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老马头一家早早替我们准备好了午饭,满满一大盆的红肠和猪肉炖粉条,再一次让我们感觉到了东北人的朴实的热情。
在老马头家吃过饭,老马头送我们去了一趟张家沟,张家沟那口水塘子还是显得格外幽邃,站近些总让人觉得阴森渗人,张二丫依旧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张老根两口子也因此比我们初见时,显得苍老了许多,可对此我们除了在心里祈祷之外,也帮不上忙。
告别张老根两口子和张家沟其他村民后,老马头赶着驴车把我两送去林场搭便车。
分别前,我和陈八牛合计了一下,偷偷把那串从地宫里带出来的玛瑙项链塞到了老马头的驴车里,并写了一封信,嘱托老马头找机会把项链卖了,再把钱和张家沟村民分一分。
尽管那串玛瑙项链不足以让张家沟几十户村民和老马头一家过上富足的日子,可这也算是我们能拿出来的最大心意了。
让我两没想到的是,等到打开老马头媳妇儿一早硬塞给我们的一布袋玉米面儿窝窝头时,我在里面翻到了一根用红布包的严严实实的野山参。
想来是昨晚老马头两口子看到陈八牛疼的直喊自杀,误以为我两重病在身,而民间自古就有用人参续命治病的传统,这才把老马头爷俩千辛万苦采回来的山参偷偷给了我们。
“奶奶的今儿个这风咋这大,吹得八爷都淌眼泪了!”
陈八牛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和往常一样满嘴的牢骚。
“对啊,这特娘的风真大。”
等到坐上赵大宝的货车后,看着张家沟、马家村在视野里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我两心里头真是千万个不舍。
以前我很难相信会因为一个人爱上一个地方,可这一趟来东北,我却真正体会到了这句话。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我两不是因为一个人爱上了一个地方,而是因为一群人爱上了一个地方。
到了乡里,赵大宝把我们送到了车站,当天我们就坐上了开往鹤城的客车。
一路颠簸,隔天一大早,我们已经坐上了开往四九城的火车。
回到四九城已经是两天三夜后的事情了。
出了火车站,我两便是直奔钱鼠爷家。
到了胡同儿,敲了敲门好一会屋子里就传来了钱鼠爷透着些许傲慢的声音。
“谁特娘的大清早的就来报丧啊!”
“姓钱的赶紧给八爷开门!”
陈八牛这家伙脾气暴躁,直接扯开嗓子就嚷嚷了起来,顺手还把人家木门拍的哐哐直响。
“哎哟哟我的八爷哟,您手下悠着点,我这可是康熙年间的红木门,您别给我拍坏咯!”
到了正堂里坐下之后,我把钱老爷子的遗书和那只元代时期的金碗一并交给了钱鼠爷。
等到钱鼠爷把那份遗书看完后,也是眼眶红红的,他站起身看了看供在厢房里那块没写名字的灵位,许久后才笑着说了一句。
“明儿个爷就请上好的工匠,把这灵位写了。”
其实钱鼠爷也早就猜到了会是这个结果,只不过人都有侥幸心理,就像是张老根两口子,坚持不相信张二丫已经出了意外。
可比起张老根两口子,钱鼠爷无疑是要幸运的多。
“啥也不说了,二位爷这次算是让我钱某人开了眼了,钱某人在这儿谢过二位爷了!”
见钱鼠爷要给我们下拜,我急忙伸手扶住了他。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钱鼠爷您这可就见外了。”
“按照约定,这金碗今儿个就搁在钱鼠爷这,等改明儿脱了手,咱三分一分。”
“关九爷,您这不是打我钱某人的脸?您二位要是信得过我钱某人,这金碗我帮二位爷给让出去,至于钱嘛,您二位爷尽数收了就是,到时候请我吃顿涮羊肉,咱哥三好好叙叙。”
见钱鼠爷坚持,我也没再推辞,毕竟比起钱鼠爷,我和陈八牛才算是真正的穷人。
至于把金碗交给钱鼠爷让出去,这也要比搁在我两手头强得多。
虽说我两也在潘家园摸爬滚打了好些年,有些门道,可比起有门脸儿,还师出张道爷门下的钱鼠爷,那自然是没法比的。
“对了关九爷,你两的事儿也有门道了,我联系好了湘西那边一个朋友,二位爷刚回来,先休息休息,咱准备齐全了,就奔湘西走一遭。”
得到这个消息,我和陈八牛悬着的心,也算是落下去了一些。
尽管如今还不知道,湘西的蛊婆,是否真的有办法替我们除了身体里那妖花的种子,可至少有了门路、有了希望。
攀谈一会后,钱鼠爷硬拽着我们去了羊肉馆。
酒桌上,钱鼠爷一个劲让我们讲讲这一次去东北寻那座元代帝陵的事儿。
还没等我开口呢,陈八牛那家伙已经拍着桌子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依那家伙的德行,我们这一次东北之行,自然是被他添油加醋说的天花乱坠了。
钱鼠爷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特别是陈八牛说到我们进了地宫,那里面的陪葬品当真是金山银山、瓷器、玉器堆了一地的时候,钱鼠爷更是瞪大了眼睛。
“不是八爷我吹牛啊,那些什么金子银子就不说了,就那珊瑚树,七八米高的珊瑚树,都特娘有好几棵,还有那暹罗的宝石,鸡蛋那么大。”
“哎,就是特娘的倒霉,突然涨了潮把地宫给淹了,要不然就地宫里的那些宝贝儿,不要说咱哥三,就算把咱哥三的十八代祖宗全算上,也够吃喝不愁了!”
见陈八牛越吹越过分,我也是实在听不下去了,这才伸手拽了他一下。
“钱鼠爷,您甭听八爷在这儿胡扯,那有七八米高的珊瑚树、鸡蛋那么大的宝石,那座大墓虽然的确是元代皇陵,可里头早被暗流冲刷了几十年,墓室里头没多少陪葬品了。”
“我两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万幸了。”
“哎,姓关的你这拆人台的臭德行跟谁学的,这可特娘的不地道!”
……
见我和陈八牛又开始杠上了,钱鼠爷也是乐的哈哈大笑。
酒足饭饱,和钱鼠爷约定好两天后动身去湘西,我和陈八牛这才一摇一晃的朝租住的胡同儿走去。
我两刚刚走到胡同口,大老远就看到了一辆挂着白色牌照的吉普车停在了哪儿。
两个穿着中山装,神态严肃的中年人看到我两,交头接耳说了几句,就径直走了过来。
一看这架势,我两酒也立刻醒了不少。
“二位就是关先生和陈先生吧?周教授知道二位今天回来了,特地让我们请二位爷过去。”
“周教授还说有两位老朋友,也等着二位呢。”
得知是研究所派的人,我两脑袋里紧绷的那根弦这才放松了下来。
“这特娘真巧了,咱不正打算去跟周教授叙叙旧嘛,这就有人来请咱了。”
“行了八爷,到时候咱把去湘西这事儿跟周教授他们商量一下,至于东北的事儿您可千万别漏了底。”
我生怕陈八牛这家伙到了研究所里嘴巴不严实,又把元代皇陵这事儿抖搂出来。
毕竟研究所里人多眼杂,又不是周建军一个人说了算。
虽然我两找那皇陵,是为了自救,可说难听些,还不是盗墓,让周建军知道了,往轻了说,免不了又被训斥教育一顿,往重了说,弄不好就得去吃几天皇粮。
“行了九爷您甭唠叨了,八爷又不傻,说出去不得被那周教授给唠叨死!”
车子开到了研究所,刚刚下车,大老远我就看到周建军站在门口等着我们,让我倍感意外的是,Alice竟然也在。
虽然我和Alice还没捅破那层窗户纸,可我知道,我喜欢上了她,这会时隔一个多月,看到她,我心里头也是一时间悲喜交加。
喜的是久别重逢,悲的是她也和我两一样,身体里长出了藤蔓。
我原以为周建军派人来接我两,也是为了那种子的事情,可谁曾想Alice却扔给了我一个更大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