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厉天灼的山庄。
依王四处打量了着,竟觉得分外眼熟。
“如果为兄没看过,你这座庄子,不如云城那个大!”
“自你离开后,那地方,父皇每年都会去几次。”
“我也常去,可惜,总不见你归。”
他自顾自感叹着。
厉天灼听到这些话,讽刺一笑。
“不见我归?”
“当年有人能找人废我武功,如今我再回去,你觉得他会不会直接杀了我?”
“更何况,我如今的留恋,都在这里!”
话至此处,依王自己也看到了他现在这座山庄与云城那座的区别。
院子里种满了鲜花,刚刚开春的时节,这些花朵都打着骨朵儿,等待着竞相开放。
粗壮的合欢树下还有一架绒花装饰的秋千,一看便是女子喜欢之物。
“想必,让你留恋那人就是镇国公府的悠宁县主吧?”
“真是为了她,甘愿投敌了!”
“若东南两国战事再起,我看你帮谁?”
这个问题厉天灼早都想过了,他不屑一笑,“我是绝不会让两国再次开战的!”
最起码,东极这边的战事他能保证起不来。
听他说这句话,依王摇头轻蔑地笑了。
真是大言不惭、过度自信!
五年没见,他本也以为自己这个六弟变了,但今天听他说这句话,他也才发现,这长乐王还是那般桀骜不驯、不可一世。
“既然你始终不承认你南炘六皇子的身份,那这封将军的骨灰,本王也不会替你去埋。”
“今夜,就当你我并未见过。”
依王不会,也不屑于向南炘那边泄露他的行踪。
他虽舍不得这弟弟,但他真心希望他能永远留在东极,过这样自在潇洒的日子。
还有就是,别回来跟自己抢皇位!
那个位置,不适合他!
“但愿你能说到做到,从未见过!”
厉天灼挑眉微笑,手中茶杯举起,像是想以茶代酒一般,敬依王一杯。
“六弟,近来京城不太平,只怕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场局,早已注定,你身边的那些人都已入局,你能放任她们不管?不入局吗?”
依王没有喝茶,晦暗不明的瞳孔,深邃不见底。
留下此话,他转身便走了。
厉天灼玩意地看着手里的杯子,似乎也在思考他刚才的话。
看来东南两国的战事,很快就要打起来了!
新春刚过,京城的大街小巷,喜气热闹的氛围还未曾散去。
即便已经到了夜半,依旧有不少孩童在门口玩得不亦乐乎。
邓雪怜走了整整十五天,才从吴家祖坟所在的位置,找回京城。
为了避免被守城士兵认出,她还是特意翻越了法华寺后山。
她头发凌乱、破衣烂衫,手里拄着从山上捡的粗树枝,出现在京城繁华的大街上,整个人与周围景色显得分外格格不入。
一双写满疲惫的眼睛里,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忧惧和惶恐。
她紧了紧身上那用破麻袋所制的披风,突然后悔回到这里了。
现在的她,应该去远离京城的乡下。
这样狼狈又穷酸的她,还配得上京城的繁华、高贵吗?
但,饥寒交迫的她无心再想这些事了。
她必须尽快去要饭,求好心人赏她口吃食。
一路从吴家祖坟走过来的十多天里,她身上带出来的首饰,早已花得干净。
这些刁民太过分了,明明几文钱的东西,非得要她一整根金簪,不给簪子,东西甚至就不卖她!
睚眦必报的她深深记住了那些人。
但凡日后她还能从新做回这京中贵女,定要那些人好看!
“老爷、夫人,各位贵人给点吃的吧,我已经十多天没好好吃一口饭了。”
她虽灰头土脸的,但眼睛还是明亮的。
将楚楚可怜这个词,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两双葱白的手臂上全是之前被皇后她们折磨虽留下的伤痕,看起来惨不忍睹。
一旁馒头摊儿的老大娘见了,可能是觉得她跟自家女儿年岁相仿吧,不忍心看她如此凄惨,给了她一个白日里卖剩的馒头。
不等馒头落于邓雪怜手中,蹲在不远处的小乞丐,像一阵风似地跑过来,顺走了那馒头。
邓雪怜实在没有力气去追回馒头了。
她用那可怜的狗狗眼望着老大娘,试图能让对方再给自己一个。
然而,大娘却无奈摇头,示意自己仅剩那一个了。
她失望地埋下头,捂着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幸好那日皇宫的池水够凉,让她得以流掉孩子。
要不然,现在则是一个人糟两个人的罪!
夜色越来越暗沉。
天也越来越寒冷。
街上的人都各回各家了,但无处可去的邓雪怜像条流浪狗一样蜷缩在地上。
她紧抱自己的双臂,若是再不吃点东西,她定活不过今晚就要被冻死!
她艰难起身,想要去人多的地方继续乞讨。
刚走出巷子,脚踝上冻疮的疼痛,让她摔倒在地。
想要再次艰难爬起来,却没了丝毫力气。
“吁——”
刚从厉天灼山庄出来的似王,正好经过这条巷子。
赶车的侍卫看到路中间躺着个人,可不敢直接压过去。
“主子,前边好像有个乞丐,晕倒在路边了。”
依王本就心地善良,不管是哪国百姓,都不忍看其受苦。
“去看看死没死,死了的话,找个地方埋了吧。”
他叹了口气,就当是为自己的兄弟们和父亲积阴德吧。
侍卫刚走过去,听到他们主仆谈话的邓雪怜一把抱住了他的小腿。
“郎君,救我——”
“我本是良家女,被人贩子劫了去,折磨至此,好不容易逃脱狼窝。”
“若郎君能救我一命,雪怜愿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以报!”
“但若郎君不便,雪怜也不能给郎君添麻烦……”
她身上衣衫单薄凌乱,脚踝处的冻疮触目惊心,脸色苍白无色,看似那么娇弱,破碎而凄凉。
微微仰起的脸庞,泛着点点湿意,像是刚从她眼角里流出的泪水。
那一滴泪,落进了依王的心头。
虽落魄至此,但听她这一番话,也知道是个有骨气的女娘。
依王似乎从未见过如此坚韧的女子,被她的话所打动,亲自下车,带她离开了。
邓雪怜靠在依王怀里,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她邓雪怜果然就是有做贵女的命!
这位郎君的衣着打扮,想必身份定非比寻常。
但做工、款式看似不是东极之物,若是其他三国之人,自己能得以跟他回国离开东极,也许也能重获新生。
这个送上门的机会,她必须好好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