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地脚步声越走越近,邢焕之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去,看向合着的雅间房门。
“笃笃笃——”
脚步声骤停,有节奏地敲门声,果不其然地在下一秒响起。
“进来。”
声音平静淡漠,苏墨轩顺手给顾白羽喝空的杯盏中,又添了一杯温热的白水,根本不在意门外站着的人是谁,又会带来怎样的消息。
“属下见过苏侍郎。”
暗青色的捕快服干净爽利,来人的身上,带着夜风的寒凉,双眸敏锐如星,他看着苏墨轩,面色恭敬而严肃。
是这几日一直跟在苏墨轩身边的年轻属下,刑部的青衣捕快。
“屋子里都是自己人。”
淡淡地看了一眼来人,便似是知道他心中的想法一般,苏墨轩嗓音淡漠依旧,对着他出声说道。
“是。”
面上的神色严肃依旧,那青衣捕快干脆利落的出声说道:
“苏侍郎,属下刚刚得到消息,最近这几日,韩林之韩侍郎,似乎对我们手上的这件失踪杀人案十分的在意。
刚刚韩侍郎还企图翻看这起案子的卷宗,被一个兄弟看到拦了下来。
属下觉得有点奇怪,就暗中打探了一下,发现最近这四五天以来,韩侍郎似乎一直在找人。但消息封锁得十分严密,属下几经打探,还是没有发现韩侍郎要找的人究竟是谁。
因为怕耽误了什么事,所以属下自己先回来禀报,还有两个兄弟,在继续暗中打探消息。”
目光警醒而敏锐,做事周全而利落,不愧是苏墨轩调教出来的手下。
抬眸看着笔直地站在屋子里的青衣捕快,顾白羽不由得在心中轻轻的感叹。
“让他们收手。”
青衣捕快的话音甫落,苏墨轩没有片刻迟疑的声音便随即响起,嗓音清冷无澜,听不出分毫的情绪。
“是!属下告退。”
不问不疑,得了苏墨轩吩咐的青衣捕快,低低的应了一声,便在苏墨轩默许的目光中,利落的转身向屋外走去。
“腿上有伤就回去休息。”
声音依旧无波无澜,没有去看那青衣捕快离开的背影,苏墨轩只是蹙眉看着顾白羽握在掌中的不愿意再喝的白水,伸出手去,执意让她喝光。
离去的脚步微微有些迟滞,然而也只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没有说话的青衣捕快很快恢复常态,推门而出,却是几乎听不到他的脚步声。
“如果苏侍郎和顾大夫没有什么别的吩咐,属下也先告退了。”
听到那青衣捕快的话,邢焕之心中清楚,苏墨轩冷漠的面容之上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然而却肯定是要有所动作。
“邢捕头,我们各自继续分头调查,明日若是得了什么消息,我们再碰头研究。”
知道此刻的苏墨轩定然已经在脑海中开始思索盘算着什么事情,顾白羽放下手中的水杯,对着邢焕之出声说道。
点点头,没再出声打扰显然是陷入思索中的苏墨轩,邢焕之站起身来,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雅间。
“看不出来,你这个冷口冷面的冰山苏侍郎,还是对弟兄们很关心的。”
抬眸迎着苏墨轩望向自己的目光,顾白羽意有所指的出声说道。
先前听到那青衣捕快的脚步声急促而清晰,顾白羽的心中便已然觉得有些不对,苏墨轩一手带出来的属下,怎么可能,会有那样令人听得如此清楚的脚步声?
“比起关心他们来,我更关心你。”
在脑子里将事情想了个七七八八,没有外人在面前的苏墨轩,语气里带了几分懒洋洋的味道,低眸看着顾白羽放在桌面上几乎不曾喝过的水杯,他低低的出声问道:
“怎的不把杯子里的水喝完?这几日才不吃那些苦的要命的汤药,就又不打算好好的养身子了?”
“光坐在这里一晚上,我就喝了不下两壶白水,再喝,我就要撑死了。”
容色之中染了几分无奈,顾白羽看着面前杯盏中的白水,心里着实有点犯愁。
“喝完这一杯我就放过你。”
将顾白羽那满面愁容的模样映在眸中,知道她此刻说的确实是实话,苏墨轩的唇角不禁微微扬起一个弧度,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
“歇一会儿再喝,歇一会儿再喝。”
求饶似的出声,顾白羽的眼眸中满是无奈,随即便转移话题般的,继续出声说道:
“你觉得,韩林之突然对我们手里的案子这么感兴趣,究竟又是在打什么主意?
难不成,我们一直没有找到的那第五个失踪者,那么巧的,便与韩林之沾亲带故,所以才被他隐瞒了下来?”
转移话题的语气渐渐的沉淀下来,顾白羽的眼眸中渐渐的浮起认真思索的颜色,抬眸看着苏墨轩那清淡俊朗的脸庞,继续出声说道:
“但是不应该,韩林之虽然有个妹妹,但年纪并不相仿,其他各方面的特征也都并不符合,依着韩林之的性子,也不可能会随随便便的冒着得罪你的风险,去帮别人做事。”
思索之中闪过一丝锐利,顾白羽凝眸而视,看着苏墨轩一字一顿的出声说道:
“除了李景吾。”
“对,除了李景吾。”
点点头,看到顾白羽很快便同自己想到了一起,苏墨轩漆黑深邃的眼眸中,也凝聚起几分认真的颜色。
“而能让李景吾不得不出手在暗中寻找的人,除了对他有利用价值之外,便是有迫不得已的理由,在眼下这种时候,你能想到的李景吾的‘迫不得已’,会有谁?”
“莫非,真的是顾白汐?”
黛眉轻蹙,顾白羽反问出声。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起今日初到长汀楼时,顾意澜那既有疑惑抱怨,又有幸灾乐祸的絮絮叨叨的话语。
眼瞧着离顾白汐嫁入大皇子府的日子还剩下不到三天,前些日子锣鼓喧天,恨不得将消息告诉全天下人的顾延庚,这几日来,却忽然安静沉寂了许多。
就连那刚刚迁入其中的新宅门前的大红色喜绸,摇曳在柔和的春风中,仿佛喜事散尽,徒留一地的炮仗碎屑一般,无端地,生出几分凋零衰败的意味。
“哼,肯定是顾白汐或者罗氏又捅了什么篓子出来,才让那般得瑟高傲、几乎快要不可一世的顾延庚,瞬间蔫儿了下来。活该,让他们再趾高气扬,让他们再得瑟!”
顾意澜那幸灾乐祸的冷嘲热讽尚且在耳畔回荡,原本当初是一句玩笑话,如今,却极其有可能,一语言中。
“很有可能,十六七岁的年纪,飞云髻,鎏金珠玉步摇,喜事将近,虽然我不懂女儿家的胭脂水粉,但我猜,她惯常所用的那些修饰妆容的东西里,定然或多或少会有‘醉花红’铺子里的。”
沉吟着出声,苏墨轩盘算着顾白汐身上符合凶手挑选被害者的特征之处。
“顾白汐最喜欢‘醉花红’的胭脂和香粉,尤其是香粉,她经常会亲自去挑选味道,凶手很有可能,就是在那里见到过她的。”
点头出声,顾白羽思忖着说道。
能有足够的手段和本事将顾白汐失踪的消息,在侦破案件、追查真凶的他们的眼皮底下隐瞒下来,除了李景吾和韩林之以外,怕是不会再有什么的别的人。
李景吾的“迫不得已”,便是那不可违逆的皇命在上。
即便是知道自己这样前去刑部悄悄查阅卷宗极其有可能被苏墨轩的人所觉察,然而韩林之还是逼不得已的出手。
毕竟,离皇上圣旨所宣布的成亲之日,只剩下不到三天,若是找不到顾白汐,婚礼不能如期举行,怕是不止顾延庚一家有性命之虞,就是连他和李景吾自己,也得或多或少的受到牵连。
“他们现在怕是已经有些焦头烂额了。”
硬朗的唇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苏墨轩看着顾白羽,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桌面,
“他们不是想看案子的卷宗吗,那我就带着给他们看看,这样偷偷摸摸的,平白的损了刑部官员的形象。”
“你怎么会有这么好心?我看你,根本就是想让自己手下的弟兄好好歇一歇,顺带再使唤使唤韩林之手下的人。”
聪慧如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他那看似好心的话语背后,所隐藏着的真正含义?
但她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既然是给李景吾寻找失踪的未婚妻子,帮他完成皇命,那么,他们自然是要自己出一份力才是。
只不过,韩林之的属下若是到了苏墨轩的手中……
轻轻地摇了摇头,觉察到自己心中浮起来的几丝幸灾乐祸的情绪,顾白羽觉得,自己近来性子变得真是愈发的孩子气了。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们平时得了李景吾那么多好处,现在自然是要为他效一效力才是。”
淡淡的语气中带了几分理所当然的意味,苏墨轩在脑海中算计着韩林之养在手下的一众青衣捕快,他早就想要亲自试试他们的深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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