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软榻之上闲闲的看着茶心和柳妈缝缝补补,顾白羽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脑子里盘算着新的食谱。
顾意澜的催促书信一封接着一封往崔家送,就仅仅苏墨轩今日在的那段时间,她便已然收到两封。
瞧着顾意澜这催命似的模样,苏墨轩还曾笑言,改日见了顾意澜,他还当真是要同她好好谈谈,长汀楼赚得银子,应该再多分给顾白羽一点儿才是。
“小姐,二少爷来了。”
绿衣的声音从屋子外面传了进来,紧接着门帘被掀开,崔谨寒那一身骑马装束的模样,便出现在顾白羽的面前。
“我是来给你送信的,这是苏墨轩让我转交给你的,说是他已经差不多能够确定那些黑衣人的身份。”
直截了当的奔入主题,崔谨寒从贴身的衣袋里,掏出一封用火漆封好的信笺。
而原本坐在屋内的茶心和柳妈,则颇为识相的,起身离开了顾白羽的屋子。
不是顾白羽有意瞒着她们什么,而是柳妈一向觉得,这样的事情,她们原本就不应该搀和进来,以免哪日不小心说漏了嘴,给顾白羽徒增祸端。
“苏墨轩不是临近傍晚的时候才从你这里离开的嘛,怎么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
语气里带着几分感叹,将信递给顾白羽的崔谨寒,毫不客气地拿过桌子上摆着的点心,他知道,顾白羽这里的吃食,一向比别处的要好吃许多。
“他的速度一向很快。”
清秀的脸庞上神色平静自然,顾白羽的话语中,却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骄傲和愉悦。
“啧啧,你瞧你,还没嫁过去呢,就已经成了这副模样,若是等过些日子真的嫁到苏家去了,你还不知道要乐成什么样子呢。”
吃着点心还占不住嘴,崔谨寒瞅着顾白羽那低头拆信封的模样,语气里满是调侃。
没有理会崔谨寒,将信封拆开的顾白羽,取出信笺,低头仔细地看着苏墨轩那沉稳大气的笔迹,然而眉头,却越蹙越紧。
“苏墨轩在信上都说了些什么?”
瞧着顾白羽神色不对,崔谨寒放下手中的点心,微微向着顾白羽的方向探了探身子,出声问道。
“他说,那些黑衣人,不仅仅是军队中人,更有可能是西北边境那一带,常常入侵大兴王朝的异族军队中的首领。”
将信笺递到崔谨寒的手中,顾白羽说得简明扼要。
“墨轩他将记忆中那个黑衣人手腕上露出来的半个刺青图案,画下来给苏墨逸看,被苏墨逸认出,那种图案是西北啸狼族的图腾。
而且根据苏墨轩画出的半个刺青图案上的某些细节来看,那个黑衣人首领,在啸狼族中,并非是等闲之辈。
更何况,苏墨轩曾经听到过,他们之间说着他听不懂的外族语言,想来,正是他们啸狼族的语言。”
将信笺中的内容大致总结了一番,顾白羽没有料到,李景吾竟然还同外族军队之间有所来往。
“啸狼族?”
低头看着信,崔谨寒下意识地出声问道,抬眸看向顾白羽,他的口中发出一声感叹:
“真没想到,李景吾为了能够得到这个皇位,还真是舍得下血本。竟然会走到伙同外族这一步棋,而且,还是啸狼族。
看来,当初李景云的娘亲玉贵妃,还当真是有几分高明的手段,竟然将已然有大皇子身份在身的李景吾,逼到与啸狼族合作的份儿上。
啧啧,跟啸狼族合作,就算到时候赢的人是李景吾,他也没有办法坐拥整个大兴王朝。
最贪心不足的啸狼族,定然会吞掉他不少的江山。
李景吾,可真够狠得下心来的,啧啧。”
摇头感叹着,崔谨寒的脸上,却并非全然是玩笑的意味。
最贪心不足的,是啸狼族不假,然而作战最为野蛮凶狠有效率的,更是啸狼族。
眼瞅着李景吾已经破釜沉舟到与啸狼族合作的地步,崔谨寒觉得,他们手中的这一仗,比想象中的,更要难打。
他们要面临的,不仅仅是朝堂上那步步惊心的彼此博弈,也不仅仅是暗中围在长安城周边的小规模战役,而是更为艰巨和危险的,西北边境的战事。
里应外合想来是啸狼族的拿手好戏,眼下长安城中已然不知道有多少啸狼族人的存在,等到李景吾打开城门的那一刻,崔谨寒不愿意去想,又会有多少无辜的大兴老百姓遭殃。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更要赢得这一仗了。”
嗓音淡漠无澜,顾白羽将信笺拿在手中,放在烛台上点燃,那明若秋水的桃花目,波澜不惊地看着那缓缓升起的袅袅青烟。
第二日的晌午,再度收到崔谨寒传递来的消息的顾白羽,正收拾着,准备同找上门来的顾意澜一起出门逛逛。
却是在听到崔谨寒落地的话音时,顾白羽那正拢袖子的手,不易觉察的、微微的抖了一抖。
杀人凶手的身份已经被确定。
得到消息的苏墨轩,已然并着韩林之一起,向着杀人凶手可能会出现的地方追踪而去。
那个地方,正是被黑衣人发现的浅滩。
“因为根据先前四个受害者的死亡时间和失踪时间来算,这几日,正是杀人凶手在寻觅下一个受害者的日子,所以墨轩他来不及亲自找你,就让我帮忙跟你把详细情况说一下。”
看着顾白羽那平静依旧的容颜,崔谨寒却能感受得到,她内心的紧张与担忧。
“近来柳杨镇失窃的几个坟墓中,有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家中曾经也算是柳杨镇的一方富农,但却全都不幸死于四年前的那一场山体滑坡的灾难之中。”
复述着从苏墨轩那里得来的消息,崔谨寒那清俊容颜上的顽劣笑容,显然也收敛了许多。
“而这个年轻男子,原本已经在家人的合力保护和救助之下,从被压塌的房子里逃了出来,保住了一条性命,但却最终因为对邻居家的小孩儿出手相救,而不幸被滚落的石块砸中后脑,当场毙命。
被他救出来的那个孩子,右腿因为被滚落的山石砸断而没有彻底痊愈,所以落下了残疾的毛病,变成了跛足。
而且,也不知道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还是因为那个年轻的男子当场死在他的面前,总之,这个被救的孩子受到了十分严重的惊吓。
听他现在的邻居说,自从四年前的山体滑坡之后,他的神智就一直有点儿不太清楚,虽然不至于彻底的疯癫,但也总是会有一些奇怪的举动。
许多人家都会叮嘱自己的孩子,要离这个人远一点,说不定,哪天就会毫无理由的疯癫揍人。”
说话的语气顿了顿,崔谨寒抬头看向站在对面的顾白羽,沉默的着没有出声。
“所以,我们推断,李景吾和韩林之,就是利用了凶手的心智略有些疯癫的弱点,想办法从旁进行引导,让他一步一步地在脑海中形成拼凑和复活当年那个年轻人的想法,然后开始肆无忌惮的杀人。
而始终躲在暗处的李景吾和韩林之,就借着香磨山的便利,满足他们部署阴谋诡计的全部需要。”
淡漠的嗓音中没有一丝情绪,顾白羽接口说道,真切的,仿佛她亲眼见到过一般。
“想来应该是这样的,”
点点头,崔谨寒出声说道,顾白羽的推测,也是刚刚苏墨轩对他提到过的猜测。
“现在墨轩和韩林之已经带着邢捕头他们赶往浅滩和香磨山附近,他让你不要担心,既然我们已经识破了他们的计谋,就一定会做好最为充分的准备。”
看着顾白羽那黛眉微蹙的模样,崔谨寒出声安慰,但却也并不是假话。
既然已经知道敌人要对自己动手,他们也断没有由得敌人随意攻击陷害的道理。
虽然站在李景吾身后的啸狼族手段十分的高明,然而纵横沙场官场这许多年的他们,也并非是等闲之辈。
眼下一切都已经部署和准备妥当,接下来要看的,就是究竟到底是谁道道一尺,又是谁魔高一丈。
“你让他放心就是了,我这边,会照顾好一切的。”
点点头,顾白羽没有再说什么。
无论是前线还是后方,苏墨轩要打的仗,她始终陪着他一起便是了。
漫无目的的走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之中,顾白羽冷眼看着忽然便准准地停在自己面前的马车,垂手而立,面色冷淡。
“长姐,真是好巧呢。”
果不其然,顾白汐那柔媚的嗓音,从马车中缓缓的传了出来,紧接着,一袭桃粉色襦裙的窈窕身影,便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我当是谁家的马车这么不长眼的拦人去路呢,原来是大皇子妃您啊,天儿这么冷穿这么少,也不怕冻病了大皇子心疼!”
向来就不愿意给顾白汐好脸色看,心知她的突然出现准没好事儿的顾意澜,更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连讽带刺。
“原来澜儿妹妹也在,刚刚我还真没瞧见。可惜,我今天是特地来找长姐的,马车上没有你的位置,澜儿你,还是自己走回顾家去吧。”
不甘示弱,有了大皇子妃的身份,顾白汐说话做事,都比从前更加霸道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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