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吹面,在山顶更觉凛冽,象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但小野的心里更冷,终于冲上山顶的鬼子们也都默不作声,这万万想不到的结果令他们万分的震惊。
岩石后有一小滩冻硬的血迹,那是敌人曾隐蔽在此,猛烈射击的掩体。雪地上能看见一长溜爬过的痕迹,上面也是血渍斑斑。悬崖上有一支驳壳枪扔在地上,还有狗蹄子蹬喘打滚的痕迹,而且血迹上还沾着几团肮脏的狗毛和几块破碎的衣服,这样的痕迹直到悬崖边上便消失了。
跳下去吗?小野紧皱眉头盯着这一切,善于痕迹观察判断的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这一切。伤亡了二十多人,就得到这样一个结果,还真是对皇军的巨大讽刺啊
沉默了半晌,小野挥手叫过向导,指着悬崖说道:“这下边的,有多高,能顺着绳子下去吗?”
向导面露难色,连连摇头,“这悬崖下面尽是东西的山岗山沟,几场大雪过后,北风吹来的大雪填的满是大雪坑,走上去就会被活活埋掉,连头都露不出来。山里人都知道,谁也不敢来这的。”
小野走到悬崖边上,向下看了看,黑乎乎的看不见底,一股强风从下面旋起,将他推后了两步,也打消了他下去查看的想法。
到底是连脸儿都没看清啊,这样的支那女人——小野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了,困惑地摇着头,捡起地上的驳壳枪,摆弄了几下,怏怏地向山下走去。早在白天便接到了大木苍野的电报,指挥部遭到袭击,人员损失惨重,物资粮草更是被烧得只剩下灰烬。尽管大木苍野用的是通告性的方式,并未给小野下达任何命令,但小野已经猜测出了大木苍野的决定——撤兵。
这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上千人马在雪野山林之中奔波作战,每天消耗的物资粮草是一个十分巨大的数目,补给被破坏贻尽,军心必然散乱,勉强作战,只能使非战斗伤亡大大增加,使本来就不可靠的伪军在冰天雪地里更加虚应差使,反倒得不偿失。(看小说就到~悠)
本来他看着自己这队人马携带的物资还够几天消耗,想帮大木苍野挽回些面子,可今天很幸运地找到了敌人的线索,却以损失惨重而告终。这大大地打击了他的自信,再者军犬没有了,他也感到了深深的无力,只好做出撤退的决定了。
……………
月亮从云后露出脸来,山峦、树林、雪野都沉浸在幽静的睡眠里,披着银色的薄纱。
黄历突然停了下来,举手示意有情况。身后的小分队开始散开隐蔽,他低头仔细观察着地上的马蹄印,脸色变得很凝重。林大猷赶了上来,蹲下身子看着,又伸手摸了摸,然后四下再度搜索查看,两人再度碰头,林大猷猜测着说道:“应该不超过两个时辰,是向那边去的。人数嘛,总有五六十个。而且有狗的足印,难道——”
“那一定是鬼子的骑兵。”黄历低沉地说道:“那个方向是我们的秘密营地,如果敌人带着军犬,还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说着,他挥手叫过余成志等人,将情况加以说明,然后一马当先继续侦察前进,小分队的人马则迅速展开战斗队形,紧跟其后。
顺着马蹄印,黄历来到了陡崖之上,依然没看到鬼子的骑兵。他脱下滑雪板,拎着枪快速下了陡崖,来到山洞前,呼唤了几声,却没人答应,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不祥之感。几个队员也跟了下来,脸色都很凝重,戒备着进入山洞,点亮了火把,洞中空无一人,东西凌乱,看来走得很仓促。
转身走出山洞,黄历与众人会合后,低沉地说道:“没有战斗的痕迹,应该是主动撤走的。(看小说就到~悠)”
“鬼子的骑兵从这里下去,向对岸去了。”林大猷指着一处地方说道:“那里有血迹,还有一匹死马,看来鬼子象是在追击。”
黄历点了点头,命令把伤员留在山洞,又派了一组人马看守,其余人不顾疲倦,循着鬼子的马蹄印追了下去。
一路上痕迹越来越明显,鬼子确实是在追击前进,血迹、弹壳说明了战斗的发生。众人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都不说话,纷纷加快了速度,并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不多时,众人来到了程盈秋和王虎攀爬的那座山下,山下战斗的痕迹更加明显,成堆弹壳的地方是曾经的机枪阵地,人形的雪印是卧倒时造成的,血迹则表示着战斗的激烈。
“看,鬼子在这里逗留许久,马匹都拴在这里。”林大猷在一小片树林前指着地上杂沓的马蹄印说道:“然后,他们从另一条道向西走了。”
黄历想了想,将滑雪用具脱下,交给别的战士看管,他带领几个战士开始向山上攀登。
登至半山腰,前面突然人影一闪,黄历立刻敏捷地躲在石后,示意后面的人隐蔽禁声。前面的人情绪激荡,边走边抹着眼泪,丝毫没有觉察,走到近前,立刻被黄历扑倒在地。
“小吴?”黄历借着月光看清这个人的面目,很诧异地慢慢松开了手。
正在挣扎的小吴听到了黄历的声音,再仔细一看,又有几个战友围拢过来,他又惊又喜,眼泪流得更欢了。
“别哭,快说是怎么回事?”黄历焦急地问道。
小吴赶紧抹了把脸,将程盈秋和王虎舍身诱敌,将鬼子骑兵引开,伤员趁机撤退,躲到了别一处隐秘所在。他安置完伤员,又不放心,便一个人回来查看情况。此时鬼子骑兵已经退了,他循踪找寻,直到山顶也不见程盈秋和王虎的影子,只看到激烈战斗的痕迹和很多滩血迹。他以为王虎和程盈秋多半凶多吉少,心情激荡,边哭边下山。
黄历紧皱起眉头,对程盈秋的挂念让他心急如焚,唯恐小吴漏掉了什么,他继续向上攀登,愈发仔细地看着各处的痕迹,并且打亮了手电筒,高声喊着程盈秋和王虎的名字。什么危险和暴露,都是小事情,他要找到程盈秋,这个念头完全占据了他的脑子。林大猷也跟了上来,不顾疲累,仔细观察着,希望能给黄历提供有用的线索。
这里是两个人战斗过的痕迹,黄历站在王虎牺牲的地方,照着地上已经冻硬的血迹,沿着拖曳的痕迹来到了山路边,举起望远镜仔细找寻。
“那里——”黄历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看到了一个人平躺在斜坡上的松软积雪中。
“不要下,这地方可能有雪坑,会把人陷进去的。”林大猷制止了几个队员的冲动,大声提醒道:“用绳子拴上腰,上边拽着,情况不对,马上就拉上来。”
队员们依言解下身上的绳子,连成了一根足有百米的保险带,拴着一个队员向陡坡下顺去。
只有一个?黄历的望远镜停留在王虎的遗体上,看出这不是程盈秋,他略松了口气,虽然这很不应该,但对于至亲爱人的担心总要超过旁人,这也无可厚非。
他循着痕迹继续向上登山,越走心里越难受,她受伤了,地上爬行的痕迹有不少血迹,而且瘸腿的迹象很明显,那么大的脚,一定是她,在鬼子的追赶下艰难地向上爬。
虽然有鬼子走过的杂沓脚印,但黄历还是能分辨出些许程盈秋留下的细小线索,这缘于他对她的了解以及他细致的观察和判断。
这里是最后的战场了?黄历翻拣着弹壳,上面有刻痕,那是程盈秋闲着无事时愿意做的事情,似乎要把自己对鬼子的仇恨都贯注于第一颗子弹里。
狗毛、血迹,杂沓的脚印,使黄历无法最后确定程盈秋的去向和生死。他有些焦躁地站到了崖边,冒着扑面而来的冷风向下张望,黑乎乎地什么也看不到。
“老三,别着急。”一只大手拉着黄历退后了两步,林大猷嘴里冒着粗重的白气,轻声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盈秋一定会没事的。你坐下歇会儿,我来找找线索。”
黄历咽了口唾沫,心中乱七八糟的,痛苦地抚着额头,以使自己能清醒一些,保持冷静的分析和判断。
林大猷打着手电筒,几乎是一寸一寸地在地上寻找,最后停留在一块冻硬的血迹前,伸手从冰上揪起了一撮毛发,凑到鼻子上闻了闻,对黄历说道:“这是狗毛。”
鬼子的军犬。黄历眯起了眼睛,程盈秋受了伤,而且不轻,在最后关头,是无法独力对付一头训练有素的军犬的。难道,她被鬼子抓住了,还是——他不敢再往下想了,用力摇了摇头,眼中射出了杀气。
“好象——”林大猷欲言又止,命令一个跟上来的队员,“把所有的绳子都拿上来,我得下到崖底去看看。”
“林大叔,您以前跟我说过,这下面尽是堆满松软积雪的偏坡深壑,人一旦陷进去就得被雪埋了。天黑就更危险了,您休息休息,等天亮后再下去吧”黄历很感动,但也不想让这位疲累不堪的老人再去冒险,如果程盈秋跳了下去,那肯定是凶多吉少。可他要向最大的可能去努力,追上这股鬼子,从他们嘴里得知更确切的消息。而且他要一个人去,因为他不想因为程盈秋是自己的爱人,而让几乎筋疲力尽的战士们再去厮杀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