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玫对着走向了他们的刘卫军点了点头,叫了一声,“刘董。”
刘卫军看了一眼徐彦和祝庆东,问祝玫,“也来敲钟吗?”
祝玫道,“是的,朋友有票,就一起来了。”
刘卫军问,“我父亲在那边,可否过去打个招呼?”
祝庆东背着身,对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去。
祝玫知道,自己外公也是个心软的人,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执念当然还会有,但站在对方的角度,也是会同情的。
刘卫军好涵养,就那么站着,也不催促。
祝庆东背对着刘卫军,对祝玫道,“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祝玫对徐彦道,“我有点事,帮我照顾一下我外公。”
徐彦是相当聪明的人,前因后果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内心乖乖一声,想不到他老姐还有马甲。
刘子山什么人啊,官至省委常委退休,刘卫军是繁都投资董事长,刘卫国是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女婿瞿斌是市委秘书长,多少人想跟刘家攀交情啊。
祝玫居然是刘子山孙女?
作为徐怀敬的儿子,他自认在渤江背景算是牛了。
可没想到,自己认的老姐,不光男朋友背景显赫,自己也是名门之后啊。
他脑子里,只有门当户对四个字,而且,他发现自己这趟认亲,其实是自己赚了。
他真想掐大腿叫一声卧槽。
祝玫随着刘卫军,走向了刘子山一家人。
刘雯见了这情景,都有些激动。
刘卫国和妹妹站在一起,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又担心地看向刘子山。
来同刘卫国打招呼的人不少,刘卫国都只是虚应。
刘卫军带着祝玫,来到了刘子山面前。
刘子山一下子哽咽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祝玫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是亲人。
她的基因里,有四分之一刘子山的dNA。
但从感情上,他们很生疏。
祝玫看向刘子山,又把目光转向了刘雯、刘卫国、刘楷、她名义上的两位伯母,最后,再度把目光转回到了刘子山身上。
饶是刘子山浸淫官场多年,擅长场面应酬,可是面对这个孙女,却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张口,却突然呛得一阵猛咳,刘卫国和刘雯连忙为他顺背。
祝玫目光一软,她看向刘子山,就像是小时候每次过年到刘子山家拜年。
父亲总是冷着脸。
可母亲却会让她叫人,母亲说,上一代的恩怨,与她无关,她尊敬别人,也是尊敬自己。
仿佛母亲还在身边,她张嘴,叫了一声,“爷爷。”
刘子山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最后,老泪纵横。
他应了一声“嗳——”随后,又捂着脸,落泪了。
刘雯和刘卫国连忙上去劝,两个媳妇也跟在一旁关切地看着。
刘子山说了一句,“十六年了。”
这一句爷爷,隔了十六年。
那时候,他还是省里高官,如今,已是垂垂老朽了。
他的确未曾想过, 祝玫还有认他的这一天。
人声嘈杂,原来是要准备进去敲钟了。
刘子山有些哽咽,他很快收敛了,他温和地对祝玫道,“小玫以后有事,一定要和家里说。”
祝玫却说,“我挺好的。”
刘子山点了点头问,“过年这几天,要来家里坐坐吗?”
祝玫坦然道,“我要和墨珲带外公去京城。”
刘子山听了,顿了顿说,“好,是该去。”
祝玫没有再接下去说什么。
其实,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是这样的。
相处久了,自然就亲近,疏远多年,要热络也很难。
两边沉默不说话。
周边的声音有些嘈杂,大家都要准备去敲钟了。
祝玫于是同刘子山说了句,“保重身体。”
刘子山说,“好。”
祝玫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伯伯、伯母、姑姑,同他们也点了点头,转身去找祝庆东了。
这声爷爷,了却了刘子山多年的心结。
但也让旁边不少人看了一场认亲的戏码,认识刘家的人都在问,这女人是谁。
而黎沐风的母亲张芬,对此惊愕尤甚。
她拉着黎沐风问,“那个是祝玫吗?”
黎沐风很平静的说,“是。”
张芬问,“她怎么跟刘子山有关系的?”
黎沐风摇头道,“我不知道。”
张芬怒道,“你怎么会不知道?”
黎沐风说,“不知道不可以吗?妈,我结婚八年了,这你总该知道吧?”
张芬一噎。
黎沐风又说,“泳思的大爷爷还是黄奭。”
张芬又是一噎。
黄泳思站在他身边听他说着这些,眼圈一红。
黎沐风握住了黄泳思的手,又牵起了轩轩道,“走吧,去敲钟了。”
祝玫陪着祝庆东,随着人流,往钟楼方向去了。
每50人在一个区域排队,有很多工作人员和安保人员维护秩序。
敲钟仪式搞得挺热闹,从零点开始,持续到敲完,将近一个小时,每个人敲一下,如果是1张票多个人的话,就是几个人敲一下。
不过祝玫观察过了,并不是所有号码都有,可能是怕不吉利吧,总共也就三四百人在内场敲钟。
敲完钟,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回到村里凌晨两点,叶墨珲早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听到他们回家的动静,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被人等待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祝玫微笑。
外公看到叶墨珲睡沙发上,就道,“啊呀,珲珲怎么不上楼去睡?睡在这里要感冒的。”
叶墨珲看到他们回来了,露出一个笑容说,“没事,刚好前面在发拜年短信,玫说你们回来了,就想着等你们,可能有点累了,就睡着了。”
加了一天班,自然是累了。
祝玫洗了澡,回到房间里,叶墨珲却精神了。
他抱着她吻了吻,又动了动鼻子闻了闻,说,“好像有一股子蜡烛味。”
祝玫道,“寺庙味儿。”
叶墨珲问,“怎么想着去敲钟?”
祝玫道,“徐彦有票,刚好遇到了刘子山。”
叶墨珲问,“打招呼了?”
祝玫道,“是啊,我多大方啊。”
叶墨珲的手梳理着她卷曲的发,托住了她的颈,亲吻着她如含着玫瑰露水般的唇瓣。
祝玫微微仰起头,甘甜的味道,和他温润的呼吸,都让她沉醉其中。
房间里开着暖气,但依然有些寒冷。
窝进了被窝里,用彼此的体温温暖对方,也感受对方肢体的柔软。
祝玫说,“我叫了他一声爷爷,然后他就哭了。”
叶墨珲说,“葫芦娃长大了,真让人伤感。”
明明是一个伤感的话题,莫名其妙被他弄得很搞笑。
祝玫捏了捏他的脸道,“大一岁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叶墨珲说,“看到你,就起了童心。”
祝玫说,“你这属于生物性的退行,是病,得治。”
叶墨珲问,“是得用外用药吗?”
论不要脸,的确没人能超过叶二少,祝玫气结。
特效药的疗效极佳。
大年初一,两个人睡到了11点。
睁开眼,祝玫拿着手机回复消息。
祝玫把手机声音打开,给各路亲友发拜年短信。
就听手机提示:“支付宝到账,元。”
听到钱的声音,两个人都清醒了。
祝玫点开一看,是陈逢时。
叶墨珲长臂一揽,将人揽进了怀里问,“陈逢时为什么给你打钱?”
他的嗓音有些哑,听在祝玫耳朵里,人都要融化了。
她问,“你不收压岁钱的吗?”
叶墨珲问,“他什么辈分,给你发压岁钱?”
祝玫道,“严格来说,我和他互发压岁钱。”
叶墨珲道,“你怎么不给我发?”
祝玫勾了勾手指道,“有来有往,你的呢?”
叶墨珲将人按回了床上,打算包个几个亿的大礼包。
俞芋给祝玫发来的视频请求,打断了某人进攻的号角声。
俞芋刚接通,一张脸卡得变形,她欢快道,“玫,新年快乐,对今年的分红还满意吗?”
然后,信号恢复了,她的脸更变形了。
一对男女,背景是床。
这是不花钱能看的吗?
俞芋问,“你在干什么?”
祝玫说,“干男女之间该干的那点事。”
俞芋用鼻孔看她道,“你够了,不要刺激我,我还单身好吗?”
祝玫道,“知道了,今年给你买一个趁手的工具。”
俞芋怒了,说,“你再这样,我,我——”
祝玫问,“你怎么样?”
俞芋说,“我也谈恋爱,不赚钱了。”
祝玫脸皮抽了抽道,“有话好说,咱就说,也没必要跟钱过不去对吧?”
俞芋冷哼一声道,“我在这儿给你打工,你倒好——”
俞芋还没有说完,祝玫就道,“你可拉倒吧,今天上什么班啊,三倍工资,你是真有钱,不能放假吗?”
俞芋道,“放你个大头鬼,要是让你来做这个cEo,公司得完蛋。今天初一啊,今天不开直播捞钱什么时候捞?”
祝玫说了句,“资本家啊。”
俞芋气不打一处来道,“我只是高级打工仔,你才是老板好吗?我给你赚钱你还骂我。”
祝玫嘿嘿一笑道,“乖了,我上次和陈老板提过,他派人去找过你吗?”
俞芋道,“年底时候来过了,还在谈,你打算就这样抛弃我了?”
祝玫道,“可以增资啊。”
俞芋扁了扁嘴,泫然欲泣的样子,霎时惹人怜爱。
叶墨珲捂脸道,“你们两个,我总觉得有什么。”
祝玫笑着看他问,“你和黄沛没有吗?”
叶墨珲一脸你怎么会这么想的表情。
祝玫道,“你和他打电话都是滚来滚去的。”
俞芋听了,噗嗤一声笑喷。
叶墨珲作势就要滚上来了,祝玫举起手机道,“注意形象!”
叶墨珲恢复了人样,打了个招呼说,“俞芋小姐,你好,我们又见面了。说来缘分非浅啊。”
俞芋问,“何出此言?”
叶墨珲道,“因为你,当年我被人泼了一车的营养快线。”
两位美人儿都沉默了。
祝玫过了会儿才道,“你说的是八年前的事情吗?”
叶墨珲默默看了一眼女朋友,点头道,“复兴大学门口。”
想不到啊,这是什么样的孽缘。
祝玫把头埋进了枕头里,忽然又觉得不对。
她探出头问,“那你车顶为什么有营养快线?”
叶墨珲抽了抽脸皮说,“因为我长太帅。”
这人真是不知道谦虚两个字怎么写。
俞芋笑喷,却对着祝玫道,“玫,真好啊,我又相信爱情了。”
祝玫看了一眼身边人,也笑了,说,“可能缘分到了吧,我的比较晚。”
身边的男人说,“我比你晚。”
祝玫点头表示,“你说的对。”
俞芋说,“你们特么的做人,我的还没来呢。”
祝玫说,“你再这样下去得黄昏恋了。”
俞芋呸了一口道,“大过年的,能不能来点吉利的?”
祝玫说,“好好赚钱,可盐可甜,男人排队给你选。”
俞芋说,“我不是给你赚钱吗?你的思想很危险,叶先生你能满足她吗?”
论挑拨离间,俞芋也不是省油的灯。
叶墨珲很想挂了视频,喂饱小欲女。
祝玫倒是认真说起了祝蓉蓉的事,“我一个表妹,上次和你提过的,就是胆子很大,实名举报那个。”
俞芋道,“你上次发给我的资料我看了,挺有天赋,网红这东西,小红靠捧,大红靠命,她两三个视频就火了,这天赋真的不错,不过她实名举报这事一闹,后续就得想好路怎么走了。往往这种事一出,就红到头了。”
商业社会,不讲良心,只讲利益,又不是做公益。
祝玫道,“我明白,她自己应该也明白的,如果有合适的职位,你帮着安排一下吧,我把她联系方式发给你,但如果不合适,你也不用勉强。”
俞芋道,“从私心来说,我挺佩服她的,但你知道的,有时候网络大众只看他们想看的,现实痛苦,他们经历得够多了,帮忙喊一嗓子,留个言,点个赞,无非是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没有那么多人还相信理想和情怀,大部分人只是图个消遣,互联网是没有记忆的,这事儿光靠互联网没用。”
祝玫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叶墨珲躺在一旁,听着两个人聊天,安静地在想心事。
祝玫和俞芋又聊了一会儿才挂。
祝玫给俞芋转了五万块的红包,点开手机银行软件,查询俞芋公司的分红,没想到这一年也有三十万。
叶墨珲从身后抱住了她。
祝玫知道他在想什么,摸了摸他的脸说,“你啊,总是嘴上说着要躺平,身体却很诚实,想到蓉蓉的事了,对么?”
叶墨珲笑了笑道,“要不要这么明察秋毫?”
祝玫转过身,亲了亲他说,“你也就看上去满不在乎,其实责任感比谁都强。”
叶墨珲叹了口气说,“玫,卫仆东走了,其实我挺焦虑,每做一个决定,我都要反复斟酌半天,因为我知道周善民靠不住,奚清松、江焘更巴不得我出事,贺美芸人不错,但是你让她做决定,太困难了。既然在这个位置上坐着,我总觉得我是有责任的。”
祝玫哄他道,“放轻松点,今天过年呢。”
叶墨珲笑了笑说,“过年才难熬呢,我爷爷,我老爹,我一家老小,又得给我搞政治体检了。”
祝玫说,“我和外公陪你一起回去。”
那可能更没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