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秦淮河的花船上,佟佳玥和胤禛坐在甲板的躺椅上,感受着夕阳微微的暖意,看着两岸即将亮起来的灯火,心里一片安然。
这景色,倒是不错。
“表哥,咱们要听一会儿曲子吗?”
佟佳玥看着歌女和舞女都来了,她们正在调试琴弦在外头候着,随时等候着屋内客人们的召唤。
花船的二楼,还有一半船舱,船舱是半开放式的,有遮风避雨的地方,还能坐在里头,欣赏着甲板上的歌舞。
顺道,也能透过窗户,看着秦淮河畔的夜景。
“你拿主意就是。”胤禛没什么意见,他对歌舞不算十分喜欢,只是平日和户部那些老头子们出去吃饭的时候,他们偶尔会看看。
胤禛甚至,还偷偷有些嗤之以鼻。
这些老头子,多半只敢看看而已,都是有心思没胆子的,唯恐做了什么坏事被自家夫人发现,揪着耳朵给拽回去。
既如此,那又何必看看过眼瘾呢!
“那……”佟佳玥看着胤禛兴致缺缺的样子,索性转头看向清歌,问道:“清歌,你喜欢什么样的歌舞?”
“不如,就点一些江南这边特色的?”
清歌对中原的歌舞也不了解,自然佟佳玥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还在摆弄烤架呢,就道:“都行!阿玥,你弄好了,就过来帮我呀!”
“咱们船上的肉多不多呀?今晚又能烤肉吃了!”
看着满心都在吃上面的清歌,佟佳玥摇头失笑,便自己做主点了歌舞,就在半开放的船舱里,休息着先喝茶。
天都还没完全黑呢。
她听小桃介绍说可以放烟花以后,立即就让小桃去安排了,是要准备着待会儿天一黑,立即就燃放起来的。
胤禛曾为她准备过烟花。
佟佳玥便就想着,惊喜这东西,不一定是都是要男子为女子准备的,她反过来给胤禛准备,也没什么呀。
烟花,是他们两个之间共同的美好回忆呢,他看见,一定也会很高兴的吧?
想着,佟佳玥频频看向窗外,也有些开始期待起天黑来了。
胤禛正帮佟佳玥斟茶呢,留意到佟佳玥的神色,也有些好奇地往外头看了看,就问道:“外头什么景色这么好看呀?”
“一直看,我帮你倒了茶,你都忘了喝!”
“嗯?”佟佳玥回过神来,看着茶没再像之前一样冒着热气了,一饮而尽,随即神秘兮兮笑道:“表哥想知道外头有什么好看?”
胤禛点头,一脸认真。
“那,你待会儿就知道啦。”佟佳玥又刻意卖了个关子,胤禛一下也意识到了什么,又往窗外看了看,见没什么变化后,也只好耐心地等待了起来。
天黑之前,甲板上摆弄烤架的清歌终于将一切都给弄好了,船家那里也给弄了肉和蔬菜过来,让厨子烤肉。
“几位客官们在船舱里头等着就是。外头有风,一直站在外头吹风可不好。这些事儿,交给咱们来便是。”
他们呀,一直都是做这个的,自然不怕吃苦啦。
清歌本来还想自己来呢,毕竟她对自己做烧烤的手艺还是很有自信的,但既然船家都主动包揽了,那她还是答应好了。
嗯,现在进屋和阿玥聊聊天也好!
想着,清歌就客客气气地对船家道:“那麻烦你啦,谢谢你!”
说完,清歌就回屋去了。
屋内的茶水点心一直都是准备着的,清歌有点饿,索性先吃了两块桃酥。
“好脆!好香!”
清歌一吃这桃酥,眼前一亮,忍不住就道:“感觉比我之前在京城吃到的都还要好吃呢,这是刚刚烤好的吗?”
还有点热乎呢!
“是呀。”佟佳玥点头,就道:“表哥说,他刚刚在过来的路上,看见这间卖桃酥的铺子生意很好,就买了一些带过来。”
“还好没凉,仍然热乎着呢,味道是挺不错的。清歌,你要是喜欢,明天再打发人来买一些也就是了。”
“嗯嗯,好!”清歌一边吃着,一边含含糊糊点头。
几个人都没察觉到,这时候门口守着的苏培盛,那是一脸的苦涩。
这哪儿是刚刚来的路上看见的呢?
是他家四贝勒早就跟人打听好,这江宁哪儿有好吃的点心,今日想着要过来游船,特意让自己去买来的。
好家伙,排队排了足足一刻钟,还是他花大价钱插队来的,这江宁人富有也是真的,他想花钱排到前头去,竟然好些人还不愿意。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事儿竟然行不通了,苏培盛默默叹息。
佟佳玥吃了几块桃酥后,便没再继续吃了,她还想留着肚子,尝一尝江宁这边的师傅烧烤的手艺呢。
之前他们做烧烤吃,都是自己小打小闹的,也不知道比起真正的烧烤师傅来说,会不会差距很大?
正想着。
不知不觉之间,原来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也是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天空忽然炸响,烟花开始绽放了。
听见烟花的声音,佟佳玥忙挪了挪到了窗户边上,往外看了出去,果然就见河岸的那边,正在放烟花。
烟花挺近的,在天空中炸开以后大大的一朵,像是金丝菊一样,好看得紧,也与过年那时胤禛和佟佳玥在四贝勒府里放的烟花有些相似。
“表哥。”
佟佳玥看见烟花,便拉了拉胤禛,让他也过来看,就道:“听说这儿坐花船,还能让人在岸边放灯。”
“你瞧,这烟花在河面上炸开,河面上也倒映出烟花的影子来,是不是还挺好看的?”
胤禛点头。他看着这烟花,嘴角不由自主的就浮现出笑容来,他问道:“所以,这便是你的准备?”
“嗯!”佟佳玥点头,道:“烟花,也是咱们共同的回忆,是不是?”
“是啊。”
胤禛答应着,一旁的清歌和胤祚看烟花的时候,也是手牵手的。
他们两个,过年的时候,也是这般在一起看烟花的呀。
看了会儿烟花,甲板上在做烧烤的师傅已经忙活好了,便就将一盘一盘烤好的烧烤,都给端了进来。
牛肉、羊肉,还有佟佳玥特意让小桃从外头买回来的一些鸡杂什么的,难得烧烤嘛,当然要吃得好一点儿啦!
这会儿,厨子贴心的将烤串上面的肉都给弄了下来,装在盘子里,甚至似乎还摆盘过了,看起来格外好吃。
“哇!”
清歌差点惊讶得下巴都掉了,这看起来就比他们那些小打小闹的厉害嘛!
不过,自己做烧烤,可能味道是会差一点,但是重在参与的那个过程呀,还是挺有意思的!
“吃吧吃吧。”
佟佳玥莞尔笑着,就道:“烧烤要趁热吃,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嗯!”清歌猛点头,几个人便开始吃了起来。
胤禛十分贴心,知道佟佳玥不喜欢吃葱花,在夹起一块香菇递给佟佳玥的时候,还特意弄走了上面的葱花。
吃烧烤,似乎比吃正餐让人觉得舒坦。
佟佳玥一顿风卷残云,一下吃了不少肉,感觉比之前吃桃酥的时候,带劲儿多了。
果然呀,年轻的时候,就是更喜欢重口味一些的东西。
几人吃了一阵,正琢磨着待会儿再让师傅烤些什么东西的时候,忽然岸上传来了些许的骚动。
这骚动声有些小,有些远,听得不太清楚,但因为逐渐变大了,佟佳玥迟疑了一下往岸边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岸边,竟然起火了!
!?
看见忽然起火的一刹那,佟佳玥整个人都呆住了,下意识的就以为,是不是他们刚刚放烟花的时候不当心,弄得起火了。
佟佳玥小的时候,有一次看烟花,就发现有烟花离自己的小区特别近,几乎是挨着她楼上的某一户人家的。
她当时还在想,这火星子会不会掉进那家人里引起火灾呢,毕竟真的太近太近了。
谁知,她当时只是在脑子里过了一下这个念头,然后就继续看烟花了,最后还真的就一语成谶了。
小区里后来来了消防车,那家人还真的着火了。
因为小的时候这些不好的记忆,佟佳玥心里的担忧,也越来越浓。
“表哥,你看外头。那个方向,是刚刚烟花燃放的方向吗?”
想着,佟佳玥就拉了拉胤禛,想让胤禛也看看,来辨别一下情况。
胤禛也听到了动静,往外一看,便蹙眉,他迟疑了一下,就道:“不能确定是不是那里。不过,这好像是有点巧了。”
烟花虽然不是他们亲手放的,但却是小桃找了船家的人安排的,这要真的出了岔子,虽然基本上是船家那边的问题。
可要真的追根究底的话,佟佳玥心里还是不免有几分自责,若不是她想要看烟花,或许就不会导致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胤禛看着佟佳玥有些担忧,便就在一旁安慰道:“我先让苏培盛去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好。”佟佳玥点点头,就见苏培盛听见胤禛这么说了以后,已经十分自觉的出了船舱,去找船家了。
那船家显然也留意到了外头发生的事情了,他也有些惊讶和着急,想知道到底是不是他们弄出了问题。
佟佳玥这儿,也一直留意着对岸的情况。
对岸,有着不少的秦楼楚馆,同时因为在秦淮河上游船的人也挺多的缘故,靠近起火的那边,也有一些船。
这些船,现在察觉到岸边的不对劲以后,或许是害怕火势蔓延过来,赶忙找了安全的地方停靠,似乎是准备离开了。
当然,如今火势还不算特别大,也有不少离得远的人,仍然选择游船。
至少,在刚刚路过佟佳玥边上的那艘船,佟佳玥就听见了上头传来的歌声,显然岸边的火,对他们还构不成影响。
这时候。
在外头打探了一会儿消息的苏培盛也回来了,他道:“似乎是今日花魁招入幕之宾的那一间花楼出事了。”
“好家伙,听说那花楼里头今晚人可多了呢,这会儿火这样大,也不知道……”
苏培盛正说着话,就在这个时候,佟佳玥又听见船外传来了声音,不是岸边的惊恐声喊叫声。
而是,船外,来自于水面上,有人正在呼救。
“救救我,有没有人,救救我!”
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微弱,若不是佟佳玥正好听觉比较出众,恐怕还发现不了。
“有人在呼救!”
佟佳玥听见声音,立即就站了起来,同时往窗户外头看去。
果然,她就发现,黑乎乎的水面,隐隐约约有个人影在动!
佟佳玥一喊,胤禛和苏培盛、清歌胤祚也发现了不对劲,苏培盛忙看了一眼,又举着灯笼仔细瞧了瞧。
这回,佟佳玥就看清楚,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正在她的船边扑腾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扑腾得久了,她看上去有些脱力的样子,脑袋一点点沉入到水中,已经是不行了!
眼看着是个小姑娘,佟佳玥一时也没什么防备心,忙就对苏培盛道:“快,想法子把她救上来吧!”
“是。”
苏培盛颔首答应,忙出去就找了船家,准备想想法子。
船家也是个实在人,想着苏培盛到底是客人,也不好让苏培盛下水,他自己水性就很好,左右这水里求救的又是个豆芽菜似的小姑娘。
他下去救人,十分轻松。
“我下去就行,客官若是想帮她,让人准备好热水和干净的衣物就是,剩下的交给我便是。”
船家说完,脱了外套和鞋子,便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苏培盛心里瞬间就感动了起来。
真好啊,这回是有人帮他将脏活累活给解决了呀!
不一会儿。
佟佳玥他们的船舱里,船家的人生好了火,还准备了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裳,同时那个落水的小女孩,也给救了上来。
小女孩有些瘦。
手上有些轻微的茧,看上去像是做粗活的,倒是模样生得秀丽,身上穿的衣裳也并不差,看上去像是个大户人家有头有脸的丫鬟。
她怎么就掉进水里来了呢?
佟佳玥心中疑惑,看着这小姑娘也不像是个刺客,便开始对她施救了起来。
“清歌,帮我扶她起来。她只怕呛入了不少水,晕了过去,得把这些水吐出来才行!”
清歌闻言忙点头。
佟佳玥懂医术,现在也只有她能第一时间救这个小姑娘了。
好在,小姑娘身体素质似乎不错,在佟佳玥和清歌的帮助之下,吐出来了不少水,人不停地咳嗽着,也醒了过来。
她醒过来的一刹那,看着四周的环境还愣了愣,但是很快,她就朝着佟佳玥飞速扑了过来。
“夫人,求求你,救救我和我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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