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事?”楚锦河一愣,倒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她嘴里说道:“商人做生意不是天经地义吗,他凭什么断了我的供货,我有钱还买不到食材吗?”
还是年轻,秦娘叹气:“通判大人掌管粮运,进城门是要交税的,谁要是敢卖你菜,他会提高税费,农户就指望点菜买银子,你给人家银子还不够交税费,谁愿意卖你啊,没有菜,你的酒楼还做什么生意?”
楚锦河挑眉:“你们在淮河边做生意的的酒楼都是这样过来的?”
“自然。”秦娘点头,她说完又指着楚锦河说道:“你以为今日这商会背后的组织者是谁?”
“钱通判?”楚锦河无语的说道。
“是,这商会都是半年一次,这次离上次商会不过三个月,我原想怎么这么快又要一会,现在看到你我怕是知道了,八成是冲着你来的。”秦娘用团扇捂住嘴角,继续说道:“楚公子,你还是小心一些吧。”
这就是传说中的土皇帝吗?楚锦河轻笑问道:“这个孝敬一般是个什么孝敬法子?”
秦娘见他还挺上道的,继续说道:“淮河边上的酒楼大半都与通判有关系,这些酒楼里基本都留有一成利送到通判哪儿。”
“一成利?”楚锦河睁大眼睛,她楚味馆就算给商吉与赵笠的利也不两成,他们还给自己店面和人力,这通判什么都不给她就像吃她一成利,她原先还觉得赵笠这个家伙够贪,没想到遇到更贪的了。
“若我不想给呢?”楚锦河道。
“你楚味馆原先位置哪家酒楼就是这样没了的。”秦娘慢慢道。
“这种强迫性以权谋私没人接发他吗?”楚锦河喝了口茶,慢慢说道。
“揭发?”秦娘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摇摇头道:“州府这个地方,上层的官员官官相护,你告能告到哪儿去,只怕消息没传到上官哪儿就已经被通判截住了,商人怎么能与官斗,他稍微使点手段,你就能万劫不复,这年头,商人身份太低了。”
楚锦河不说话,秦娘看着他似乎有些气妥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年轻人做生意就是太气盛,楚味馆如今生意的火热几乎碾压淮河边所有的酒楼,钱通判怎么会放过这么大块肉,这次商会八成是针对你,楚公子还是学着低头一下,让点礼给通判,博个安稳生意。”
楚锦河点头,表示自己回处理,等秦娘走开了,她抬头问七月道:“这什么通判的事你之前知道吗,你看我要不要让这些利?”
七月挑眉,弯腰在楚锦河身边傲然道:“我知道一些,大周官员俸禄低,多的是以权谋私之辈,并不少见,至于让利...”
七月冷笑一声:“我家主子拿了楚味馆两成利就算楚味馆半个东家,一个小小的通判是什么东西,也敢和我家主子抢生意?”
楚锦河垂眸,嘴角上扬,慢慢喝了口茶,就七月这句话,楚锦河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赵笠这家伙看来够厉害的,她这两成利没给错人。
过了一会,门外进来一个老者,屋子里的商人们瞬间起身相迎,忙叫道:“钱先生。”
叫钱先生的老者微笑的被迎上主座,随后商人们陆续在边上客气的坐下,楚锦河原本坐在角落,根本没有起身,也不存在落座的问题。
秦娘坐在中间位置,可以看出她虽然时间一介女子,但在这群商人中身份并不低。
那姓钱的老者一直微笑着说了一堆,翻来覆去不过是什么各位辛苦了,通判大人对各位的问候。
这里的商人有几个对通判是真的尊敬,若不是通判窝着商人的命脉,就凭他凭空从商人这里拿钱,就足以让这些商人恨得咬牙切齿。
但是此时,每个商人表面上都做出着感激涕零的表情,句句话不离通判大人的好,这一刻,坐在最末尾面无表情的楚锦河就格外显得格格不入了。
上首的钱先生早就注意到她了,他本来就是冲楚锦河来的,自然从一进门就在看她了。
“那位年轻的少年郎可是楚味馆的东家。”钱先生抽了个空隙问楚锦河。
众人把目光放到楚锦河身上,有几个同样做酒楼生意的已经准备看楚锦河的笑话了,他们是交了钱的,楚味馆的到来几乎抢了他们一半的生意,原先给通判大人交利钱就够呛,这下子就算雪上加霜,能看到楚锦河被通判大人收拾,他们自然开心。
张有成在楚锦河耳朵边上说道:“这人是钱通判家的管家,淮河边负责收“保护费”的就是他。”
楚锦河点头,连身都没有起,眼皮抬了一下,笑着回钱先生道:“是,在下楚锦,钱先生有何贵干?”
好嚣张的态度,众人吸了口气,这人是不想再州府做生意了吗?
这样的年轻气盛的少年郎钱先生见得不少,州府多的是这样想来州府做生意的年轻商人,不过有这种态度的,最后没有一个能在州府立足罢了,他也不生气,慢慢说道:“楚老板,淮河是个商圈,能有这么多人光顾这一块都得多谢通判大人关照,通判大人为了这一块的生意也算出了大力,好在各位老板都是懂礼的人,给通判的答谢并不少,只是楚味馆,是不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怎么会格格不入,楚味馆敞开大门做生意,没拿通判大人的钱,也没用通判大人的力,钱先生想多了。”楚锦河喝茶,一副没有听懂的样子。
楚锦河要是个蠢人,怎么可能会开出楚味馆这样的酒楼,在座的各位都在想这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有几个商人开始摇头,年轻气盛,商怎么能与官斗,给些银子打发不久好了吗?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之前讽刺楚锦河的那个商人冷笑一声开口,等着看钱先生怎么说。
谁也没有想到,钱先生只是皱了皱眉头,什么也没有说。
楚锦河把茶杯放下,撇了一眼那个说话的商人,不痛不痒的说道:“敬酒我自然会吃,至于罚酒,若是您敢送到我的面前,我也敢回敬阁下一杯。”
“你...”说话的商人嘴角一抽,有些暴躁的起身,准备往楚锦河走来。
七月冷着脸,手往腰上一拔,他的佩剑是一把精钢长剑,长剑的寒芒配着七月自带的戾气,一时间让在座的各位都是一愣。
说话的商人脚到底没有踏出去,就七月身上的这种气势,他猜测也不是一般商人手底下的那种打手,看来这叫楚锦的小子真的有些背景了。
钱先生看着七月也是一愣,原本准备了许多想要恐吓楚锦河的话都压在了心底,没有说出来。
见气氛一下子降温,秦娘忙站起来和稀泥:“今天是我们这些商人聚会话个家常,动刀动枪做什么,楚公子快叫这位小哥收了剑。”
楚锦河买秦娘一个面子,笑着对七月说道:“收起来吧。”
七月眯眼收了剑,眼神却没离开那个说话的商人。
说话的商人顺着台阶下台坐下,但是被七月盯着,背后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心想自己干嘛为了在钱先生面前博个好印象去惹那个家伙。
一场商会下来,钱先生没有说话,在座的商人倒是有不少为了讨好钱先生而刻意挤兑楚锦河的,经过七月的拔剑,他们倒是没说的多过分,只是指桑骂槐而已。
楚锦河从头装傻到底,不想多费口舌,终于快要到中午,这场无聊的商会才结束。
楚锦河出了酒楼大门,秦娘走在她身边摇头:“你不愿意让利也就罢了,但是今天这态度算是把那位通判得罪的死死的了,今日之后你要小心了。”
楚锦河笑了笑,对于秦娘的劝告表示感谢:“多谢秦姑娘提醒了。”
秦娘一愣,突然失笑眼中复杂道:“什么姑娘,楚公子还是叫我秦老板吧,我一个风尘女子,倒是配不上公子你这样叫了。”
这个称谓的确很多年没有人叫过她了,一个经营青楼的女子能有多少人尊重,女子里没有人看得起她,有些成家的女子对她还恨的牙痒,觉得是她开的青楼勾了她家男人的魂,至于男子里,多少人看着她的面貌,笑嘻嘻叫她一声秦老板,背后里又把她说的多不堪,这个楚锦少年郎倒是眼神清明,她已经很久没看见过的干净了,这可能就是她为什么会主动与他搭话的原因吧。
楚锦河笑笑什么都没有说。
秦娘看着她一眼突然说道:“楚公子这么胸有成竹不会是背后有更大的靠山吧,所以才敢于钱通判唱反调?”
秦娘越想越觉得是,看向楚锦河眼中是一种一定是这样的眼神。
“快说说是哪位大人?”
楚锦河一愣,她背后有人是真的有人,楚锦河看了看七月,一只手扶住下巴,心里想到,话说和赵笠相处了这么久,她还真没摸清楚过赵笠是个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