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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南一微微一愣,却以极快的速度恢复了平静,丝毫未动的神情情绪不显,仿佛谈论着与他无关的事情一般。

“下官与沈大人并无私交,并不了解。”居南一立刻说道,评价中肯不带任何情绪,但有时候坏话并不定要表面说出来的那些而已。

郑淙元沉默片刻,将眼前的四本书册递了过去。

“本宫再交给你一件差事。”居南一立刻躬身,身体前倾,一副任劳任怨、听命行事的神情。

“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在平日之时,留心观察这四人的行为举止,本宫相信你的眼光。”

居南一恭敬地接过纸册,为首的新司穆清风的一纸策论洒脱挥斥。居南一恍惚地,若是自己的一所文章也在这一堆书册,是否也能入端王的眼?

“下官遵命。”居南一神色不动,或者说,是否也能入太子的眼?

居南一走出来的时候,上了马车,直接吩咐了车夫去右春坊。

刚上马车,居南一第一时间打开了书册,下一秒又飞速地合上,仿佛怕别人看到他愚蠢的举动一般。

居南一深吸一口气,有些自嘲地清醒过来。

马车已经离开太子府正门,就算是在太子府,他打开这一份纸册也并没有什么值得别人怀疑的地方。

与陆行则说的一样,这四人去右春坊,具体用意大约也是如此了。

只是文赞为什么去?

居南一有些想不通,但随即想起行宫隐约听到的那些传言。

所以,文赞是主动的,甚至不惜求了太后?

居南一想笑,端王虽然是想找一个好拿捏、没有背景的家境贫寒的子弟,但文家的背景摆在那里,可以说是朝仁郡主此后一生的保障,只要文赞坚持,文家坚持,那又有什么不可?

所谓的一厢情愿,到最后只怕也是利益的博弈而已。

……

“居学士。”迎出来的穆清风一脸惊喜,他听闻自己备选翰林院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终于可以见到这个传说的曾经一篇概论轰动朝政的事情,眼前的男子同样的官袍在身,也给你不一样的淡雅如雾般的清雅,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冷傲孤清隔绝了官场的世俗之气,却又不盛气逼人。

“穆学士,此后我们便是同僚,不必如此客套。”居南一看了一眼跟着走出来的陆行则、沈厚沐、林浩思,只觉得少年面容各异,却一样的晃眼,如同明珠滚落来的波光熠熠。

“居学士。”

“居学士——”

文赞走在最后,一脸嫌弃地躲开地上石阶上一朵落下腐蚀了一半的花瓣,又嫌弃这外面太阳刺眼,但到底别别扭扭走在了众人后面。

端王选人倒是一把好手,居南一想着,也不想耽搁时间,尤其是身边不断传来充满活力的声音,让人不注意都不行。

“太子殿下让我将《寿经》带来,并吩咐,每日抄书前需沐浴熏香,不可食荤腥。”

“是——”众人安静下来,齐声回答道。

端王不在。

居南一也没想多留,交代完就准备走,他也没准备今日就完成太子殿下交代的任务,况且……

“居学士,请留步。”居南一刚走出右春坊,听到身后有人叫喊,回过头去,只见文赞急忙追赶上来,此时也不嫌弃地上的脏东西弄坏了那崭新的鞋,过分细绣的袍角了。

“居学士,请留步。”文赞笑脸盈盈,身上虽然是官服,显然这官服看上去与居南一身上的没有差别,但是只要细看,就能看出,文赞身上的官服是仿着官服的样子,衣料、绣线,甚至绣出来的花纹都精致了许多。

对于文赞,在居南一眼里,就是一个被文家宠得无法无天的孩子,不知世事险恶,倒也不钻营官场苟且,并不算太讨厌,但也没有好印象。

“文大人,可是有事?”居南一声音平静甚至谦和,那张脸不笑,给你的感觉也只是沉稳到让人心安,有一种天生轻易取得你信任的魔力。

“不敢当,不敢当。”文赞知道自己这个官职是怎么来的,也不甚在意,最后唯一让他妥协的可能就是现任职的地方。

居南一也不催,只看着文赞,不能用英俊来形容,过分娘气,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世家子弟的娇纵。

“听闻居学士十分善工笔?”文赞有些不好意思开口,直接举动接下来他要相求的事情,百分之一百的会被拒绝。

“原是喜欢,略微钻研一二。”事实上,居南一的工笔算得上十分出色,线条工整匀称,甚至有独创的意境,居南一将他当作锻炼耐性之术。

“居学士谦虚了,居学士的丹青自成一派,十分有特色。”文赞绞尽脑汁想说几个好听的词来,只是肚子里原本就没有多少墨水,只想到几个字,但不影响文赞崇拜的目光加分。

“谬赞了。文大人若没有其他的事情……”

“有,有,有的。”文赞不好意思开口,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昨日里郑皓元找他的时候,说这任务一定要完成。

“居学士,我有一幅花样子,但画技不佳,难以画出来。”文赞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张画稿来,从折得十分齐整的慎重对待上,居南一原本想拒绝,却顿了一下。

这一顿,居南一结果了画稿,一铺开淡淡的熟悉的香味隐隐传入居南一的鼻中,居南一豁然心一紧,有些记忆被挖出,那稿纸上潦草甚至工笔有些欠佳的花枝藤蔓在他眼里,慢慢地变成了那飘洒而落的海棠来。

“实在有些难为居学士了。”文赞更不好意思了,这画稿潦草的很,而且不全,想要一整服的花蔓。缺失的还很多。

“这是绣样?”居南一恍惚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那熟悉的香味,那画稿中的藤蔓缠枝的画法,他也只在一个地方见过。

“居学士果然见识多广、博学多才,的确是绣样,不过居学士您放心,不会让您白画,我会以您画稿的尺寸大小的规格买回去,您尽管画。”文赞立刻又说道,一脸哀求。

居南一刚开始的时候,的确靠卖画支撑过家里开支,如今早不需要。

“文大人,我尽力试试,只当我们同僚的情谊,报酬就不必提了。”是她的?怎么会在文赞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