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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清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胸腔忽然涌上一股无名怒火,越焚越烈,她不甘地咬紧唇,扬声怒道:“夏侯初岚,你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这么无所谓,不在乎?我真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心!”
那一袭雪影,身后跟着抱琴的小童,衣袂一闪,消失在竹林里。
菩提无尘,明镜无瑕。
澈苑清雅如夕,檀香萦亭,空气中仿佛还流转着一段悠悠弦声。
“小姐,少爷似乎不关心那枚玉佩,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安儿怯怯问着,在这澈苑,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压得她几近透不过气来,她不敢嚣张,只能在夏侯初岚走后,才敢开口。
“还能怎么样,去绛阁!少爷不管,难道你就没脑子自己行动啊?我倒要看这凭空蹦出的臭丫头还能嚣张多久!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夏侯清怒意正炽,恨声诅咒。
一转头,见安儿还没跟上,她冷不丁一个巴掌狠狠刷在她的脸颊。
“是,奴婢这就走!”
安儿侍侯她也有三年了,几时见过她发这么大的火,当下吓得面无人色,跌撞着跟上她的步子。
绛阁,傍晚。
天边彤艳艳的云霞如火般燃烧了整个天空,从木格的轩窗往外看,整个天空宛如失火的天堂,将一切染上了明艳的血色。
素雅的房间,一个眉目清秀的小丫头坐在饭桌前,正开心地吃着饭。站在她不远处的,是一个容貌娟秀的少女。
“我说秋红姐,你为什么都不吃饭啊?”
小费妍两腮鼓得满满,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张着圆圆的眼眸好奇地瞅着面色憔悴的秋红,口齿不清地咕哝。
后者哀伤地看了她一眼,摇摇头。
“二小姐自己吃就好了,奴婢吃不下……”
话说着没两句,哭红的美眸眼见着泪光泛滥,又要流泪。
费妍同学秉持吃饱了睡、睡饱再吃的伟大奥义,一边抱着饭碗,一边站起身拿了个红通通的大苹果塞在秋红嘴里,声音分外快活。
“秋红姐,玉都碎了,你哭也没有用啊,饿着是自己的事,就算一会儿要上断头台,饭是不能不吃的!好歹饱死也比饿死好!这个我可有经验啊……”
秋红纵然满心伤感,也被她的话逗得扑哧一笑。
“贫!你能有什么经验?”
“当然有!我就知道饿肚子的滋味很难受啊,比一百只蚂蚁在心里咬啊咬的都难过!”
小丫头不服地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眸,鼓着红扑扑的腮,神色分外严肃。
其实是百蚁噬心,不过她想了想,觉得用一百只蚂蚁咬更贴切些,于是华丽的名词解释新鲜出炉。
其实全都怪胖胖班长,那么小气做什么!
他如果不追着她乱跑,她能跌下楼梯吗?她如果不跌下楼梯,能穿越吗?她如果不穿越,能昏了三天饿得眼冒金星吗?她不饿得眼冒金星,手一抖能打碎玉佩吗?
一个便当引起的“血案”!
一想起胖胖班长,小丫头眼前仿佛出现了香喷喷、热腾腾的鸡腿便当,她吞了吞口水,瞅瞅眼前白花花的米饭,撇撇嘴,埋头发了狠般拼命扒饭!
“咳,咳……”
“都说了慢点吃,瞧,又呛到了吧。”
秋红拍着费妍的背,嗔怨道,后者呛得满脸通红,脸颊上沾满了的米饭粒,她双手抱起茶杯喝得又快又猛,秋红摇头。
“没人和您抢的,您悠着点。”
“哪能悠啊,秋红姐你不知道,我这已经成习惯了。”
学校每年暑假都组织夏令营,交了大把大把的银子,可到头来顿顿供应的饭量有限。她几年下来,早已练成了“抢食神功”。
所谓“抢食神功”,最重要的是快、狠、准三字奥义。
饭菜上桌,容不得分毫迟疑,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切忌优柔寡断、迟疑不决。筷如闪电,千万不能存有妇人之仁。万一遇见同样强劲的对手,一定要见好就收,不要做无谓争斗,便宜了菜鸟。
一系列动作下来,嘿嘿,绝对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费妍还记得自己是经历了多少次惨痛的教训,才总结出这些字字精髓的奥义。到最后,别的小朋友在那儿饿得面如菜色,骨瘦如柴,以费妍小朋友为首的一群恶霸团伙,却一个个油光满面,打着饱嗝扬长而去。
回想当年,真是光辉灿烂的岁月啊!
“二,二小姐……不,不要习惯了……大,大,大小姐来了……”
秋红俏脸惨白如纸,声音都带着结巴,她拼命去拽费妍的衣袖。
后者趴在桌上,沉浸在荣耀的过往,一张小脸满是陶醉。
“呵呵,别说大小姐了,就算天皇老子来了,也别想抢过我!”
“不,不是啊……”
秋红惊急交加,小费妍咧嘴一笑,抹抹嘴角的口水,仿佛回到从前,她的筷子又夹住了香喷喷的猪肘,她继续陶醉。
“不过如果是红烧猪肘,就有点麻烦了,那玩意太油腻了,食堂的大师傅总是贪快,不把毛拔干净!”
她厌恶地皱了皱眉。
沉默。
骇人的沉默。
忽然,费妍感觉有点不对,奇怪,明明是想象,为什么筷子夹住的感觉那么真实?唔……大师傅不仅贪快,而且偷吃!太过分了,这猪肘怎么这么小?
她正疑惑着,就听见自头顶传来的暴怒娇嗓。
“该死的夏侯绛,你筷子夹哪儿呢?你说谁的手是猪肘了?”
原来,青碧色的竹筷,挥舞过头,此时正紧紧夹住了夏侯清的纤纤玉手。
门口,折扇簌簌,传来个年轻男子轻笑的声音。
“表妹一双玉手宛如凝脂,小丫头贪吃好哭,清表妹何必和她一般见识。”
遁声望去,一个俊美绝伦的年轻男子把玩着一把折扇,他正立窗前,身形如玉,一双桃花眼笑意盈盈地瞅着众人,说不出的魅惑勾人。
“表哥!”
夏侯清失声惊呼,她见着心上人,慌忙收敛狂态,压下怒意。反观费妍,后者迷惑地看着窗口前的年轻男子,忽然眉头紧锁,凑近秋红的耳边,压低声音。
“秋红姐,这人怎么会在夏侯府?”
“表少爷偶尔会来夏侯府做客,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前厅与老爷下棋,倒是很少见着他来后院。”
费妍越看他越眼熟,忽然间恍然大悟。
他不就是光明殿上的俊秀文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