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属院,笼罩在一片恐怖气氛中。
倒不是因为刘队长下令让人把那只黑狗和狗盆带走。而是狼狗在嗅了圆圆的衣服后,在小白楼地窖,没错。就是地窖里,找到了圆圆的尸体。
小白楼荒废多年,院子里的人根本就不知道里面还有个地窖。
按着在这里住的最久的人说,那个小白楼是凶楼,平时也就老耿头儿上去看看。
小白楼附近种的那些菜,都是老耿头儿种的!平时,老耿头儿还用这些菜去食堂里卖钱。
这话一出,老耿头儿马上成了杀死圆圆的头号嫌疑人。
刘队长带着人找了老耿头儿一下午也没见踪迹,就在以为老耿头儿发觉不好跑路了时,老耿头儿踏着似血的夕阳,顺着山路回来了。
推着自行车,车把上挂着一只桶。桶是黑紫色,已经看不出原来模样,桶里面装了几块白红相间的肉。
才一进院子,就被院里的妇女发现。紧接着。被一脸怒色的刘队长带人给拿下了。
老耿头儿不服,扔了自行车大吼大叫,奋力挣扎。
在看到树下的老狗不见了后,扯着脖子怒吼,“狗呢!那只狗呢!!你们把我狗带到哪去了!滚,都滚!这个院子不租了!我老耿头儿只看院子不收尸!”
几番挣扎后,被王行和小秦按在地上,扣上了手铐。
刘队长气喘吁吁,“你要是被冤枉的,我们会放了你。可眼下,你得和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说完,一摆手,让王行和小秦带他走。一起带走的,还有他那半桶红白相间的肉。
老耿头被揪扯着押出院子时。回头对食堂的周阿姨瞪着眼睛道,“狗,我那两只小狗!拴在后面园子里!把它牵出来拴到大树下!”
周阿姨别过头没看老耿头儿。直到他喊了四五遍,才抖着声音说了句。“这,这都什么时候儿了。你还惦记着你那两条狗呢。”
老耿头儿和疯魔了一样,直到被推到警车上,还回头吼道,“全滚,全都滚!这院子不租了!你们不滚,全都得死在这儿,死都死这儿!”
‘啪’的一声关门车,几声警鸣后,院子里安静了下来——
没过一会儿,谢老太嗷的一声哭倒在地,别的妇女围上前去,擦眼泪的擦眼泪,抹鼻子的抹鼻子,七嘴八舌的劝开了。
“圆圆那孩子平时多懂事儿啊……”
“就是就是,每次见到我都叫奶奶。上次去我家,我正睡觉呢,她从柜子里拿酱猪蹄吃,吃完捅捅我,让我起来帮她洗手,多爱干净……”
“可不是,好好一个小姑娘,和仙女儿似的,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谢主任轧死他的狗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不是已经买来还给他了吗?”
几声哽咽,一群人哭成了一团。
我站在走廊尽头,看着那个小白楼发呆。
怪不得圆圆一到晚上就往小白楼那里走,原来它的潜意识里,知道自己的尸体在哪里。
可无奈,小白楼被铃铛镇着,它进不去,我控的鬼也进不去。
谢主任倒是进去了,可他根本不知道小白楼里还有一个地窖。整个家属院,可能对那个小白楼最熟悉的人,就是老耿头儿。
老耿头儿身材佝偻,圆圆虽然不喜欢他,却也整日见到。
完全符合圆圆所说的,身材不算高大,是它熟悉的人这两条特征。
释南站在我身侧,看着楼下往出牵狗的周阿姨,轻声道,“我怎么觉得,不是他呢?”
我抬头看释南,没有说话。
是不是老耿头儿杀的圆圆,我一点也不关心。我关心的是被带走的那个狗盆和那只黑狗。
心,止不住的抖。
释南拍拍我肩膀,道,“往好想。”
我点头,我没往坏处想,我现在是,什么也不敢想。
当天晚上,我失眠一夜。和我一起失眠的,还有钱森和孙飞飞的家属。
我们五个坐在探照灯下,相顾无言。不远处的老谢家,到了凌晨时还发出一声声的痛哭声。小白楼化了警戒带,两只小狗在大树下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哀鸣。
第二天天一亮,狗盆和那条老狗的检验出了结果。狗盆里面提取出孙飞飞的血迹,把那只老狗杀了后,从狗胃中找到还没有消化的几块碎肉,经检查,是孙飞飞的。
孙飞飞的妈妈听到这个消息后当场就晕了过去。
我眼前发黑,抖着身子什么也不会思考。
当天上午,消息再次传来。这次,是老耿头儿的辩解,他说他那半桶红白相间的肉死猪肉。死猪,是从附近一座养猪场买来的压死的猪。
这点,得到了警方证实,那半桶肉的确是猪肉。
至于黑狗肚子里为什么会有人肉,老耿头儿给出了让所有人作呕的回答。他说昨天,从下面公司厨房里拿过剩菜剩饭。其中,有几块改完刀掉到泔水桶里鸵鸟肉,让他拿过来喂狗了。
食堂里还有鸵鸟肉,是特意留下来给云腾公司的总经理的。那个总经理去北京开会半个月,过几天回来。
警察拿去一化验,这鸵鸟肉,果真是人肉,血型一对比,正是孙飞飞。
消息一传过来,整个云腾公司都在吐。孙飞飞的妈妈已经不能用晕来形容,她整个人已经临近崩溃!
昨天的鸵鸟肉,孙飞飞的妈妈没少吃。当时我们坐在一张桌子上,她还对胃口不好的我说这肉挺嫩,不塞牙。
当时我夹起一块想尝尝,让释南给拦住了,因为他在那盘肉里发现一根卷曲的毛发……
因为这次的鸵鸟肉是人肉,警方把视线又放在了上次的鸵鸟肉上。云腾公司内部已经找不到了,警方出动不少人力,最后在一个餐馆的冰柜里找到一小块。
经检验,是人肉,不是钱森的,也不是陆明的。
镇上的人说,鸵鸟肉不长有,一年也就卖那么几次。每次,都在很短的时间肉销售一空。
当天,警方在派出警力追扑卖鸵鸟肉的人的同时,开始审问老耿头儿同伙有几个,人都在哪,为什么要杀了圆圆。
一定有同伙,老耿头儿一个人,是没办法在雨后走进深山留下混淆视听的孙飞飞的脚印和打斗痕迹的。
老耿头儿一个罪也不认,在派出所里蛮横大闹。
院子里的妇女们把上辈子吃的饭都吐出来后,开始议论老耿头儿。说这老耿头爱狗如命,就是个疯子。而且特别残暴,不止一个人看到,他拿着斧子把谢主任轧死那条黑狗劈得粉碎,喂给了另一条黑狗吃。
说如果圆圆的尸体不是被找到了,十有八九会以鸵鸟肉的名义出现在餐桌上和狗血里。
还说,另两个失踪者,可能已经遇害了。因为在不久前,别的小镇上,也出现过卖鸵鸟肉的。
我大脑一片空白,别说思考,连最基本的反应能力都没有了。
在正式确定孙飞飞遇害了的那天晚上,释南和我坐在房间里招魂,招孙飞飞和钱森的魂。
现在,只有他们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失败!
子时一个时辰,释南喝了无数次阵,都没能把他们两个的魂招上来。当释南犹豫很久,小心翼翼和我要陆明的生辰八字时,我对他坚决摇头,“不会,陆明不会死。如果,如果他死了,他不会不来看我。陆明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他肯定会来看我最后一眼。他没来,所以,他没有死,他不会有事……”见释南要说什么,我抖着唇对他道,“释南,求求你,给我留点希望……”
释南点头,对我道,“他不会有事,一定不会。现在想知道他的消息,只能问孙飞飞。如果,孙飞飞真是老耿头儿杀的,那它十有八九被压在了小白楼里……找个时机,咱们去探小白楼。”巨叼叼划。
我对他点头。
山里的搜寻工作已经全面停止了,转而变成对小白楼的深度排查。两个警员,牵着警犬在小白楼里来回穿梭了寻找钱森或是陆明的痕迹,可一连两天都一无所获。
派出所里,老耿头儿依旧不认罪。
到了圆圆遇害的第七天,云腾土建公司的总经理回来了。先是召开全体员工大会,然后派车接我们几个失踪者的家属过去。
老生常谈,先表示慰问,再表示歉意,最后又提到补偿。生意场上的人,话说的滴水不漏,事也办的圆滑,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孙飞飞的妈妈就从狂怒状态变成小声低泣。
在暗示了云腾土建公司会对孙飞飞和钱森做出一定的经济补偿后,赵总经理让秘书把三个人送了出去。
当小会议室里只剩下我和释南同他相对时,他狐狸一样的眼睛里露出一抹精光。犹豫片刻,对我问道,“苏小姐,我问句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说的话……你会不会捉鬼,懂不懂阴阳?”
我和他对视几秒,点头。
陆明和他说过?有可能,不然他上几次是怎么给我接的生意?
“那,我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了。”赵总经理往老板椅上一靠,脸色沉了下去,“苏小姐,你们到底在玩什么路数?你们既然已经接下我这笔买卖,而且是陆老板亲自出面,那就应该把事给我尽善尽美的做好。现在,在搞什么?失踪?还带着我两个员工失踪出了人命……这就是贵公司做事的方式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陆明只是个小律师,他怎么成老板了?
“听不懂?”赵总经理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我听别人介绍,说陆老板手下的人捉鬼一绝,又恰逢在云南,所以才花大价钱,让他帮我给那个小白楼解决了。现在,事没解决不说,还出了人命,连他自己都失踪了!能不搞笑吗?陆先生身边可是有美女助理二十四小时保护陪同,他会失踪?”
“等等。”我咽下一口吐沫,对他问道,“如果我没听错,你是说,陆明,是来给你捉鬼的。而且,他有个捉鬼的公司?”
脑子有些乱,不是一点半点的乱。陆明,捉鬼,还开公司?怎么可能,他根本就没有捉鬼方面的天赋,他,他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
“苏小姐在这和我装傻呢?你说你是陆先生的妹妹,又懂阴阳会捉鬼,会不知道这件事。”赵总经理拿出一烟点着,吐出一个烟圈后,道,“总之,我不相信陆先生失踪了。那个小白楼,你们也尽快给我解决掉。收了定金不办事还出了人命,我一宣扬出去,可不单单是砸你们公司牌子的事儿!我还要让你们吃官司,人命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