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两人同枕共眠,云奚在他怀里睁开眼。一抬眸,就瞧见郎君暴露在外的颈,随着呼吸轻缓起伏。
她伸出手,极轻极慢地贴了上去,是温热蓬勃的生命,在她手下跳动。
手指渐渐收拢,用力。
她想就这么了结了他,也叫他们这些恩怨是非都烟消云散。
可她到底是没敢下手。
她有着这世上所有卑劣之人的弊病,胆小懦弱,贪生怕死。
于是她微敛着眸,慢慢收回了手。
待怀里的姑娘悄然睡去,谢珩才睁眼,沉沉目光落在她乌黑发上,再往下挪,是她皎月般的面容,纯良无害。
也有休沐的时候,谢珩就在府里陪她。
有时府里来客,他得出去见客,就叫故意使坏的姑娘拽住了衣角。
“不许出去。”她无理取闹的跺脚,“说好了今日陪我的。你若走了,往后就再别来。”
“听话。”他温声哄她,一面搂着纤腰耳鬓厮磨,一面轻轻巧巧就将衣袖从那柔荑里取了出来。
“妹妹乖,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毫不留恋,抽身而去。
外头来的客是赵卿卿。
她听闻谢珩府里来了个重病的妹妹,带着厚礼来看她。
“卿卿不必如此客气。”谢珩微笑道:“本是早该让你们见上一面的。只是她身子不好,大夫说见不得风,实在不好出来见客。”
“不妨事的。”赵卿卿怕他为难,连忙道:“是我顾虑不周了,只想着要来看看她,却忘了她尚在病中。那就不必出来了,如果因为我加重了病,那我可真是千不该万不该了。”
又留下那些礼,“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妹妹尽快康复。”
她也随谢珩唤她“妹妹”。
这姑娘家的小巧玲珑心思,他并未戳破,只笑着将礼收下,送她出府。
赵卿卿恋恋不舍,回首顾盼间忽然瞧见郎君袖上沾染的一点胭脂,明媚娇艳的红,在他藏蓝衣衫上格外惹眼。
“这是……”她疑问。
谢珩垂眸,也发现了那点红,只一笑,神色如常解释,“家妹任性,方才不肯喝药,叫我训了一顿,想是恼了,这才故意趁我不备抹了胭脂上来。”
他说这话时,眉眼里有不易觉察的宠溺。
赵卿卿心中不由泛起几分酸涩意味来,等上了马车,离府远去,才咬着唇醋溜溜的对丫鬟道:“谢公子和他妹妹可真亲近。”
丫鬟抿唇笑,“姑娘急什么。等姑娘嫁过去,管她是二妹妹三妹妹,姑爷最亲近的便是姑娘了。”
她直接唤了“姑爷”,明晃晃的打趣。
赵卿卿脸都羞红了,恼着嗔她,“快别胡说,小心叫人听见了,我撕了你的嘴。”
另一头,送离了赵卿卿,谢珩又回云奚那处。
姑娘早知他会来,只斜斜歪靠在美人榻上等他,瞧见了他,也只管笑,眼里妖妖娆娆的,都是阴谋得逞后的快意。
“妹妹怎得这样坏?”话虽责她,眉眼里却俱都是无可奈何的笑意,“现下我被人笑了,妹妹可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