逯良之所以现在看起来有些矛盾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之前他之所以有过轻生的念头,那是因为他预感到在接下来他生活的这个混乱世界中,没有觉醒能力的人将只会成为任人宰割的对象。
不仅会失去自己已经拥有的,甚至可能连自己渴望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住,这种生活他想想就觉得可怕。
而就在刚刚他身体砸落在地面,当他念出那两个字的时候,他明显察觉到他身体里好像发生了某种变化,那种感觉虽然他从未感受过,但他心里却有一种预感...
“马哥,可以送我回去么?”
马脸人没有立刻回答逯良的话,而是指尖搓出一小团绿色火焰。
弹到烟丝上将烟重新点着,狠狠地又嘬上一口,旋即才幽幽转头看向逯良道:
“你知道我这一路为什么会跟你说这么多么?”
逯良确实不太清楚,但他觉得此刻自己似乎并不需要多说话,只好眨巴眨巴眼睛,静静等待对方说话。
“我也说不太上来,但当我看到你从上面飘的时候,我心里有一种很复杂的感觉,我很难形容清楚,但那大抵上应该是一种亲近感觉。
所以我真心不希望你再回去,你在下面无论怎样,我多多少少也能给你一些照顾。”
听到这话,逯良心里突然涌出一种久违的暖意,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在地下阴间体会到了一种被鬼关照的感觉。不过他的语气却依旧很是坚定。
“马哥,真的,真的很谢谢您的照顾,但我必须得回去。
我明白您是为了我好,我也知道活着很重要,但对于我来说,有些东西比活着更有意义。”
“老弟啊,你看要不咱们这样吧,你告诉我她是谁,家在哪。
我一会儿破例帮你把她也给弄下来,反正都到这个时候了,有些规矩也可以活一活。”
听到马脸人的话,逯良人直接麻了,宕机了好一会儿才赶忙拒绝对方的好意。
“不用不用,我只想凭借自己的努力出现在她面前,保护她,之前突然被打乱了。
不过也没关系,这一次我重新来,抓紧点,应该,嗯,应该没问题的。”
“现在上面已经越来越乱了,你,你...哎。”
眼见逯良一脸固执的要死的样子,马脸人叹了口气,手上的烟枪也索然无味了,随手朝推车边上磕了磕。
“行吧行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老哥我也也不劝了。
不过冲你现在这个样子,怕是连动弹都费劲,得,老哥我今天就送佛送到东吧,真是哪辈子欠你的。”
听到马脸老哥答应送自己回去,逯良心里一阵喜不自胜,正待要谢谢对方之时。
忽然感觉身下原本还略有些硌人的木板车突然变得柔软了起来,紧接着自己整个人就很突兀地直接陷了进去。
就在刚刚,逯良身下那独轮车木色突然开始一点点褪去,紧接着便化作了一汪青绿色的水团,将逯良整个人都包裹了进去。
当逯良身体完全陷进这团氤氲着青绿之气的柔软时,意想中的那种窒息感并没有出现,反而是有一种冰冰凉的感觉。
紧接着,一股像是将春夏秋冬都融到了一起的微润开始一点点冲刷他身体的裂痕,顺着他的鼻尖开始不断融入他的身体。
逯良只觉得自己此刻仿佛从里到外都飘在了云端上,一种难以言喻的轻适放松感充斥着他全部的感官。
而在这个过程中,逯良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开始重新一点点回归了他的控制。
指尖轻捻,一股熟络在心的感觉在逯良心底涌现,试探性的控制着身体,逯良双脚踩实,踏向地面,静静感受起了身体上的变化。
而就在他闭眼感受之际,那悬在空还剩下近半的清莹直接在马脸人手腕微动之间,飞进了逯良眉心处。
就在逯良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自己后背上多出一只大手,紧接着他就感觉自己被一股轻柔的巨力托举着飞向那天空中的茫茫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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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按您的吩咐,人已经被送回去了。”
“他主动要回去的?”
“是的。”
“行吧,那你退下吧。”
“大人,还有一件事,马面需要向您请罪。”
“说。”
“小的将阴灵液赠与他修复灵魂了,请大王责罚。”
“嗯?你倒是真舍得?不过你应该也清楚这不合规矩吧。”
“小的清楚。”
“回源界后呈牛头百年,其间阴灵液折半。”
“小的遵命”
深幽大殿中,马脸人跪伏在大殿下方,此时上端正坐着一个须发浓密,身披朝服锦冠的男人,正当男人准备抬手让马脸人退下的时候。
大殿侧帘后方突然传出一道声音:
“我看这事儿就算了吧。”
“此乃吾治下不严之过,和你没关系。”威严男人说话虽然没有掺杂任何情绪,但其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在大殿上空回荡良久。
“要是真没关系,我也不愿意掺和你这摊子事儿,但这事儿其实还真和我有不小关系。”
说话声音依旧不疾不徐,沙哑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调侃意味。
听到那帘后之人说出这话,威严男人这才第一次开始正眼打量起了台下跪伏着的佝偻身影,旋即淡淡说道:
“好了,马面,你先下去吧,这次的责罚免了,但下次你可要注意了,你是地府士卒中的表率,可莫要再知法犯法,让吾失望了。”
“谢大王开恩!”
“好了,下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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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你可以说了。”
“这事儿你以后会知道的,这次就当你打赌输给我的赌注好了。”
听到对方这般戏耍自己,威严男子脸上并没有表露出太多的表情。
但大殿上方的黑雾却是瞬间浓稠了数倍,仿佛下一刻就要将殿内所有东西尽数毁掉。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知道了你又能做什么?不知道你也留不住我,何必呢?”光听这声音不用看此时都能感觉出说话人脸上的笑意。
“好了好了,不闹了,源母界那头也不安生,你有工夫好奇这个,不如跟我过去治一治那帮土着老东西们。”
说话的功夫,帘后那人突然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补充了句。
“对了,顺便给你提个醒,刚才那个马面,你以后多照顾着点,指不定你以后有一天还需要他给你说好话呢,走了袄。”
声音悠长延绵,似是说这话的时候,原身已然离去老远。
当那声音消失时,殿内又瞬间重新恢复了平静,而那上座的威严男人也重新端坐靠回身后的龙椅,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只不过在其宽大的袖袍之下,男人的手指却开始不住的摩挲起了椅上的纹路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