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具骸骨横七竖八的躺在了那连通主墓室的环形墓道里。
地上一层积水冲击过后遗留下的淤泥当中,成堆成堆的碎瓷片、瓷罐、金银玉器等陪葬品随处可见。
墓道尽头连通着主墓室的两扇巨大石门,也早已经是虚掩半开的状态了。
“九爷看到没了!”
“看到没了!发了发了这次咱两发了!”
在愣了几秒钟之后,陈八牛率先回过神来,本就一门心思想着发横财的陈八牛,这会看到那散落在墓道里且数量众多的陪葬品,岂能不激动的无法自制。
他一边嚷嚷着,一边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去,直接跪在那厚厚一层淤泥当中,就开始左一件右一件的淘换起了那些散落在地的陪葬品,等到背包里塞不下了,那家伙又把里头体积较大的一些瓷罐拿了出来,然后拼命往背包里塞着一些金银玉器,活像是进了玉米地的大狗熊。
“愣着干啥啊九爷,您赶紧过来上上眼,这么多好宝贝咱不可能全拿出来,赶紧来挑些值钱的啊!”
我没去搭理陈八牛,而是看着那横七竖八躺满了墓道的几十具尸骸愣愣出神。
让我发愣的不是墓道里为何出现了几十具尸骸,而是那些尸骸身上有些没有完全腐烂的衣物,明显是近代的产物。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那几十具尸骸,除了有手脚卷曲,明显是溺死之后的模样,还有很多腹部、心口插着刀子的。
墓道两侧的石壁上,还依稀能看到一些刀劈斧凿,甚至于是土枪打过的痕迹。
很明显这几十具尸体,不单单只有溺死的,可能更多的还是互相残杀之后,永远留在了这座元代帝陵当中。
自相残杀这四个字,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格外遥远,可在倒斗行当里,却并非什么罕见的事情。
“八爷,这些尸骸应该就是钱老爷子他们……”
“我想当初钱老爷子他们一去不回,只怕不单单是被困死在这座元代帝陵里这么简单。”
老实说,虽然我也知道倒斗这一行当背后藏着太多的残忍和血腥,可我却一直以来都宁愿相信人性本善。
“啥?”
这会已经把背包装的鼓鼓囊囊的陈八牛听到我那句话,也是被惊的瞪大了眼睛。
许久后,他这才慢慢的从墓道那厚厚一层泥沙当中爬了起来看着我道。
“九爷,那您的意思是咱还得把钱老爷子的遗骨找出来?”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一定会把这几十具遗骸都想办法带出来,在找地方安葬。
虽然我心里很清楚,他们生前做的都是挖坟掘墓损阴德的勾当,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不知道是该说因果报应,还是应该说咎由自取。
可老话不也说,世间种种,待到归天之日便要一笔勾销。
何况,寻找钱老爷子本就是我们此行的最大目的。
“找找看吧如果能把钱老爷子的遗骨带出去,钱鼠爷想来也会承下咱这份天大的恩情。”
这一次陈八牛没有反对,只是点了点头。
可就在我两打算动手从那几十具遗骸当中寻找钱老爷子遗骨的时候,突然整个地宫墓道都狠狠晃动了起来。
紧跟着,轰隆隆的巨响就响彻了整个墓道。
一时之间,真可以用地动山摇、天崩地裂这几个词语形容我们当时的处境了。
我和陈八牛都是脸色大变,好不容易扶着墓道的石壁站稳脚后,陈八牛瞪大了眼睛看着我道。
“不是九爷这特娘咋回事?难不成这地宫要塌了?”
我没说话,只是皱着眉头仔细去听墓道里那越来越沉闷、越来越逼近的轰隆声。
“这……这是水声!”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语气都不由颤抖了起来。
陈八牛这会也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顿时他的一张脸,每一寸皮肉都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轰隆隆!
随着一阵沉闷至极的巨响袭来,几乎是淹没了整个墓道的一股洪流,沿着墓道就朝着我们奔袭了过来。
狭窄的墓道当中,那庞大的一股水流,像是无数只怨灵恶鬼汇集在了一起,争先恐后朝前翻腾着。
“跑啊!”
我不知道映月湖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怎么好端端不仅突然涨了这么大的潮水。
可我知道,如果这会不跑,等会被那洪流吞噬,那等待我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我缓过劲来大喊了一声,一把拽起陈八牛就钻进了那石门虚掩的主墓室当中。
门外墓道当中那股洪流却是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快!快把这石门关上!”
我大喊着,陈八牛反应过来,急忙跑过来帮忙。
那主墓室的石门何止千斤重,可生死一线之间,我们也爆发了最大的潜能。
“啊!”
我和陈八牛不约而同的低吼着,额头上、胳膊上、脖颈上的青筋、血管全都一条条的爆了出来,体内的鲜血都仿佛是在那一刻沸腾燃烧了一样。
终于随着嘎吱嘎吱的声音响起,那主墓室虚掩着的两扇石门,被我们生生给重新关闭了起来。
石门刚刚关上,墓道里奔涌而来的潮水也狠狠撞在了石门上。
砰的一声巨响,整个主墓室都跟着狠狠晃动了一下。
那沉重无比的石门,虽然暂时挡住了潮水的涌入,可很快还是主墓室里还是响起了哗啦啦的流水声。
大量的潮水顺着那石门的缝隙、顺着一切能够涌入的地方,开始疯狂朝着主墓室里灌涌着。
很快原本只有一层泥沙,并没有多少积水的主墓室地上,就涨起了一层积水。
而那石门也在门外潮水的不断冲击下,开始逐渐被推开,灌入主墓室的水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大着。
很快主墓室里的积水,就已经没过了膝盖。
而这主墓室,已经是整个地宫的尽头了,换句话来说,我们眼下已经是前无路后无门了。
“完了完了,这次真特娘要留在这给人家陪葬了!”
陈八牛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整个脸都垮了下来,大张着嘴瞪大着眼睛,半点神色都没有了。
我也是一颗心彻底沉入了谷底,可要让我就这么束手就擒的站在着等死。
我做不到,或者说我不甘心,我怕死。
“怎么办?”
“该怎么办?”
我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主墓室里来来回回的转圈。
因为潮水吞没了整个墓道,虽然因为石门的阻拦,主墓室还没有被淹没,可里面的空气却在急速的消耗。
而且随着脚下积水的不断上涨,空气消耗的速度就更快了。
很快我就感觉到有些难以呼吸了。
至于主墓室里,十年前就已经被钱老爷子一行人给打开搜刮过了。
这会墓室里除了四壁上被积水浸泡过难以看清真容的壁画之外,也只剩下一些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铜制油灯、铜镜一类不值钱的东西了。
“不是九爷您看那儿!”
“咋这墓室里还会有一棵树呢?”
就在我快要彻底绝望的时候,陈八牛突然抬起手指着主墓室中央大喊了一声。
我抬起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看到在主墓室中央有一颗树。
或者准确一点来说,那是一段树干,一段足够几人合围,而且一头长出了鲜绿色枝条的树干。
按理来说,这地宫可是元朝时期,距离现在一千多年了,这墓室里不可能出现绿植的。
如果非要说那段树干,是被潮水冲到这主墓室里的,那也说不通。
因为很明显,那段抽了嫩芽的树干,摆放在那里很长时间了。
“等等!”
看着那段抽了嫩芽的树干,我突然想起了元代贵族下葬时常用的一种叫做啰木的棺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