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吃完晚饭,程钰都没有回来。
姜逸轩有些担心,让下人把付诗妤抱下去,起身去找程钰。
他在程府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程钰,最后来到了程家祠堂,便看到程钰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他的面前是程尧的灵位。
姜逸轩慢慢走过去,站在他的身后,看了一眼程尧的灵牌,心里没有多少波澜。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问:“怎么没去吃饭?”
程钰回过头看他,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
他朝姜逸轩伸出手,姜逸轩愣了一下,上前了两步蹲下来,把跪在地上的青年抱进怀里。
程钰跪了那么久,腿有些麻了,顺势倒在姜逸轩的怀里,把头埋在他的肩窝,近乎贪婪地深吸着他的味道。
过了许久,他才闷闷地喊了一声:“姜逸轩……”
“嗯。”
“你原谅他好不好?”
你原谅我的父亲好不好,我可以替我父亲尽力补偿你,你别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
这些话他无法说出口,打感情牌乞求姜逸轩原谅一个几次三番要杀了他的人有点太无耻了,他不想让姜逸轩为难。
但他又不想放开姜逸轩,所以他紧紧地抱着对方,在压抑又冗长的沉默里忐忑不安地等待他的答复。
过了许久,他感受到姜逸轩的手缓缓上移扣住他的后脑,听到他哑着嗓音说了一声:“好!”
程钰的身体僵了片刻,突然猛地从姜逸轩的怀里来退出来,用微红湿润的眼睛看着姜逸轩含着笑意和深情的双眸。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你……你真的可以放下吗?”
姜逸轩抬手抚着他的脸,语气无奈又心疼:“是你放不下,我和他之间的仇恨本就与你无关,其实你才是最为难最痛苦的那一个,因为我和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恨着对方,而你不能。”
“这么久以来,你无法恨你的父亲,也舍不得恨我,所以你始终不肯放过你自己。”
他再次把程钰抱进怀里,在他的耳侧落下一吻:“其实说起来我一直还欠你一声对不起,因为我的自负伤害了你一次又一次。但是对于你父亲,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杀了他。”
这是他们第一次心平气和地谈起这件事,以往提起来不是争吵就是互相伤害,而这一次,他们想要把心结彻底解开,因为他们余生想要一直相拥。
程钰紧紧地回抱住他,闷声问:“是为了银山死去的将士还是为了周厉?”
“两者皆是。”
姜逸轩闭上眼睛嗅了一下程钰身上的雪松香,心里感到无比的充盈。
他继续说:“于公而言,是为了银山枉死的冤魂,于私而言,是为了周厉。”
“他对你而言真的很重要吗?”
姜逸轩淡淡地答道:“很重要。”
他轻轻把人推开,果然看到程钰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他心口一疼,抬手拭去程钰眼角的泪水,柔声说:“我知道你讨厌周厉,可是在我最无助、最彷徨的时候都是周厉在陪着我,他于我而言,亦兄亦师亦友。”
“他对我一往情深,但我无法回应他的感情,我心里住了你,就再也装不下任何人。可是他最后却为了我而死,我欠了他一条命,这是无论如何也还不清的,我也不敢忘怀,你明白吗?”
程钰垂下眼帘,沾了泪珠的睫毛微微颤动。
他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哽咽:“我知道,我只是恨那些日子陪在你身边的不是我自己,恨我自己无能,没能保护好你,我恨……唔……”
姜逸轩不想听他不停地自责和自我否定,倾身上前吻住他的唇,轻轻地含着,无声地安抚。
程钰愣愣的僵在原地,任由姜逸轩温柔地吻着他,再也说不出半个自卑敏感的字眼。
这么长时间以来,心口上那道被自责、愧疚、纠结、怨愤等等负面情绪撕扯开的伤口始终无法愈合,隐隐作痛。
可是现在,姜逸轩吻住了他的伤口,用温热的嘴唇接住了他脏污的血,用极致的温柔舒缓了他心头的痛楚,用深沉的爱意抚平了他心口的创伤。
他的一颗心早已千疮百孔,姜逸轩用无尽的爱去缝缝补补。
姜逸轩温柔地吻着程钰,捧着他的脸,眼底是缱绻缠绵的爱意:“你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你一直都在保护我。我还是那句话,以后我都不会离开你了,你可以反复向我确认!”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放下所有的仇恨了,你也放过你自己,好吗?”
后来两人都没再多言,他们无法克制地吻在一起,像两头不知餍足的凶兽,拼命地吮吻着对方,粗暴至极,也缠绵至极。
他们一路跌跌撞撞,从祠堂一直纠缠到卧房。
“嘭”的一声,房门被重重地摔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干扰。
程钰急不可耐地揉着怀中的青年,甚至等不及去到榻上,把姜逸轩按在门上,便迫不及待地展开攻伐。
姜逸轩闭着眼睛,眉头紧锁,忍着痛。
他最爱的人就在他的身边,在他身后。他被程钰占有,也被程钰馈赠,被程钰掠夺,也被程钰弥补。
程钰平时不算粗暴,尤其是姜逸轩中毒之后,更是温柔体贴到了极点。
且不说他禁欲了近两年,就是在姜逸轩身体恢复了之后仅有的那么几次,他也非常克制,时刻关注姜逸轩的反应。
可是今天他突然变得格外急躁,要得很凶,好像恨不得将对方捣碎,连骨带肉地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将他彻彻底底地据为己有!
姜逸轩一开始咬牙忍着,后来程钰实在太凶悍了,他就开始哭,却也没有叫停,痛并快乐地承受着。
大抵是心头的疙瘩彻底解开,两人的兴致都高得不像话。
他们拼命地痴缠,不停地从对方身上索取,似乎只有野蛮粗暴的纠缠才能弥补他们心头的空洞。
窗外寒风呼啸,在为他们这段天理难容的孽恋欢呼鼓舞。
直到姜逸轩彻底晕过去,程钰彻底枯竭,这场激烈的痴缠才渐渐平息。
程钰躺在姜逸轩的身侧,伸出长臂把人捞进怀里,吻着他的额头。
姜逸轩哭得很惨,他喊到最后嗓子都哑了,现在昏睡过去了,脸上还挂着泪,眼睛鼻子都红红的,眉头也紧紧地皱在一起。
大概是哭多了鼻塞,他微微张开嘴巴呼吸。
程钰心头又疼又热,忍不住低头吻了一下他的唇。
睡梦中的青年大概以为程钰这个禽兽还要再来,下意识地哼唧了两声。
程钰连忙抚着他的后背低声哄着:“好了好了,不做了,乖…”
他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一晚上没吃东西,又耗费了那么多体力,早就饥肠辘辘了。
可是抱着怀中的人,无比充实的感觉让他舍不得松开。
于是他强忍着饥饿,抱着姜逸轩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