快嘴看出了张文进的顾虑道。
“多谢!”张文进将衣服放入包袱中,伸手拿起腰刀。
男人大多喜欢刀剑之类的武器,以满足心中的侠客梦,张文进也不例外,在家乡之时,总想着能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刀或剑,但他只有一把镰刀,还是借村里大户人家的。
腰刀在手,张文进心中无比自豪,无比激动,无比的……。
“嗯?腰刀的重量不对,一把腰刀即使再轻也不至于比镰刀轻吧?”张文进心中产生了一百多种瞎想:“难道说我天生神力?不对呀;是我修炼了神功,内功大增,举重若轻?也不对……”
张文进对自己的本事还是很有逼数的,此时他左手握住刀鞘,右手用力想将腰刀抽出来,但用了两次力均未成功。
“别费劲了!这是木头刀,刀鞘和刀身是一体的。”
一旁正在编制草鞋的刘快嘴一直留意着张文进的动作,此时实在憋不住,大笑起来。他一直在等张文进出丑,就像买了票等着看表演一般,现在终于看到了。
张文进初来乍到,不好说什么,一头黑线,提着包袱,转身出了草房,向县衙外的小溪大步走去。
“喂,新来的。快该吃饭了!早点回来。”张文进身后传来刘快嘴的喊声。
张文进头也不回的出了县衙的大门,他的心中无比郁闷,本想来云居县衙当差混碗饭吃,没想到,这云居县衙看起来比自己家还要穷,真不知道县太爷是怎么混的,能在这地方坚持下来得多大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