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裘叼了一颗花生扔嘴里,嚼了起来道,“别不信,你小子,精明得很,就是不懂装糊涂。”
谢衡说,“没人比我更糊涂了。”
老裘听了这话,倒是叹了口气道,“小子哎,听我一句劝,这世道,没背景的人就是给那些当道的当牛做马的,出了事儿你也是去扛炸药包的,把自己该干的干好了,给家里弄点实实在在的,不比什么都强?”
谢衡说,“我明白。”
老裘的塑料杯同他的豆奶碰了碰说,“荡口那块,我知道的,你动不了。不止是荡口,全渤江,全繁都,你哪儿都动不了。听我的,过好自己的日子。你现在去那地方,混得好,出人头地,混得不好,拿你垫背。但有可能混得好吗?以前区里领导想动,儿子都被绑了,你想想。你啊,还年轻。”
谢衡道,“裘队,我听老范说过,你以前立过二等功,以前的事,跟我说说呗。”
老裘说了句,“狗屁,立个二等功有什么用?”
谢衡道,“我一顿饭换你一个故事,你不亏啊。”
老裘笑骂了一句,“小兔崽。”
不过,倒也如了谢衡的愿,讲起了他的故事。
老裘的确立过二等功。
十几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我在分局搞治安,就是你现在这个位置。正好市里要搞产业转型,就在渤东园那里,原来是两个镇交界的地方,都是以前各个村里,自己搞的一些产业用地。当时区委书记是沈东辉,他看那一带有基础,就圈了这么个位置,搞产业园区。”
“为了承接一个重大项目,区里要求先整治那一带,再清退,最后建设,和你们现在搞的这套一模一样。那时候,卖淫的,吸毒的,赌博的,诈骗的,小子啊,和现在,也是一模一样,有钱的地方就乱,浑水摸鱼的就多。”
谢衡问,“后来呢?”
老裘说,“那时候我年轻,跟你似的,求上进。再加上我就住那一带,从小看着那里乱哄哄的。我那不成器的小子,又沾了点不该沾的,我那个恨啊,就没日没夜的带队干。”
“我们端掉了一个毒窝,两个淫窝,四个赌窝,我警号当时尾号就是124,他们就叫我124。”
说到这里,老裘喝了口酒,又吃了一颗花生。
谢衡为他补满了酒,自己喝了口豆奶。
老裘问,“豆奶好喝吗?”
谢衡点了点头问,“尝尝?”
老裘摇头道,“血糖高。”
谢衡问,“啤酒不也升糖吗?”
老裘牙缝里还有花生的红皮儿,却说,“喝了升仙。”
说完,他摸了摸口袋,谢衡连忙给他递上一支烟,自己也抽了一支。
老裘吸了一口说,“贵的就是好。”
谢衡笑了笑。
老裘继续道,“当时市公安局局长要快速结案,你懂的。涉案人员进去了就是轮番审讯。那些人里,大部分是我同村的。我当时提出来,必须要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按照程度量刑,但我一个小民警,谁会理我?”
“其中有一个案子,因为和我的表亲有点关系,人是我抓的,但案子不是我办的,我特意回避了。”
他吐了口烟,接着说,“谁知道,本来只是个寻衅滋事的案子,被定性为黑社会性质组织。”
谢衡问,“为什么?”
老裘龇牙,露出一口黄牙,喝了口,冷笑了一声道,“理由很简单,我那表亲的女朋友,被某个大人物看上了。”
谢衡皱眉。
老裘不想再说下去了,叹了口气说,“算了,都过去了。”
谢衡问,“人没了吗?”
老裘道,“不,为了这事,我去找了领导拍桌子。人最后放出来了,但我就到了现在这里。”
谢衡皱了皱眉。
老裘将啤酒一饮而尽,说,“我那表亲后来去鹏城淘金,现在发达了,日子过得还不错,但也不跟我来往了。而我跟个小丑似的,因为得罪了领导,后来就被挑了个案子里的错误,说我办冤假错案,在派出所一蹲二十年,没把我撸了就算是恩典了。”
谢衡心下戚然。
他为老裘倒酒,又状若不经意问,“那个大人物呢?”
老裘呵了一声道,“大人物?大人物还是大人物,后来因为在严打中表现出色,当年就提了正处,一路升迁,现在——”
他的手往上指了指。
随后又说,“小人物总是小人物,我们这样的,在这里陪你吹牛。”说着,他笑了笑。
老板端着热菜上来了,老裘把筷子在桌上敲了敲说,“吃菜。”
谢衡从他一双眼里,看到了对现世的嘲弄,也有一生不过如此的悲凉。
如果提前知道将要面对的人生,多少人会有勇气去经历?
小人物的人生,只有滚滚油锅,和刀山火海。
谢衡用豆奶杯子与他的啤酒杯碰了碰,老裘说,“小谢最后一次请客我这个老头子咯。”
谢衡揉了揉眼睛道,“不会,只要裘队招呼一声,我随时请你吃饭喝酒。”
老裘道,“我家小子要是还在,也该跟你这般大了。”
谢衡一愣。
他问,“他怎么了?”
老裘摇了摇头。
谢衡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就僵在那里。
老裘丢了一颗花生米进嘴里,叹气说,“当年严打,我为了自己的功成名就,就把村里人都得罪光了。后来我家小子吸了毒,幻觉了,跑路上被一辆车撞了,当事人逃逸,没人帮着打120,还都围着看热闹,错过了抢救机会。”
谢衡愣怔了。
他从来没听老裘说过这些。
老裘笑了笑说,“他和你长挺像的。”
谢衡的眼睑微垂,他说,“今天我开车,下次你叫我,我陪你喝酒。”
老裘摆了摆手道,“说得像是我讨来的似的。人这一辈子,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谢衡举了举手上的豆奶,老裘也举起了杯子,同他碰了碰,随后,又是一口喝干。
谢衡和老裘吃饭的时候,祝玫和徐彦也一起吃了饭。
饭后去了富达磷矿。
富达磷矿的确是停工了。
两个人过去的时候,还有个常住在那里的村民问他们是不是来讨债的。
徐彦问,“讨什么债?”
村民道,“你们不知道吗?”
祝玫从徐彦口袋里摸了一包烟出来,塞给徐彦,让他给那个村民。
徐彦看着那包刚从薄知舟那儿坑来的华子,半晌无语。
祝玫给他递了个眼色。
徐彦:……算了,上辈子欠了她的。
他递过那盒软华子,村民看了半天问,“这是什么烟?中华?没见过这种包装啊?”
徐彦冲祝玫得意地笑,从另一个口袋里掏了一盒玉溪,那人眉开眼笑说,“诶,这还是细支的玉溪。”
徐彦给他递了个火,那人说,“你这打火机可真漂亮。”
那是,Zippo限量款,能不漂亮么?
这方面,他倒是懂行了。
村民道,“前几天这里闹得凶,听说老板把这个矿场抵押给了三个人,赚了一大票,三个老板分别要来接收这个场子,但找不到赵老板人了,管事儿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前几天两个老板还打起来了。”
祝玫啧了一声,问,“那些老板没报警吗?”
村民说,“报警了,不知道现在怎么回事儿。”
祝玫和徐彦互看了一眼,徐彦问,“那三个老板不知道这场子关停了吗?”
村民说,“我咋知道咧。”
祝玫上了车,对徐彦招手道,“走吧。”
回镇里的路上,祝玫道,“想不到赵金生到了最后还玩了个一矿多卖,那三个老板后面不知道怎么样解决这事了。”
徐彦开着车,抿着唇不说话。
祝玫看了看他问,“你怎么想?”
徐彦说,“赵金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不仅仅开矿场,他还放高利贷。也许他知道这里没有搞头了,就干脆骗一个是一个,然后去搞别的营生。他舅舅洪曙光还没翻书记,那不得继续往上送?几个矿场同时都关了,洪曙光自己在外面的花销怎么办?光靠公务员那点工资,根本不可能应付得过来。这事打官司说不定也是不了了之,最后就是黑吃黑。”
祝玫说,“权力寻租空间很大啊。”
徐彦道,“每一行都有这种事,那不是很正常吗?”
祝玫唔了一声道,“像渤江玩这么明,现在这个环境下,还是比较少见。”
徐彦说她,“看你少见多怪的。”
祝玫道,“你小子继续这么说话,容易找不到老婆。”
徐彦说,“没事,我老了你们夫妻养我。”
祝玫道,“我老了他在哪儿都不知道呢,还夫妻。”
徐彦卧槽了一声道,“你俩在玩很新潮的东西啊,你们就恋爱不结婚吗?你打算去父留子?”
祝玫想了想说,“目前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徐彦撇了撇嘴问,“姐夫同意吗?”
祝玫说,“我管他同不同意?”
徐彦啧了一声道,“他条件这么好,小心被人拐跑了。”
祝玫说,“条件好的多了去了,真要跑,我也拦不住。关键在于我自己愿不愿意。”
徐彦道,“说的也是。否则婚内不同意都算强奸呢。”
祝玫斜睨他说,“你小子满脑子男盗女娼啊。”
徐彦说,“我这是合理思考好吧?”
祝玫想着以他这脑子,还是不用跟他掰扯了,爽快地点头,说了声,“好。”
徐彦一句脏话鲠在喉咙里。
同谢衡汇合。
祝玫问谢衡,“遇到富达这种情况怎么办?”
谢衡身上带着小饭馆的烟火气,祝玫给他泡了药,逼着他喝。
谢衡皱着脸喝了药,说,“赵金生在埠山关系硬,只能说这些人不长眼,就算把赵金生抓了,最后也只是取保,案子挂着不查,不了了之。甚至只是挂在网上追逃,都不会取保。”
祝玫问,“你就这么肯定?”
谢衡问,“要不要和你打赌?”
祝玫说,“赌我敢不敢再你泡一杯双黄连?”
谢衡无语道,“我图什么?横竖苦的是我自己。”
祝玫笑。
三个人重新回到荡口那一带,找了个小饭馆猫着,等着深夜凌晨时分,看看那几个空关着的店铺门面,到了晚上有没有别的情况。
今天是叶墨珲的信访接待日,上午正巧接了富达磷矿一矿多卖的老板来信访。
据说是报过警了,也立案了,现在却没有下文了。
陪同接待的是埠山镇镇长史凯。
史凯全程都心不在焉。
等接待完,把情况记录下来,把人送走。
史凯才同叶墨珲坦白道,“叶区,这件事情挺难的,您知道的。”
叶墨珲心里明白,赵金生是洪曙光的亲戚。
史凯只想当个太平官,哪儿是真的想要做事?
他两头都不想得罪,只盼着混到了年限,去一个条线部门转个正职捞钱,那就舒服了。
叶墨珲早就知道史凯的为人,他笑了笑说,“埠山这么乱,史镇长压力很大啊。”
这话明着是安抚,背地里是嘲讽。
史凯心想,你叶墨珲不就仗着家里背景硬么?没有叶家,你凭什么这样和我说话?
但表面上,史凯点头道,“是啊,请领导多支持关照。”
叶墨珲只是勾了个假笑,整理了材料,夹着本子走了。
这些亲亲眷眷的关系,就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
落入蜘蛛网中的每个人都被黏在网上,动弹不得。
这张网上,有太多等着猎物的蜘蛛。
一旦有不明真相的猎物落入其中,就会被分食一空,尸骨无存。
叶墨珲不由得想,这样一潭死水的地方,竭泽而渔。
最后,还有鱼能够生存吗?
在其中的所有人,都能顺利上岸吗?
一边吃着锅里的饭菜,一边却在砸锅。
锅没了,人也一样会饿死。
来到渤江之后,叶墨珲最大的感受是痛苦。
他理解史凯的想法,理解他的懦弱。
就连他自己,甚至也想逃避这个地方,不想看那些揭露在他眼前的黑暗。
可另一个自己,却在内心深处叫嚣着,嘲讽着。
那个他说,你看,你就像你家里认为的那样,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啊!
他想笑,但最后,只是重重地吐了口气。
出了信访室,陶树青跟了上来。
叶墨珲摇了摇头道,“乱糟糟。”
陶树青应道,“没办法,问题是越积越多的。”
叶墨珲说了句,“无非到了最后,看事情出在谁手上,大家都不负责任就好。”
陶树青听了这话,叹了口气,幽幽说,“总会有人倒霉的。”
叶墨珲嗯了一声。
正准备进电梯,手机响了,来电人是潘玮生。
叶墨珲早就想邀请潘玮生来渤江看看了,先前说了无数次,却一直因为各种原因没有成行。
他接了潘玮生电话,开口就是,“舅舅,想我了?”
潘玮生道,“是啊小混子,在繁都混得风生水起?我听说瑞珂都要去繁都拿地了?”
叶墨珲笑道,“消息还是你灵通,但瑞珂来渤江,跟我没关系啊,我只是个小混子。”
潘玮生哼笑了一声说,“对了,有个事情要找你帮忙。”
叶墨珲道,“你说。”
潘玮生道,“我一个庭南做生意的朋友,在你们那里买了个磷矿场,据说是被人骗了,能不能帮忙了解一下情况?”
好么,涉事的第二位苦主出现了。
他说,“刚刚接待了一个来上访的老板,是我们区里一个小矿场的老板,也买了这个矿,是不是富达磷矿?”
潘玮生说是。
叶墨珲道,“我知道了,我回去就找公安局长,至少得立案,后续该怎么处置,走司法程序嘛。”
潘玮生道,“对,我也是这个意思,事情已经出了,无非是尽量追缴赃款,挽回损失,法治社会。”
叶墨珲应了声是,并道,“舅舅什么时候有空?来渤江看看,我们这里有些商业项目想要转型,你来给我们指点指点。”
潘玮生道,“过阵子刚好我要去陆南,拐道去看看你,顺便带团队去考察考察。”
叶墨珲连声道谢,却说,“你宁愿到陆南去做生意,也不来繁都看看?”
潘玮生“去”了一句道,“我还嫌浪费车马费呢,要不是你在那儿,宋修和叫我都不去。”
叶墨珲说,“照你这么说,我面子还真大。”
潘玮生道,“你面子当然大,当年你妈还让我给你去开家长会呢。”
真是够了,这种黑历史可别提了。
回到办公室,同一时间,刘卫军也给叶墨珲打了个电话,为的也是富达矿场的事。
三个苦主齐活了,一个是渤江本地生意人,一个是庭南的商人,一个是繁都市磐山县的矿场老板。
三个涉世苦主整整齐齐地,摆在了叶墨珲面前。
渤江本地的上访者和磐山县的矿场老板,先前还打了一架。
叶墨珲只想骂一句,该死的赵金生。
他打电话给章坚,说了这么个事。
章坚听了之后道,“让他们报警吧。”
叶墨珲说,“都报过警了。”
章坚听了,哦了一声道,“那我让经侦和埠山派出所那里关注一下。”
叶墨珲道,“都是些有背景的老板,还请章区多关心。”
章坚说了句应该的。
挂了电话,章坚啧了一声,骂了句娘。
转而打了个电话给洪曙光。
洪曙光还在温柔乡。
听了章坚这么一说,连声咒骂道,“那个混小子,难怪和我说让我帮着照顾点,特么的居然干了这么混蛋的事儿。”
章坚听了说,“是啊,你那个外甥,真得好好管管了。”
洪曙光问,“章局,这事,您看,要不我出面和他说说。”
章坚嗯哼了一声,洪曙光道,“领导,这样,您在局里么?我过去给您汇报一下。”
章坚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没一会儿,洪曙光就夹着个包来了。
洪曙光道,“来的路上我已经给我那不争气的外甥打了电话,没打通。他爸妈也说找不着。这样,章局,您看,这事是不是我们先想办法,调解一下。”
区经侦大队的大队长敲门进来了,章坚对他介绍道,“洪主任,雾山街道办事处主任。”
洪曙光连忙起身,同他握手。
章坚道,“曙光啊,平时我们关系不错,这事你自己可得处理好了,叶墨珲和我说,你那混小子招惹的可不止是本地商人,有一个老板在京城还有大关系。”
洪曙光笑道,“嗨,章局,别说什么大关系,到了渤江,都得到您这地头来拜码头不是?”
章坚笑了笑。
大队长请洪曙光去楼下办公室聊详细,洪曙光连忙道,“我还有几句话,给章局单独报告一下,您等我一下。”
大队长应了声,去门外等。
洪曙光从腋下夹着的包里,拿了个信封出来。
章坚打开了抽屉,洪曙光把信封往里一放,腆着笑脸道,“领导,还请多帮忙啊。”
章坚抬了抬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洪曙光正要走,章坚提醒他,“我们下面干警很辛苦的。”
洪曙光连忙笑着道,“我明白,我明白,章局,您放心。”
出了门,洪曙光同那位大队长下到办公室。
聊完,又是一个信封送上。
大队长说,“我这里办案的,好几个兄弟,你多关心。”
洪曙光心里想骂人,脸上笑着道,“那是那是,应该的,我来安排,我来安排。”
大队长点了点头,洪曙光又递了烟,留了联系方式才走。
祝玫等人在埠山镇的荡口一带窝着。
叶墨珲发来视频请求,问她怎么还不回家。
祝玫给他看了看自己所在的环境,一家大排档。
叶墨珲无语道,“我独守空闺加班到这会儿,你居然在外面潇洒?”
祝玫表示,“专班在工作。”
叶墨珲说,“作为领导,必须来陪班。”
祝玫说,“空手来的话,不欢迎。”
叶墨珲说,“我带两袖清风来。”
祝玫说,“你可以不来。”
两个人这番打情骂俏,被谢衡看在眼里。
他摸了摸鼻子,继续看着手机。
一个多小时后,叶区长到了。
来了之后就加了一份小炒肉。
徐彦道,“姐夫也太抠门了。”
谢衡看了看叶墨珲说,“可能钱包被管住了,主公威武。”
男人在外的脸面很重要,祝玫说,“你们都第三顿了,点太多浪费粮食,我男人勤俭持家,加菜代表尊重,加一个代表一心一意,不加太多代表不三心二意,是美德。”
徐彦冲着叶墨珲笑说,“我姐就是我姐,说话一套一套的。”
祝玫说,“我说话当然只有一套了,不像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一共两套。”
徐彦无语道,“我姐就是我姐,我是真说不过,姐夫,你在家是怎么忍受她的?”
叶墨珲看了一眼祝玫说,“你小子难怪没有女朋友,女朋友要是不跟你念叨几句,那你可以准备扫地出门了。”
人家一生一世人。
小丑竟是我自己。
徐彦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