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对你的首相如此不敬,不过我还是很佩服你这一点。”克利亚沉默了半晌说道。
“呵呵”金斗成惨笑一下:“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我都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了,还有什么放不开,不能舍弃的呢?金日成也是人,不是神,他的私心太重了,我看不起。”这更是耸人听闻了,金斗成抱着必死之心,他还在乎这些吗?
他命令士兵们迅速将美军的尸体拖到路边的山沟里,用乱石和松树枝掩盖,剩下的美军士兵连同柯柳森及其手下人都在寒风中静立着,瑟瑟发抖。那个冒失鬼的喊话几乎将他们所有人带入了地狱,现在他们不知道金斗成会不会过桥拆板,将他们全杀了灭口。
柯柳森却神情镇定,他走上来对着金斗成说道:“关于刚才的事情,我非常抱歉,我没有管好我的部下,以至于这么多同胞惨遭噩运,这不是你们的过错,我希望你不要将怒火发泄到我们的身上。”
金斗成淡淡一笑:“柯柳森院长,你和我相处的时间也有一些了,应该对我有所了解。我杀的只是战场上的敌人,我可以将战俘杀了,但我不会杀你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你们的职责是救死扶伤,你们是天使,我难道会做一个魔鬼吗?”
这话说得有些苍白无力,刚才的混战中,就有一些柯柳森的部下医生护士遭到了杀害,那种时候,谁还有冷静的头脑呢,见着白种人,就上去玩命,美国人死的也是稀里糊涂的。
柯柳森知道这种事情不能怪金斗成,不过他希望的是金斗成不要再杀,不要拿他们出气。
“你放心,院长先生,我会克制我的部下不得妄杀,但我也不能再带着你们上路了,只好劳动你们的两条腿了。这是我对你们最大的要求了。将来你的部下想要回国,那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希望他们不要再到战场上来了,这里属于军人,不属于你们。”
柯柳森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一对北韩人民军战士押送着他们,在两个苏联士兵的引导下,向山路走去。可怜这些娇生惯养的温室花朵,从此要尝尝跋山涉水的滋味了。
“克利亚,你为何不跟着一起去?你说你的人和当地的游击队有联系,他们会为你们引路,我希望这些美军大兵也能活着回到他们的祖国。”
金斗成转身看着克利亚笑着问道:“你不会想着和我这老头子同生共死吧,我也没有什么价值。”
“你有种,是男子汉,不过我也要跟你一起去,这没得商量,因为我会在关键的时刻帮上你的忙。相信我。”克利亚挺胸说道,斩钉截铁。
“嗯,你刚才说到林飞,那是我的一个老战友。虽然他不喜欢我,但我却很欣赏他。我曾想着能够和他一起品茗美酒,谈天说地,那是一个知识面非常宽泛的人,是一位优秀的指挥官,年纪轻轻大有可为啊,可惜没有这种机会了。如果你能够活着见到他,请代表我向他表示敬意。”
金斗成像是怀着无限的遐想,无限的憧憬,忽然低低地一笑:“看来林飞还真是年少风流啊,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的身边就不乏女人,如今还添上你这异国的女子。啧啧,艳福不浅哪,我喜欢,人不风流枉少年啊。”
这话说的克利亚面红耳赤,无言以对。这老不正经的,不过说的她心里甜滋滋的。哪个少女不怀春哪,克利亚快到而立之年了,遇上了林飞,虽知不太可能,但她依然憧憬着有那么一天。
金斗成看着面带娇羞的克利亚笑笑:“没关系哪,我们都是从这年纪走过来的,理解理解。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带着你的人押送着柯柳森转移才是,没有必要跟我去冒险啊。若有个三长两短,将来我见着林飞,还真是不好交代的。”
克利亚捋捋头发正色说道:“你这次行动若是离开了我,恐怕难以生还,难以成功。我的使命就是冒险,哪一天不是和死亡打交道呢?你不必为我担忧,我不是小女孩了。”金斗成只得无奈地苦笑一下。
他们驱车到了仁川港,一路上都是焦头烂额的美韩军队,看他们的狼狈相,就不难想出他们被中朝军队打得何等惨败。金斗成的部队混在其中,看起来还像是逃兵,是装病逃出来的,别人都是缺胳膊少腿的,头上缠的绷带都快赶上印度阿三的包头布了。
远远眺望着仁川港,好家伙,几百艘大小船只铺满了海面,几十里外都看得到啊。这其中还有美军的航母编队混在其中,那航母高耸入云的身影就像是海上矗立的高山,鹤立鸡群地俯瞰着这些飘荡的船只。
美军在朝鲜战争中,没有遇上海战,新中国的海军还在摇篮中,根本不能和世界称雄的美国海军一战。因此美军的航母即使有护航编队也用不上,全都懒懒散散地漂浮在航母的四周,中间又掺入了很多的各类船只,甚至是商船。美军对此听之任之,全无戒备。谁还敢在海上挑战他们的虎威呢?
克利亚忽然对金斗成小声说道:“你们想法混上美军的船只,我看那些船只就是用来运送军火和抢运伤员的,美军的航母和战列舰对我们的盟军构成极大的威胁。如果能想办法收拾他的一两艘主力战舰,我想对我们的战争进程将是大大的有利。”
金斗成也算是久经沙场了,听到了这番话还是难以置信。凭啥?就凭我们的这些轻武器,就这些轻武器还不能做到人手一支。我们这些人可是多半带伤的,难道让他们用脑袋去撞钢板吗?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克利亚无视他惊诧的眼神,笑笑:“我相信从中国战场上出来的老将军是不会放弃这种好机会的,没有条件可以创造条件,人定胜天,这是毛泽东主席说过的话。我想你会想到办法的,而且我也会在这里助你一臂之力。”说完,也不等金斗成有所表示,推开了车门,跳下车:“我等你的好消息,东木,我们会胜利的。”
金斗成大张着嘴巴,痴愣愣地看着克利亚曼妙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这丫头和林飞真是一个个性。唉,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哪。这话到哪里都是真理,太会异想天开了。不过老子到了这里,难道还会让你们有好日子过吗?老子本就没有想过活着回去。
他走上了公路,向着海面眺望,沉吟不语,暗自思量着,一个计划在他的心中形成了。
美军宪兵这时在公路两旁大声吆喝着,挥舞着警棍,驱赶那些强行登车的各国溃兵。金斗成他们是寸步难行,都成了人的海洋了,各种车辆夹杂着密密的人群将他们挤在中间,动弹不得。
“喂,你们都快下车,统统的下车!”一个美军宪兵上来拦住了他们的车队。
为什么要下车,难道要进行检查吗?检查起来,难保不会露馅。刚才的短兵相接就是战士们沉不住气,打乱了金斗成的计划。他原本想混进联合国军的阵地,从里面发动袭击,和中朝军队两面夹击,打败美军,却过早地暴露了。如果在这里再次发生此类事件,他们将全军覆没。
金斗成跳下来,满脸堆笑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香烟,递上去,“长官,你看我们都是伤兵,都是医护人员,盘查起来很困难的,也很麻烦,能否通融一下?”
美军宪兵不耐烦地推开了他的手,指着那些溃兵哼道:“难道你想在这里等着挨中国人的炮弹吗?笨蛋,现在汽车没有用,全都要推到海里去,伤兵无论轻重,都要步行登船。我可没有耐心去检查你们这些烂兵,瞧你们身上的肮脏劲,离我远点,我闻着难受。”
金斗成恍然大悟,可是被人骂做笨蛋确实不是滋味,不过他的心里却乐开了花。他点点头,反身回到车上,将几个部下召集过来,小声地对他们下达了命令。几个部下瞪大了眼睛,“师长,你让我们分开行动?这要是发生了战斗,彼此之间无法策应哪。”
“我们就是来战斗的,仁川是我们人民军洗涮不掉的耻辱,难道我们不想着在这里痛痛快快地和美国人大干一场,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吗?娘的,终于让我再次见到了这该死的地方,但我却要让这里变成美国人的伤心地。”金斗成目中喷火,狠狠地挥着手说道。
“师长,我们听你的,就是让我们赴汤蹈火,我们也不会皱皱眉头的,娘的,我们早该死在战俘营了,看着自己的战友像羔羊一样被宰杀被凌辱,却什么也做不了。这口气早就憋得快要爆炸了,就是让我用牙齿咬,老子也要啃下他们一块带血的肉来。”
“师长,我们和他们拼了,不就是一条命吗,老子要拉着更多的美国人陪葬。”
“师长,你下命令吧,弟兄们没有孬种,我们受美国鬼子的气早受够了,今天就让他们哭出来,让他们流的血染红这海面。”部下七嘴八舌地小声说着,情绪很激动,士气高昂。
“好样的,像我们人民军,不过记住不能蛮干,你们这样……”金斗成指着那些舰船,向他们发布命令,那些部下频频地点头。
“喂,你们还在忙乎什么,还不快下车!”美军宪兵忍不住走上前来,用警棍敲着车窗喊道,“来了来了,”金斗成笑呵呵地推开车门,对他说道:“我们的人太多,这里人海茫茫,我们担心会走散,因此要特别叮嘱一下。”
他们的伤员都在战友的搀扶下,夹杂着人群中,向着大海上飘荡等待的船只走去。虽然混杂着各国的伤兵,但是在美军宪兵虎视眈眈地监视下,这些人还是有序地向着船只走去。
军队是懂得纪律的,即使遭遇了败仗,也不能成了乌合之众。不懂纪律,也不要紧,直接从人群中拖出去,拉到路边,几声枪响,丢下无人认领的尸体在那里喂野狗吧。就是这样的威胁,也吓不到金斗成,他暗中命令部下准备制造混乱,让他们有机会分布到个个船上。假如按照美国人的安排,他们什么事也做不了。
正要动手时,金斗成忽然看到一伙土耳其的溃兵乘着一辆卡车,拒不下车,还从侧道上抢行,冲破了栏杆,将那些排队的人群吓得鸡飞狗跳,引起了一片惊叫声。
美军宪兵挥着小旗帜大喊大叫,土耳其人置若罔闻,也许他们真的听不懂英语,不过对着宪兵举起了弯刀,那就不是语言障碍问题了。“唰——”地一下,一条血淋淋的胳膊被砍下来,掉在地上的手指还在抽搐着。土耳其人哈哈大笑,周围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可是美国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