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人征用几辆卡车算什么,在这片土地上,他们俨然是主人,而韩国人是奴仆,只能是仰人鼻息。因此韩国军队在朝鲜战争中,地位很低,美国人甚至可以随意解散他们的军队。说他们是“伪军”并不为过。
一个军队从里到外,都是别人赐予的,怎么能挺直了摇杆和别人说话?韩国人离开了美国人,早就被北韩人灭掉了,他们遇上了这种事情,只能是忍气吐声,不过这次美国人遇上的却是北韩军人假扮的韩国军队。
像这种征用汽车的事情在平时是不可能发生的,美国人财大气粗,哪里在乎几辆破卡车。他们出手很大方,动辄是上百辆几百辆送给韩国人,怎么能看上这些破车呢?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美国人面对中朝军队的联合进攻,节节败退,兵力捉襟见肘,物质损耗的太快太多,都被中朝军队的猛烈炮火击毁了,新的补给一时跟不上来。看到了韩国人的车队,就想着先征用。他们根本瞧不起韩国人,拉开了车门,就要把那些正宗的北韩军人赶下来,取而代之。
那些人民军战士也非常紧张,手里攥着枪柄,都快拧出水来了。他们面对美国人,就分外眼红,恨不得一枪扫倒一片。只是没有金斗成的命令,他们不敢妄动,坐在驾驶位置上,恶狠狠地瞪着美国人。这让美国人心惊胆战,同时觉得很诧异。这怎么不像平时见到的乖乖的小绵羊啊,个个都像饿狼般的眼神?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不执行我们的命令?”美国人大叫着,叫声里充满了惊恐疑惑,他们的手也向武器摸去。
自从林飞穿越到这次朝鲜战争中,已经发生了不少次韩国人造反的事情,如果眼前的韩国人想要造反,他们会把那些呻吟不绝的伤兵杀得一个不剩的,而这支部队里护送的兵力显然不足。美国人心里在打鼓,七上八下的。说出的话就像泼出的水收不回来的。
“喂,你们这里还有我们的人,这是怎么回事?”美军忽然发现这支车队里还有不少的美国军医,更是讶然。美国军医更应该先为我们的人服务才对,怎么能先服侍这些奴才呢?
“各位,大家都不要上火,我们是同舟共济,艰难时刻需要相互扶持啊,不能相互拆台。”随着一声干笑,金斗成带着手下出现在美国人的面前,满脸堆笑,他会说一些英语,在战俘营里和柯柳森进行交流,学到了不少,他父亲是商人,懂一些英语,对他的影响也很大。
“你们是什么人?”美军中走出一个上尉,直视着金斗成问道。问话的时候,他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搭在手枪套上,随时准备掏枪射击。金斗成会说英语,让他的警惕性降低了不少。
“你不用说英语,我听你们韩国人说英语说的别扭,实在受不了,还是说韩国话吧。我原是你们韩国军队中团一级的军事顾问,我懂韩国话,说起来不比你们差。”这美军军官果然会说流利的韩国话,听得在场的人民军实在汗颜,这也算是很流利?简直像初学韩国话,还得靠猜测他的意思。
金斗成莞尔一笑,心说你自命不凡,倒也省了我的很多麻烦,你现在说的话我的部下都能听懂,相反倒是你的部下云里雾里。这对于敌明我暗很有好处。谁让你卖弄呢。
“我们是大宇战地医院的,刚刚从前线回来,这些车上拉着的都是我们大韩民国十五师的伤兵,战地医院的车队离韩国军队的阵地稍近,就把我们的伤兵拉上了车,都是为联合国服务的,都是和凶恶的中国人战斗,何分彼此,我建议我们都上车,空间不足,大家就挤一下吧,我们是难兄难弟。”金斗成笑着说道。
“胡说,让你们的人滚下来,让我们坐,你们李承晚总统还得看我们盟军总司令的眼色,难道你们忘记了你们的一切都是我们给的吗?”美国人果然很嚣张,他的朝鲜话虽然说的挺不地道,但在场的北韩人民军都听懂了。
在美军的眼里,李承晚一钱不值。不过他说的是李承晚,北韩人民军没有感觉,要换成金日成,估计会有人暴跳如雷的。美国人也不以为意,因为很多南韩人也瞧不起李承晚,李承晚就像是美国人的走狗。
“这恐怕说不过去,而且十五师正在前线战斗,如果他们听说自己的伤兵被人欺负了,恐怕会严重影响到他们的士气,如果发生了临阵倒戈的事,那是我们都不想看到的。你看看这里的护送的军人个个神情剽悍,惹恼了他们,我想在场的先生们能否看到明天的太阳,也是疑问哦。”金斗成不卑不亢地说道,说的美国人倒吸冷气,头皮发麻。这不是不可能的。
“唔,你说什么,你们,等等,你说的不错,艰难时刻需要我们同舟共济,患难相扶,就这么办吧。让我们的人和你们的人混在一起,毕竟在这里耽搁时间太长了,会有不少人失血过多而死,上车,士兵们,不要侵占韩国人的位置,注意礼貌。”
美国军官当然不是傻子,也清楚逼急了这些大兵,没有好果子吃,看他们的样子,个个如狼似虎,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不要招惹的好。不过他们心里却恨得牙根痒痒的,让他们和向来鄙视的韩国人共处,还得像小媳妇一样,心里那个憋屈哦。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美国人还全无防备,金斗成要想解决这些美国伤兵,不费什么事,但他不想在这里解决这些美国人,留着这些人有时会有奇效,但这极为冒险。冒险对于金斗成这些屡屡从死亡边缘走过来的人来说,算不得什么。用他们的话说,他们是死过多次的人,就算最后死了,那也是多活了不少年。
金斗成担心这些美国人会想着去战地医院,就抢先说道:“位于大宇的战地医院已被北韩的游击队袭击了,死伤无数,还有很多隐藏的危险,我们是离开后才知道这些的,因此我们此时是不能去那里的,你们准备去哪里呢?”
美军指挥官显然很吃惊,他没有得到相关的消息,不过他随即反应过来,说道:“这里到处是战场,哪里都不安全,我们不去战地医院,我们去仁川港,从哪里出海到东京去。真是见鬼,参加韩战,竟然要到日本去躲避风险。”
他不说仁川,金斗成手下的人民军或许好受些,一提到仁川,个个怒火中烧,恨得咬牙切齿,仁川是人民军永远难以抹杀的伤痛。眼看着胜利唾手可得,转眼间就变成了大溃败。本是横扫千军如卷席,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落花流水,横死遍野。胜利和失败的转换太快了,让人刻骨铭心啊。这些战士多数是从仁川溃败中被俘的,仁川是他们的耻辱之地。
“你们,你们是怎么啦?你们怎么会是这种表情?!”就是金斗成能沉得住气,他的手下也是横眉怒目,脸色铁青。没有办法,不可能要求这些普通的士兵也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金斗成心中一紧,他刚想说话,谁知从车厢里忽然伸出一张脸,大叫着:“你们都是瞎子吗?他们是北韩赤匪,他们是共军——”这是柯柳森手下的一个助手,见到美国人,以为见到了救星,忍不住大叫起来。
刚刚叫完,他就后悔了,他感到心脏像被一根烧红的铁棍穿过,低头一看,只见胸前露出了一截带血的刺刀,接着他感到背后被人用力一推,他再次感到撕心裂肺的痛苦,刺刀从他的胸前抽了回去,他被推到车厢外,一头摔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了。
不用金斗成下命令,这些早就磨刀霍霍的人民军士兵一拥而上,照着美军伤兵和护送的小部队挥起了屠刀。美军全无防备,被那句话惊呆了,还在云里雾里,身边的人就接二连三地倒下,然后自己也被一刀抹在脖子上,鲜血迸溅,身子晃动着摔倒在地。
人民军对他们早就构成了包围的态势,这时候动手,局势是一面倒,毫无悬念。美军根本没有招架之力。谁能想到刚才还在谈笑风生的双方会忽然拔刀相向,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像是生死冤家,你死我活,这之间的反差实在是太大了,情感上转不过弯来。
这次屠杀很悲惨,一些投降的美军也招到了误杀,他们处在其中十分尴尬,帮谁也不是。他们更没法对自己的伤兵动手,人民军听不懂他们的话,见着美国人,就挥刀相向。
直到金斗成大叫着:“快住手——那是我们自己人!”他们才发现将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美国战友也误伤了一些。惭愧的同时,他们也对这些美国人产生了不信任。继续这样下去,恐怕会引起更多的悲惨之事。
美军指挥官这时发觉上当了,他也没有机会下令反抗了,几把刺刀对着他的胸膛,他连说话都不能,哪里还敢发出半点声音。金斗成苦笑着望着他:“实在是出了意外,我本想和平共处,等到了你们的基地,再告诉你我们的真实身份,谁知你却点燃了导火索,这真是我不愿意看到的悲哀啊。”
现在出手和将来出手有何分别,难道还要美国人感激金斗成让他们多活了一些时间吗?美军指挥官恨恨地怒视着金斗成:“你真有种,竟然闯到我们的腹心大闹天宫,不过你们是逃不出我们的防线的,你们最后只有覆灭的下场。杀了我吧。”
金斗成摇摇头,对赶过来的克利亚说道:“克利亚,发生了意外,打破了我的计划。我不能带着美国人和我们一起去仁川了,你们带着柯柳森院长他们上路吧。我再为你配备一支小分队护送你们。”
克利亚惊呆了,“你还想去敌人的重兵集结地仁川,天哪,我说林飞的胆子很大,看来你们亚洲人的胆子都很大,我真是看走眼了。不过我赞同你的计划,就这么办,只是我要和你们一起去仁川,柯柳森由我的人带走。他们会取小道出境的。”
金斗成摇着头:“我是战俘,这是洗刷不掉的耻辱,我不能这么回到我们的阵营中,那样是无法向上面交代的。像我这样的人即使能侥幸活着回到北边,也会不再被信任,甚至要受到严格的审查。金日成的那一套我受不了,我是中国战场上杀回来的共产党员,不能被他当作叛徒清洗。但我忠于我的祖国,我会用一腔热血报效国家。你不必和我一起赴死。”
克利亚瞪大了眼睛看着金斗成,她向来瞧不起这些人民军军官的作风,这些军官只会做官老爷,使唤部下就像使唤奴仆,作威作福。作战素质很低,只会纸上谈兵,漠视士兵的生命,让人憎恶。
但是这些从中国回来的军官却是保持着一身朴实的作风,包括忠于他们的祖国,这让她很意外,也很惊讶。没有哪个人民军军官敢这么说首相的。金斗成让她大开眼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