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也晚了,睡醒了再上路,路上已经不堵车了。
开了好几个小时到了京城,已经晚上十点了,本打算再度睡下。
但祝玫担心谢衡,那个U盘里面的内容,始终牵动着她的心。
她催着叶墨珲去找黄沛。
黄沛大年初一夜,被叶墨珲这一对找上了门。
俩人的小区并不远,黄沛正在打游戏,开门看到这两个人,无语道,“你俩什么意思,空着手来给我拜年呢?还是炫耀你们情比金坚。”
叶墨珲说,“来让你加个班。”
黄沛道,“做人呐,这是大年初一,资本家都不敢这么干,你得付三倍工资。”
叶墨珲大拇指指了指祝玫道,“她是老板,她同意就付你。”
祝玫说,“先干正事儿,再耍嘴皮子。”
叶墨珲连忙肃容说,“得嘞。”
黄沛打输一局,一个白眼道,“我真嫌弃你俩,这大过年的不做人,上门给我送粮来了?我不吃。”
叶墨珲道,“没听到我老婆说干正事儿吗?”
黄沛震惊道,“老婆?什么时候变老婆的?”
叶墨珲说,“早点晚点。别废话,开电脑。”
黄沛被他推着进了房里,电脑开着,祝玫把U盘拿了出来道,“我一个朋友给的,他人现在在局子里,我想里面应该有重要的东西。”
黄沛接了那枚U盘看了看,说,“你们自己不能看吗?”
叶墨珲道,“我们要能打得开,还来找你这个网络技术专家吗?”
黄沛冷哼道,“有用处就想到我了——”
“支付宝到账,3元。”
黄沛一愣,点开自己手机,好家伙,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这一对是什么样的情侣啊。
黄沛说,“我就差这三块钱了是吧?”
叶墨珲忍笑说,“我都觉得我老婆给多了。”
祝玫说,“打开了就加三个零。”
黄沛连忙道,“好嘞。”
插入U盘,点开的确什么内容都没有。
但是可以看到,U盘总共256G,已使用186G。
黄沛“啧”了一声道,“看来很有料啊。”
叶墨珲敲了敲他的脑袋说,“别废话,快破解。”
黄沛说,“地主老财都没你这么凶残。”
黄沛用了各种软件,最后道,“这是用现在最新的AESZ加密法,是一种双向加密,单方面无法解密,必须要有专门配对的设备才能打开这个U盘,这玩意儿很高级,安全局也在用,你能明白吗?”
祝玫惊讶问,“国安?”
黄沛道,“之前我是他们的网络信息安全顾问,我建议他们用的,这是最新的一种加密方式。”
叶墨珲摸了摸下巴说,“你可真是个大好人啊。”
随后他问祝玫,“谢衡以前是安全局的吗?”
祝玫道,“这我怎么知道,但他一直用的是真名啊,安全局的,不应该都是用化名吗?”
叶墨珲说,“不一定, 这是根据工作需要的。也可能,他以前用过一段时候化名,这次是为了别的案子,用了真名?”
祝玫说,“其实我真的不知道他警校毕业以后干了什么。初中毕业以后,他搬去了市区,我在繁都一中上学,就没有联系那么多了。”
黄沛“啧”了一声,问,“需要我联系国安吗?”
祝玫皱眉,回想了一下谢衡那天说的话,她道,“如果是双向加密,那么代表另一个人有这个U盘的解密方法,是不是会有人来找我?”
黄沛道,“应该是。”
祝玫叹了口气,显然是担心谢衡。
叶墨珲道,“年后想办法再找机会让你见他。”
黄沛却说,“不,如果他真的有身份,就不该去见他,自然会有人想办法联系他。你们去见了,反而惹麻烦。”
祝玫说,“已经去过了,然而联合调查组来了,他却没出来,或者他自己的确涉案,或者,就是——”
祝玫没有说下去。
叶墨珲说,“谢衡应该知道不少内幕。”
祝玫看着手中的U盘说,“我突然觉得,事情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简单。”
叶墨珲搂着祝玫说,“你再担心也解决不了什么,也许过不多久,就会有人来找你问关于这U盘的事,不如静观其变。现在事情已经很复杂了,谢衡如果知道很多情况却不敢说,只怕的确如你猜测的,调查组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从祝蓉蓉拿到的那些证据,至少李希承开设赌场,组织卖淫,违规出租部队土地这些是肯定的,李卫军无论如何难逃法网。”
祝玫握紧了那枚U盘,吐了口气说,“我明白。”
叶墨珲无以安慰,只能抱着她。
黄沛牙酸道,“你俩特地跑我一单身人士家里秀恩爱,缺不缺德啊?”
叶墨珲说,“我们这是正向激励,希望你努力找到属于自己的真爱。”
黄沛道,“你再这样我要告你了啊。”
叶墨珲问,“告我什么?”
黄沛说,“虐待动物。”
祝玫本来挺担心的,被这俩人一打岔,气得她想打人。
但打人是不对的。
所以她告诉自己,先放宽心。
忧虑无助于解决问题,反而让自己陷入情绪焦虑,得不偿失。
祝玫对叶墨珲道,“能不能请你前岳父关心一下谢衡的情况?”
叶墨珲点了点头,给孟岐山打电话拜了年,又拜托了这件事。
孟岐山也回京了,还说明天要和他一起吃饭。
对于谢衡牵扯进的这件案子,他们专案组现在是纪委、军方和公安三方人员共同看守。
人员都集中在市纪委的留置室,每个人审查清楚了再走后续流程。
一班三个人,人员4小时轮换一次,一共排了6班,就怕这些案件相关人员被内鬼下黑手。
孟岐山初五就要赶回去,继续办案。
“这案子,没个半年一年办不完,后续整个流程,至少要一年半到两年。”
想不到形势复杂到这种程度,叶墨珲和祝玫只有选择等待。
从黄沛家出来,回到公寓,外公早就睡着了。
两个人倒头就睡。
次日早上7点,叶墨珲的公寓就有人来。
祝庆东年纪大了,很早就起床了。
一大早还去了小区不远处的公园逛了一圈。
京城到了过年,早餐店都关了不少,打工人都回老家了。
外公找了好半天,才买到了早餐,提回公寓。
进了门,沙发上坐着两个人,祝庆东一愣。
叶煦铤和黄静见是外公,连忙起身。
叶煦铤道,“东子叔叔,好久不见您了,早上还想着接您去吃早茶,您怎么这么早已经锻炼回来了?”
祝庆东想了一会儿才道,“是煦铤吧?”
叶煦铤点头道,“是的,这位是我的爱人,黄静。”
黄静也同外公握了手,说,“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祝庆东点点头说,“是啊,是啊,这都快二十年了。”
叶煦铤道,“当年珲珲去你们家住了一个月,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后来卫承出事,我那时候正好在援外,回来之后,一直联系不上,还以为他在执行秘密任务。没想到却是那样一场意外,我很遗憾。”
祝庆东摆了摆手说,“都过去了。”
黄静道,“两个孩子打小就认识,没成想最后会在一起,这也是意想不到的缘分。”
祝庆东笑着说是。
叶墨珲打着哈欠出来倒水给祝玫喝,就看到客厅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见自家儿子穿着裤衩就跑出来了,叶煦铤皱眉道,“外公很早就给你买早餐去了,你怎么现在才起?你是客人还是外公是客人?”
叶墨珲无语,继续去厨房接了水,回房对女朋友道,“我爸妈来了。”
祝玫还迷迷糊糊的,听到这句,直接清醒了。
连忙穿衣起床,虽然头发还乱糟糟的,但比穿着大裤衩的叶二少要像样多了。
叶煦铤和黄静看到祝玫,都是满脸堆笑。
两个人在沙发上,看着自家未来媳妇,露出慈爱的笑容。
祝玫也有些尴尬,规规矩矩地同二人打招呼道,“uncle,auntie。”
不对,这不是在香江。祝玫重新道,“伯父伯母好。”
这么怂的祝玫他也是第一次见,叶墨珲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夫妻二人双双怒瞪他。
叶墨珲抹了把脸,换来祝玫的嘲笑,回房去换衣服。
再出来的时候,祝玫已经在啃蛋饼了。
黄静道,“妹妹太瘦了,要多吃点。”
叶墨珲坐到祝玫身边,顺势也在蛋饼上咬了一口。
黄静瞪他问,“你刷牙没有?脏死了。”
也没有刷牙的祝玫听着黄静双标,心里暗笑。
叶墨珲拿过了外公递来的蛋饼和豆浆,叶煦铤道,“怎么谢谢也不说一声?”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被挑剔的一无是处。
祝玫差点一口蛋饼呛到,咳了一声。
黄静连忙对叶墨珲道,“愣着干什么,把豆浆给妹妹喝啊。”
叶墨珲看着外公刚给他的豆浆,真是好气又好笑。
他主动给,那是真爱,这被动给,就有些不是滋味。
他默默地先自己喝了一口,祝玫摆了摆手表示不用,黄静起身进了厨房,给祝玫拿了一瓶前进鲜奶,还特地用微波炉给她加热了一下。
这待遇,以前只有盂兰有,现在是祝玫了。
亲儿子说,“我也想喝。”
叶煦铤道,“你不是有豆浆么?”
谁规定喝了豆浆不能喝牛奶的?
叶煦铤和外公还在闲聊,说起当年和刘卫承、祝姌夫妇相交的过往。
叶煦铤伤感道,“想不到他们去得那样早,不过以后,小玫就是我们的女儿了,我们会爱护她。”
祝庆东点了点头,却问祝玫道,“妹妹,你吃早饭了吗?”
叶煦铤夫妇对视一眼。
祝玫说,“吃了。”
祝庆东仿佛不记得这里是哪里似的,看了看黄静,又问,“我们今天在这里干什么?煦铤,哦,对,这位是?”
祝玫说,“这位是她的夫人,黄静。”
外公老糊涂了,祝玫查过,这是阿兹海默症的初期症状。
祝玫有些不敢面对今后,她对叶煦铤夫妇说,“这段时间外公这个症状更明显了。”
人生总要走到这一步,其实心里早有准备,只是当亲人的衰老和疾病突然来临的时候,又仿佛是一座大山压下。
叶煦铤夫妇心疼祝玫,黄静道,“过几天让你大妈安排外公去做个检查,虽然不能治,但是能延缓病情。”
祝玫应了声好。
两个人吃完了早餐,叶煦铤对祝庆东道,“外公,我父亲在家等您,特地吩咐我来接您和小玫一起过去。”
祝庆东的健忘只是一阵,大部分时候,他神志很清楚,他点头说,“好,好,小玫和珲珲在一起,我的一桩心事也了了。”
黄静道,“我们也是,多亏小玫肯要我们珲珲。”
祝玫等叶墨珲收拾完了,穿了外套准备出发,听到黄静的这句话,对着叶墨珲做了个鬼脸。
叶墨珲耸了耸肩,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反正他早已习惯了。
这是一场正式的见面,对双方来说,正式见面之后,就是家人了。
叶墨珲开车,跟在叶煦铤的车后头,两辆车一前一后,出发去叶儒平的小院。
越是快到了,祝庆东就越是沉默了,显然他有些紧张。
祝玫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身后的外公,叶墨珲宽慰道,“爷爷看到您一定很高兴,他昨天还问我,你今天几点去。”
祝庆东略有些担忧地问,“他这么大的领导,能接受妹妹吗?”
叶墨珲道,“外公,你放心吧,我爷爷高兴还来不及呢。”
祝庆东问,“真的吗?”
叶墨珲道,“当然了,我们家就我最不成器,现在小玫肯要我,他们自然高兴。”
祝庆东道,“不会不会,怎么会呢,你这么优秀,我倒是担心你爷爷,会不会不喜欢小玫?”
叶墨珲道,“上次我爷爷见过小玫,很喜欢她。”
祝庆东说,“那就好,那就好。”
进了叶儒平住的小院,祝庆东都不怎么去打量,生怕不礼貌。
他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领导,颇为紧张。
祝玫已经见过叶儒平了,反倒是没什么紧张感。
叶儒平很温和,同为老者,他因常年居于高位,与祝庆东的拘谨相比,要有风度得多。
打了招呼,请了二人进屋坐,叶墨珲去倒茶。
两边坐下,叶儒平先开口,问了问祝庆东的近况。
叶儒平说话平易近人,同祝庆东聊了过往旧事,绝口不提祝庆东的伤心往事。
回忆起过去,祝庆东渐渐不再紧张了。
叶儒平当年参加革命工作的时候才十六岁。
祝庆东比叶儒平小两岁,也当过兵。
叶儒平又为祝庆东介绍京城的风土人情,还让叶墨珲陪着去走走。
叶儒平这次同祝庆东相见,等于是双方家长会面。
由于先前已经见过祝玫了,这次便是正式要谈两个孩子结婚的事。
叶儒平让黄静把早就备好的礼拿出来,对祝玫道,“小玫,上次见面太仓促,这次是正式见面,这是见面礼。”
祝玫看了一眼叶墨珲,坦然接过。
接了见面礼,后面的事,就水到渠成了。
和这样的家庭结亲,是祝庆东从来没有想过的。
因为祝姌的悲剧,他一直希望祝玫嫁个普通人就好。
那时候祝玫和黎沐风谈恋爱分手,受伤不轻。
和叶家结亲,一旦叶家反对,祝玫娘家又单薄,只怕这事更难办。
所以,祝庆东虽然很喜欢叶墨珲,但想着他是叶儒平的孙子,又不免担忧。
叶煦铤看出了祝庆东的担心,他说,“当年我还和卫承开玩笑,说我这儿子性子野,该去磨练磨练,卫承却说,孩子多体验一些不同的风土人情,对他成长有益处,就让他去叨扰了一个多月,缘分不浅。”
黄静说,“是啊,当年我还怕他在外公家惹出事来呢,谁知回来问他,虎着脸什么都不说,我就猜,他指不定也是遇到事了,现在看来,是遇到缘分了。”
如果是当年,两个人必然是不会喜欢对方的。
可是,兜兜转转,谁也不知道,再相遇,竟然会是这样的一段缘分。
聊了快一个小时,虽是闲谈,但氛围十分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