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如此卑微的姿态,若是放在平常,梅星月一定得意无比。
但此刻,她只感到恐惧!
隐隐有种感觉,若此时不说实话,恐怕会永远失去太子。
可当梅星月的目光接触到队伍后方的周薇,发现周薇正似笑非笑看着她,一副随时等待羞辱她的模样时。
梅星月那可怜的自尊心又开始作祟!
到嘴边坦白的话,说出来却变成:“殿下,绝无此事,这都是污蔑!殿下你要信我。”
太子听到这话,双肩忽然耷拉下来,一副浑身泄了气的样子。
他深深看了梅星月一眼,良久未语。
站起来后,眼神中的迷茫和痛苦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冷静。
“邱将军,孤有一疑问。”
邱明拱手,恭谨询问:“殿下有何疑问?臣知无不言。”
“星月离京五年,孤派人寻遍大周都未见其踪影,你单凭各州府的卷宗,便说这些杀人案件是星月和孤的三个孩子所为,是否草率了些?”
“孤很怀疑,是有人在知晓了星月的存在后,将这些卷宗之事强加在她头上,否则各州府五年都破不了的案子,怎么星月一入京师,这些案子就都破获了呢?”
太子的意思,众人都听懂了。
这就是在说,有人将这些案子移花接木到梅家四口身上。
因为知晓梅家四口存在,故意去搜集这些卷宗,只为陷害。
这么说倒也有道理,可邱明被如此质问,却丝毫不慌!
他拱手道:“殿下所说的情况并不存在,各州府也不是得了谁的授意,才故意搜集这些案子,而是这些案子积压多年,苦主家人到处求告,这些年都未曾放弃,直到……”
邱明说到这里,目光灼灼看向梅星月。
“直到京师昭狱以勒索他人的罪名抓住了梅家四口,还未加以审讯,这一家四口便越狱出逃,绣衣使才给各州府发了通缉令。”
“谁料通缉令发出,各州府惊觉,这梅家四口就是目击证人描述的杀人凶手,没想到竟流窜到京师作案。”
“臣收到各州府发来的公函,正准备捉拿梅家四口问话,却不想……他们居然住进了东宫。”
梅星月听完邱明所说,立刻抓住了其中漏洞。
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怒斥道:“你说谎!”
邱明不解:“本官说了什么谎?还请明示?”
“你说绣衣使下了通缉令,通缉令何在?京师各处可有张贴?”梅星月说着,看向王舒,“王大人,你乃是京师府尹,绣衣使的通缉令,你可曾见过?”
面对梅星月质问,王舒面露不满。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质问本官!
只不过如今梅星月被太子护着,王舒也只能耐着性子道:“本官确实未见过梅家人的通缉令。”
此言一出,梅星月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微笑。
只是太子面上却无丝毫喜色,而是盯着事不关己的江越璃出神。
他已然看出,今日种种,都是他这皇姐在作祟!
这通缉令必然有问题,否则江越璃不会如此淡定。
“皇贵妃,诸位大人,你们也听到了,王大人说了,并未在京师见到什么通缉令,可见邱将军所言各州府见到通缉令才知我一家四口是杀人犯之事,乃是捏造!”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邱明,白潇潇也未出声。
这绣衣指挥使明显是长公主的人,白潇潇自然相信长公主留有后手。
果然,就听邱明镇定解释:“皇贵妃,诸位同僚,本官所以句句属实……”
“本官这里有当日存档的通缉令,上面还加盖了官印,一应记录俱全,烦请各位传阅。”
邱明说着,从卷宗里取出几张文书,给文臣武将分别递了几份。
大家也都开始好奇地传阅。
梅星月见状,发疯一般嘶吼:“不可能!这肯定是伪造的,连京兆尹都说未见过通缉令,这通缉令必然是假的!”
邱明却叹口气,一脸的遗憾:“殿下,当初这一家四口入昭狱时,曾扬言与京中贵人有关系,臣未免此事影响过大,牵连朝中贵人,便将通缉令低调处理,没想到一番好意却被人曲解。”
太子闻言,未有反应,只是微微点头。
梅星月则还在垂死挣扎,想坐实通缉令造假,却不想陈文玉率先开口斥责她。
“够了!这通缉令没有任何问题,你这毒妇莫要再狡辩了。”
李安也朝着白潇潇跪下,声泪涕下道:“臣请皇贵妃做主,诛杀梅家四口!这一家人就是恶鬼转世,臣本以为小女只是命不好,才被他们磋磨而死,可现在看,这一家人分明就是以杀人为乐!”
“短短五年时间,竟在各州府犯案无数,桩桩件件都罄竹难书。”
“臣以为,必须将梅家四口凌迟处死,方能慰藉这些枉死之人的在天之灵!”
听到李安竟然要活剐了自己,梅星月吓的嘴唇发抖,眼神里流露出恐惧。
她再也无法端坐在轮椅上,连滚带爬从轮椅滚落,朝着白潇潇磕头。
“皇贵妃莫要听信这些人的谗言,民女从未做过此等恶事……民女……民女……”
梅星月说到此处已然词穷,又忽然想起了什么。
强撑着身体,满含希望道:“对了,我还有小岳,小岳有粮食……我们还有粮食……”
梅星月说着,语气已经有些疯癫。
“皇贵妃,我还有粮食和炭火,京师暴雪不停,流民暴起,唯有粮食和炭火才能解困,你不想要粮食吗?”
“只要皇贵妃不要听信这些人的谗言,朝廷想要多少粮食,我都可以提供!”
“求皇贵妃开恩,我儿的师父来自洞天福地,他手上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粮食……”
梅星月碎碎念着,有些语无伦次。
太子看着形象全无,披头散发趴在地上,朝着白潇潇磕头祈求的梅星月,眼神冰冷。
直到去东宫寻人的小太监重新回到殿内,这才打断了梅星月的哭喊。
梅星月满怀希望地看向小太监身后。
却没看见她的宝贝儿子,顿时着急起来!
她一把抓住跪在地上的小太监,摇晃着他:“我的小岳呢,我儿子呢!为什么没来?”
那小太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白潇潇见状,出言询问:“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只管如实道来。”
小太监这才颤颤巍巍开口:“回皇贵妃的话,奴婢奉命去东宫传江念岳小公子过来,可寻遍了东宫上下,都未见小公子踪影。”
“奴婢在东宫门口遇见了伤势严重的两名绣衣使,说是奉了公主的命令保护东宫,结果看到江念岳小公子偷盗东宫财物,绣衣使出手阻拦却被小公子打成重伤。”
梅星月闻言,彻底瘫软在地。
她根本不相信,江念岳竟然直接抛下她这个亲娘走了?
“你胡说!那是我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儿子,是麒麟儿,他怎会抛下我?我是他亲娘,他怎么可能抛下我?”
小太监似乎是觉得,仅仅如此对梅星月刺激不够,又补充道:“神女,江念岳小公子不是一个人走的……听绣衣使说,他还带走了重伤的江念星大公子,还有……”
听到小太监支支吾吾,梅星月忽然心头一沉。
抓住他的衣服大喝道:“还有什么!快说!”
“还有……江念岳小公子还带走了,被冰封在东宫荷花池里多日的小姐江念梅。”
“听绣衣使说,小姐的尸身被小公子从荷花池挖出来的时候,还栩栩如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