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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筵大爷愣是一动不动,直接躺了下来,一点面子都不给,头还扭向了一边。那隐隐约约的鼻音出气声,那是确确实实落在了单歇暮的耳边。

单歇暮站直,瞧了他两眼,跟着躺到他身边,和他面对面,“对不起。下次我不会乱跑了。”

她姿态无限放低,只是看着他没有动过的表情,单歇暮心里的腹诽都快要堆叠到天上去了,很能耐,若是平时她早就甩脸走人了。

可是对着这个浑身都无比贴合心意的人,她却是半分都不舍得。“我错啦!我帮你按摩尾巴怎么样?”

她凑近了他几分,看着他刚艳的脸,勾起了他的尾巴。单歇暮单手枕着头,安静躺在他身边,慢慢帮他按压揉捏了起来,问他:“力道怎么样,喜欢不喜欢?”

他身体松了,脸全部展露在她眼中,眼睛一如此刻正在西下的太阳,熠熠生辉。尾巴在她手里动了动,任她摆弄。一丝讳莫如深悄然划过,后又沉迷在她的动作里。

眼睛迷离,眼尾染红晕,展示着他最迷人的妖娆。

银紫色的尾巴尖泛红,如羊脂玉般温润水滑。拿着他尾巴的纤纤素手捏了捏尖尖的部分。

他很安静,和以往的这个时候不同,仿佛此刻才是他原本真正该有的模样。单歇暮从妄念中抽离,沉沉看了他一眼。这小模样,其实不做作,也很勾人哇。清冷矜持,却从眼角眉间流露出沉溺的媚色。

天渐渐黑了下来,只隐隐约约看得清楚彼此的面容。单歇暮把头枕到了他的胳膊上,抓着他的尾巴道:“白筵,开心了,就不生气了好吗?”

察觉到她的靠近,他自黑暗中睁开了眼睛,心情颇好地揽住了她,埋在她的脖子间。单歇暮恋恋不舍地放开了他的尾巴,轻轻推了他一下,捏着发酸的手腕,等了良久后,见他没有动静,放下,翻身望向头顶的苍穹。

“白筵。”

“嗯?”他这回应了。

“村子,不要去了,好不好?”天上的月亮缺了又开始圆了。

“村子,不去。”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她更加简单地说。后面和他再上山顶的时候,她教过他那里叫村子,他听得懂她在说什么。

等了很久,他也没有出声,单歇暮的好声好气打在了一团棉花上。

“白筵去村子,不给喝血。”单歇暮语气重了起来,油盐不进只能进行威胁。

他动了一下,扭头看她。

“嗯。”怕他不相信,她郑重其事地点头。

“暮暮去村子,回来。”他说。

单歇暮愣住了,这话前言不搭后语的。她回去,偷东西,然后再回来?

“暮暮去村子吃玉米、红薯、大米、青瓜,回来。”似乎见单歇暮没有说话,他加了一些词。

听完,单歇暮脸色淡了下来,轻轻笑了一声,让她回去,又回来,是觉得她已经爱上他了吗?或许是她亲了他的尾巴?或许是她放肆给他喝血?还是或者是她不久前看到他那一霎那的惊喜让他产生了误会。

她仰头,冷笑了一声,连日来的好心情消失殆尽。

月亮爬出来了。

旁边的白筵此刻很开心,有夜游的萤火虫,他用尾巴一下一下去扑,玩得不亦乐乎。倒是像初时单歇暮看到萤火虫的样子一般。

山野的萤火虫似乎一波又一波地异军突起,不止水边,山林都开始有了扑闪扑闪的萤火虫。

只是此刻瞧去,单歇暮再也找不到了当初和他第一次看萤火虫时的心情。

索性翻过身,趴在他胸口上,听着心脏跳动的声音,闭着眼睛。

他逗弄萤火虫的尾巴更加起劲了,在空气里甚至传来了“呼呼”的声音。

露水凉,单歇暮起身,和他一块进洞,准备休息。白筵没有像往常一样赖过来,他躺在了里面的那块岩石上。

单歇暮没有做声,也直接躺在了石床上,拿了几块碎花布盖住裸露的皮肤,甚至脸也盖了一块,防止蚊子的叮咬。身下垫着厚布很不舒服,所以她的躺姿端端正正。

她躺了大半宿,也没有睡着,可能是因为来那个了,更加的心烦气躁,想着想着,她突然就恨她怎么没有笼子。哪里还用那么麻烦,直接塞进去就完事了。

她颓废地掀开了头上的碎花布,透了几口气,又把布盖上。

在里面岩石上躺着的人,睁着眼睛,身子散漫地在岩石上摊开了,见外面的人没有进来,本来确定的事情又不确定了。他知道她生气了,但是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了。

等到那边彻底没有了动静,小蜘蛛也把网给彻底结好了。他才又睁开了眼睛,侧耳倾听了一会,悄悄爬了起来,头上翘起几根呆毛,悄无声息地来到单歇暮的岩石傍,后挨在了岩石边上,手肘撑在平滑面上,掌心捧着脸,看了她许久。鼻子微动,眼睛又看向她的腿间,她穿着裤子。

半晌,他挪开视线,手慢慢掀开了半盖在她脸上的布。瞧了许久,又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子,视线落在了她的胸口,手又去戳了戳。似乎不过瘾,就想把手探入了她的衣襟里。

原本闭着眼睛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目光凿凿,哪里有一分一毫的睡意,满是挠心挠肺的躁意,一窝火没处发。她坐了起来,没有笑意,把他往岩石上拽。看她没有半分的愉意,靠在底下的人,只得爬上了她的床。

他一上来,单歇暮就压在了他身上,狠狠地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摸什么?”语气凶得紧,被说的人缄默,眼神拗忸。

见他不说话,单歇暮火气噌噌地往上蹿了好几个度,转了个身,摸拉住他的尾巴又咬了上去,被压着的整个人几乎要弹跳起来。

单歇暮背对着他压住,嘴巴里尝到了一丝怪异的味道,又咸又甜,她咬得用力,咬破了。他没有反应,半撑在背后,一动不动,由着她咬。

单歇暮擦了嘴角,冷笑一声,“疼吗?”

“不疼。”一道轻轻淡淡的声音传来。这一点疼,和无数次的断尾比起来,微不足道。

听着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单歇暮一口气梗在了心头,上下不得,她发现她是真的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她就不该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看他,最后气到的反而是自己。

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她深呼吸了几下,这次柔声问他,“真不疼?”都出“血”了,哪能不疼。

“嗯。”

他被咬的地方被她用手轻轻捂住,随即他感受到了她的鼻息,随即尾处传来一阵柔软柔软的触感,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就如同他第一次碰到她的唇一般,觉着怪异无比。

她是第一个咬他和亲他尾巴的人。

“对不起。”黑暗中,她看着他,说,

他心猛跳了一下,扭开了头,然后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单歇暮拉着他躺下,良久以后她声音有些暗哑,“白筵,如果我走了,一定要等我回来。好不好?”

“嗯。”这次他答得飞快,也不知道听懂还是没有听懂,他翻身抱住了她,尾巴在她手里一动不动,把头埋在她脖子蹭了蹭。

又是不懂装懂。单歇暮身体贴着他,被压得有些疼,推了推他,拢了一下胸口的衣服,静默片刻后,突然就笑了,眉开眼笑,连带着额心的小痣也生动了起来。颇有些喜怒无常。

可能也并不是捂不暖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