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小时候,跟着老爹四处颠沛流离,还得时时刻刻提防着被人举报。
我最记得十二岁那年,我和老爹好不容易投奔到了一个远方亲戚家,那天晚上我睡的正香,一群红小将突然就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就把我老爹给抓去关了牛棚。
因为这些,我这人睡觉特别的轻,就算是睡着了,脑袋里也始终绷着一根弦。
这睡梦中突然被人捂住了嘴,我当时就立马惊醒了过来,后背更是被冷汗给打湿透了。
“九爷是我……”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耳畔却响起了陈八牛那家伙的声音,当时营帐里头很昏暗,过了片刻,我这才逐渐适应过来,果真看到了陈八牛那家伙。
见我醒过来,陈八牛那家伙也松开了捂住我嘴巴的手。
“八爷你疯了?大晚上不睡觉,吓唬人呢?”
“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不是,九爷咱营帐外头好像有人……”
朦胧的夜色下,陈八牛一脸的严肃,半点不像是在开玩笑,而他那句话,更是瞬间把我生生吓得僵在了原地,紧跟着一股莫名的恐惧,就从我心底肆意滋生了出来。
不为别的,就因为我们此时此刻是在来凤山上扎营过夜,而这来凤山,因为闹鬼、闹僵尸还有蛇妖出没的种种骇人传闻,就连周围村子里的村民,都很多年没有上过山了。
换句话来说,这深更半夜的,在这来凤山里头,除了我们一行四人,怎么可能还有其他人呢?
想到这些,我忍不住一下子又想起了村长所说的,这来凤山闹鬼的事儿。
咕噜……
我忍不住狠狠吞了一口口水,额头上冷汗也渗了出来。
“八爷,您甭瞎说,这哪儿来的……”
我本想着训斥一句陈八牛,也算是给自己找个心理安慰,毕竟这荒郊野外的,谁也不想心里头不踏实。
可我一句话还没说完呢,真就听到了营帐外,有一阵稀稀疏疏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陈八牛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他没说话,可他脸上的神色就仿佛是再说,怎么样八爷我没说慌吧?
我两对视了好一阵,我这才逐渐缓过神来,然后慢慢转过头,寻着那脚步声看了过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险些没当场就给我吓得尿了裤子。
我们搭建营帐用的防水帆布,算是半透明的,光亮能透过那帆布照进来一部分。
当时我转过头寻着脚步声去看,就看到我们营帐的帆布上,倒映着出了好些人影。
那些人影大概一米六左右的个头,好像还带着类似于安全帽似的帽子,排成了一排,正在外面走动,更渗人的是,那些倒映在了营帐帆布上的人影手里头,似乎还扛着枪。
这让我一下子就想起来,我们扎营的这个山坡,不就是以前远征军和日寇侵略者血战的战地?
陈八牛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
然而,恐怖的事情并没有就此打住,营帐外那些人影,突然朝着我们的营帐走了过来。
而且,那些人影还在说话,说的也不是汉语,而是日语。
我和陈八牛都听不懂日语,可我们看过地道战、地雷战,多少能听的出来一点点。
“去……去你大爷的,真特娘闹鬼啊!”
“九爷……这……这可咋整!”
眼看着营帐外,那些好像是死而复生的日寇,愈发朝着我们逼近了过来,陈八牛也被吓得哆嗦了起来。
我也是一脑门的冷汗,尽管我已经不断在心里头安慰自己,这不是闹鬼,只是如同Alice说的那样,这山坡上的岩石、树木把当年那场血战的一部分声音和影像记录了下来,然后在若干年后某种特定环境下,如同放电影一样重现出当年那场血战的部分情景。
这情况,我们当时在塔克拉玛干沙漠那石头墓当中,不也遇到过。
可事实却是,我们此刻遇到的情况,和之前我们在石头墓里遭遇的闹鬼事件,截然不同。
因为如果按照Alice所说,是石头、树木把当年的声音和场景记录下来,然后在某种特定的环境下,会重现出来,那么我们看到的就应该当年腾冲战役当中,那些日寇发起进攻、亦或是撤退、修整的画面。
可此时此刻,我们营帐外那些死而复生的‘日寇’,却是如同电影里日寇扫荡一样,朝着我们的营帐走了过来,而且一边走、一边叽里咕噜的议论着。
就好像是,那些死而复生的‘日寇’从当年那场血战当中,一下来到了现在,然后发现了我们。
我和陈八牛被吓得完全僵在了原地,眼看着倒映在营帐帆布上的那些‘日寇’越来越近,最后甚至于我们都看到,那些‘日寇’慢慢举起了手里头那带着刺刀的老式步枪,然后用刺刀慢慢要挑开我们营帐的帆布帘子。
当时,我和陈八牛一颗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完全屏住了呼吸,豆大的冷汗珠子,一颗接着一颗从额头上往下滚落着,刺痒的感觉说不出清晰。
当时我们都被吓懵了,脑海里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下一刻,我们营帐的帆布帘子,就会被挑开,然后一群早就死了几十年的‘日寇’,会举着刺刀冲进来。
“啊!”
就在我们以为大难临头的时候,突然Alice刺耳的尖叫声彻底打破了山坡上的死寂。
“Alice!”
我第一个回过神来,急忙大喊了一声,陈八牛那家伙也急忙顺手抄起了放在身旁的猎枪。
“奶奶个腿,一群小矮子死了这么些年了还不安生,有能耐来啊!”
陈八牛脾气火爆,之前是被吓蒙了,这会他缓过劲来,怒骂了几声,提着猎枪直接掀开营帐的帆布帘子就冲了出去。
我担心Alice出事儿,也急忙提起工兵铲跟了出去。
等我们到了营帐外头,不要说死而复生的‘日寇’了,就是鬼影子都没看到一个。
朦胧的月色下,山坡上那齐腰深的山茅草一摇一晃的,不远处那颗在当年那场血战当中,被烧死了一般的红松树,依旧是如同一尊铁卫、如同一个历史的见证者那样,一动不动的矗立在哪儿。
就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我们产生的幻觉、是我们做的一个噩梦而已。
可事实却是,刚刚那一切绝对不是噩梦、更加不是我们产生的幻觉。
“啊!”
这个时候,Alice的营帐里头,又传出了Alice惊恐不安的大叫声。
钱鼠爷这个时候,也被吵醒了,揉着有些惺忪的睡眼从营帐里头钻了出来。
“Alice!”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了片刻后,我急忙大喊了一声,拔腿朝着Alice的营帐跑了过去。
“Alice你怎么了?”
到了Alice的营帐外,我大喊了一声,抬手撩起那帆布帘子就想要进去查看情况。
可我刚刚撩起帘子,突然嗖的一下子,一道黑影就从Alice的营帐里头窜了出来。
我下意识退后了一步,这个时候我也看清楚了,那黑影不是什么死而复生的‘日寇’也不是僵尸,而是一条蛇、一条足足比我胳膊还粗了一圈的大蛇。
那大蛇,黑白相间的花纹,细密的鳞甲在夜色照射下,透着一股子渗人的寒意,扁平的蛇头高高的昂了起来,吐着猩红的蛇信子,冰冷的蛇瞳死死地盯着我,显然是把我当成了猎物。
“九爷!”
这个时候,陈八牛和钱鼠爷也追了过来。
“小心……”
“我去,这么大的蛇!”
发现那条蛇之后,钱鼠爷当时就被吓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陈八牛也被吓得大叫了一声,原地蹦起来老高。
我则是僵在了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的和那条大蛇对视着。
嘶嘶嘶……
那条大蛇吐着蛇信子,嘶嘶嘶的声音,在一片死寂的夜空下,格外的清晰。
“九爷别动,八爷我处理了这畜生!”
陈八牛一边朝我大喊着,一边忙着往猎枪里头装填着火药和弹丸。
我没敢动,可那条大蛇显然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我,它昂着的蛇头突然朝前窜了一下,我只感觉眼前嗖的一个黑影闪过。
等我缓过劲来,那条大蛇已经窜到了我跟前,一下子就缠住了我,直接把我给扑到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