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近一个月的粮战终于结束了,荆州的市集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但这样的平静却平静得有些异常,因为根本没人出来买粮了......
“老李呀,今天我们何记粮铺的粮食可只卖五十文一斗,怎么样,要不要来上几斗?”
“不用了,不用了,我家里现在都放着满满的两缸子粮食,这还不知道要吃到什么去呢!”
“钱老板,生意兴隆啊,五十文一斗,上好的秋收粮食,怎么样,用不用定上几石,等酒楼空闲的时候,我给您送过去?”
“生意兴隆,生意兴隆个屁,都淡出个鸟毛来了,都没几个鬼影子上门,真他娘的晦气......”
荆州都督府,长史衙堂。
长史衙堂里,人声鼎沸,很是热闹,热闹得都快要如煮沸的开水,将锅盖顶开了,全是满屋子的抱怨声。
“长史大人,您到是说话呀,我等可是听从了您的吩咐,将那些商贾手上的粮食全部都购买下来了,可是您看看现在,您看看现在......”
“现在别说是把粮食重新哄抬调升上去,现在能有人进门来买粮食,都阿弥陀佛了!”
“那可不是,现在百姓手中有得是他们荆州商会之前抛售出来的粮食,再加上酒楼、饭馆、青院这些地方生意惨淡,粮食根本就卖不出去!”
“别说卖粮了,就是能有个地方,储藏这些粮食也好,我们家的粮食可都堆在庭院里,堆在低下不少的粮食都发霉了,看到那么多白花花的粮食浪费了,多可惜......”
“白家家主,你这故事也编得太好听了吧,你们白家有什么好抱怨的,你们的粮食都租用了官府的府库放着的,哪像我们赵家,我们家才真是人微言轻,连个放粮的地方都没有......”
“哪里有什么府库可放,现在那些府库可都被程处弼那厮派去的左卫禁军收回去了,若不是老夫收拾得快,这粮食都不属于我们白家了......”
“我家也是,我们楚家租用的都督府的库房,也被那些个天杀的兵油子收回去了,现在本院里哪哪都是粮食......”
“长史大人,您可真要替我们做主呀,这样下去,这些粮食可就真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发霉了......”
怕什么来什么,荆州世族们担忧的问题,终于发生了,而且是有如浩浩汤汤的楚江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不仅挤压在手上的粮食无人购买,更是现在连放置粮食的地方都没有,不少的粮食在回暖发潮的春日里,已经开始出现发霉了。
“我能怎么办,他程处弼是荆州安抚使,执掌荆州军政大权,不管是都督府还是刺史府,都需听令于他,他要收回官家府库,又有何人敢把这些府库再租用给你们!”
“可就是程处弼不给你们租用府库,难道你们就没有地方放粮了吧,难道你们都是傻子不成,你们就不知道封仓建库!”
对于这些荆州世族的抱怨,长孙师可是无可奈何,程处弼的权势地位就摆在那里,程处弼主宰着荆州的一切大权。
难道程处弼不点头,他长孙师就敢重新开口,违背程处弼的命令,将都督府下辖的府库租借给这些世族们使用?
不是瞎胡闹、瞎折腾,给着程处弼送把柄,让他收拾自己嘛!
这些荆州世族也真够蠢的,程处弼不给他们府库用,他们就不会自己建造府库了。
他们荆州世族那么多的佃户,就不知道自己去造吗,不就是多消耗一点人力的事情!
“可现在都已经开始春耕了,这能到哪里去找人新建府库!”
荆州世族都急得成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晕了,连连辩驳抗争道。
“要是耽误了春耕,这可是欺君罔上的大不敬之罪!”
李二陛下已经在长安城下了春来的第一次,也是一年一度唯一的一次田,大唐的春耕已经正式开始了,正式的公文已经被江陵县衙张贴在城内的各个大门了。
要是为了给自家建立府库,而耽误了整个荆州的春耕,这欺君罔上的大不敬之罪,可不是他们能够担待得起的!
这可是十恶不赦之罪,这是要抄家灭族的!
“额......”
长孙师一直是待在军队的干部,真正关于行政这块的他哪里懂,直到这些世族们说起,他才真正想到了,好像是这么回事了,但这样他也没办法了。
“那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能放归到你们自家府库的,就放归你们自家府库,放不了的,就拿出来卖,不然我能怎么办!”
对十恶不赦的大罪避让,他们荆州世族也是不错,不然要真要是这么干了,可就是给手持节钺的程处弼顺风砍头的理由。
“可是现在,百姓家中都不缺粮食,就是酒楼、饭馆那些个地方,也人流稀少,粮食根本卖不出去呀!”
长孙师一无计可施,荆州世族就更是怨声载道。
“卖不出去,你们不知道降价吗,现在他们手上没了粮食,只有你们手上有粮,不都是你们想怎么卖,就怎么卖,再说难道你们不知道运到别的州郡去卖吗?”
哑然失火的长孙师,突然迸发出强大的声音,暴躁的喝斥道,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了,又不是没有办法。
“别的州郡,可都是常平价三四文一斗......”
荆州世族哪里能答应,这已经是高价收购过来的粮食了,而且还是他们原本就富足的粮食。
这要是再降价出售,这不是在他们的心头上面下刀子,刀刀割肉,刀刀见血吗!
长孙师狰狞的面庞,近似于歇斯底里的咆哮:“那你们就降价、降价、大降价,能卖多少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