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钰派的人花了一个月找到了断魂散的传人,是一个已经过了古稀之年的老头。
他被萧然抓住关起来,估计吃了不少苦头,整个人战战兢兢的,见了人就跪下磕头求好汉饶命。
程甲他们好言相劝未果,只好将人强行带回了程府。
那老头见了程钰就跪下来磕头,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都是那些人逼迫他的。
姜逸轩蹲下来扶他,他死活不肯起来,只一个劲儿的求饶,说自己没有害人。
姜逸轩无奈,只好蹲着和他说话,声音尽量放得平缓:“老人家,你不要害怕,我们找你来是想让你治病的,我们会给你付酬劳,不会伤害你的。”
过了许久,那老头的情绪才稍微平稳下来,被姜逸轩扶着坐到椅子上。
姜逸轩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尽量和他拉近距离:“老人家,我看您应该已经过了古稀之年了吧?身体还这么硬朗,真是难得啊!”
老头接过热茶喝了一口,神情还是有些不安,但还是接过姜逸轩的话:“我今年七十八了,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黄土都已经埋到脖子根了,谁曾想,还会遭此劫难!”
他说着,突然很慌张地握住姜逸轩的手:“小伙子,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是他们逼我的!”
程钰顿时紧张起来,想要把姜逸轩护在身后,刚站起来就看到姜逸轩给他使了个眼色,他又坐回去,握紧腰侧的佩剑,警惕地看着那老头。
姜逸轩拍着老头干枯的手以示安抚,轻声问他:“老人家,他们是谁?”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些人背后的老大好像姓程,那些人叫他程将军。他们来找我要那个东西,我不想给他们,他们就硬抢,拿刀架在我脖子上!”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脖子一缩,似乎还心有余悸。
姓程?还是姓陈?
姜逸轩和程钰无声地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神色都有些凝重。
“那个东西是断魂散吗?”
老头听到断魂散这个名字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眼神很不安:“是,是断魂散,我真的没想要害人,这是我师父留给我的,只有三粒,因为是师父的遗物,我不敢私自毁掉,我真的没想害人!”
大概是受到了良心的谴责,老头又紧张又内疚,说着说着就捂着眼睛哭起来。
程钰突然冲过来握着老头的肩膀沉声问:“是姓程还是姓陈,讲清楚!”
老头被吓了一跳,作势又要跪下去,被程钰一把攥住,只能保持着一个半跪不跪的姿势:“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姜逸轩皱着眉头拉着程钰的手腕:“程钰,你冷静一点!”
程将军,还能有几个程将军呢?既然程尧派人去逼迫老头交出断魂散,必然是打算用在姜逸轩的身上。
这一点,姜逸轩清楚,程钰也清楚,所以他才会那么慌乱,希望能从老头口中听到不同的答案。
姜逸轩上前去半抱着程钰,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你别激动,我在这里,别怕……”
程钰深吸一口气,放开了那个老头,深深地看着姜逸轩,眼中有内疚和无措,还有心疼。
姜逸轩抱住他,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地安抚:“没事的,我在呢,以后我一直都会在你身边,这一点你可以永远相信我。”
听到这句承诺,程钰忐忑的心才稍微安定下来,重新坐回位置上。
那老头的意识似乎不太清醒,在姜逸轩安抚程钰的时候他开始在那里自言自语。
“你们这群强盗,抢这毒药去害人,你们会遭天谴的!”
……
他骂骂咧咧半晌,又开始语无伦次地哭喊:“我没有啦!真的没有啦,都被抢走啦!这是害人的毒药,你们为什么都要抢这毒药去害人?”
“我不知道,我不认得那些强盗,你们不要再逼我啦!”
姜逸轩神色凛然,怎么听这老头絮絮叨叨的,似乎在说的是两拨人?
他问那老头:“老人家,当时去找你要断魂散的都是同一帮人吗?”
老头摇着头:“不是,那个程将军抢走了之后又有人来逼我要,我说被抢走了他们就放过我了。”
他声泪俱下:“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是谁拿了毒药去害了谁,你们放过我吧,我给你们磕头了,放我回去吧,我家里只有一个七岁的孙子,你们把我抓了这么久,他一个孩子怎么活啊!”
姜逸轩和程钰对视了一眼,看来是程尧先抢走了断魂散,之后又被截胡,前去截胡的人也许就是慕容司骏派去的。
程尧抢夺断魂散是为了毒死姜逸轩,慕容司骏则是为了毒害程钰,结果阴差阳错的,三粒断魂散全都进了姜逸轩的肚子。
虽然他最终中毒与程尧无关,但这件事又提醒了他们刻意忽略的问题——他们之间一直都存在着无法化解的问题,甚至可以把这些问题称为血海深仇。
程尧几次三番坑害姜逸轩,而他最终又因姜逸轩而死,说来说去,被夹在中间最为难的就是程钰。因为他爱姜逸轩,他也敬爱自己的父亲。
姜逸轩和程尧之间的仇恨一直是程钰的心结,现在他能够忽略,是因为他失而复得,如今在他心里,什么都比不上姜逸轩重要。
可若时间长了呢?若是他们一直在一起,以后逢年过节祭拜祖先的时候,他又该以何种心态去祭拜他的父亲?
他真的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如果能,他心中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如果不能,他和姜逸轩又该何去何从?
姜逸轩长叹了一口气,让人们把那老头带下去安顿。得先让他把情绪稳定好,才好与他谈治疗的事。
程钰起身出门去了,姜逸轩没有跟上去,给了他独自思考的空间。
晚膳差不多备好了,姜逸轩去付诗妤的房间抱她起来吃饭。
前些日子小樱来京城把小平安接回去了,付诗妤很不开心,这几日黏姜逸轩黏得紧。
刚睡醒的小姑娘迷迷糊糊的,看到姜逸轩就伸手要抱抱。小小的身体窝在姜逸轩的怀中,小声地喊他爹爹。
姜逸轩心头软了下来。
这孩子特别乖,最开始来程府的时候还有些怕,只敢喊姜逸轩叔叔。不过那么小的孩子,有奶便是娘,有陪伴便是爹,她知道姜逸轩对她好,慢慢地便改口叫他“姜爹爹”。后来干脆省了姜字,甜甜地喊他爹爹。
姜逸轩原本也不太习惯,时间长了,渐渐有了当爹的样子。
他想好了,如果他和程钰抗不过命运的捉弄,他就带着孩子离开,关键在于程钰如何想。
他抱着孩子去了前厅,晚膳已经准备好了,程钰还没有回来。
姜逸轩挑了一些不辣的菜喂给付诗妤。
这段时间在他的悉心照料下,原本面黄肌瘦的小丫头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肉乎乎的糯米团子,白白嫩嫩的,一双水灵的眼睛又大又圆。
她看了一圈,没有见到程钰,便问姜逸轩:“爹爹,那个冷面爹爹呢?”
姜逸轩有些哭笑不得,冷面爹爹这个绰号是冯宇那小子起的,就说了那么一次,付诗妤就记住了,自那以后一直把程钰称作冷面爹爹。
姜逸轩表情严肃了几分:“小妤,爹爹跟你说过,不可以喊这个称呼,你可以叫他程爹爹,也可以叫他程叔叔,就是不能叫他冷面爹爹,知道了吗?”
“为什么呀?”
“因为你这样喊他会不开心,你程爹爹只是不善表达情绪,他的心里和爹爹一样温柔善良,明白吗?”
三岁的孩子听不懂那么深奥的话,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很快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吃饭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