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的少年盯着那位落难公主,他神色平常,似乎是没有将她当作齐国余孽来看待,语气淡然:“你想见我?”
君瓷闻声抬起头,他的声音格外的好听,像朗朗清风,又像是快要消融的细雪。
见到他本人,君瓷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这世间只有她知道面前的人是四百年前的燕世子,除了她以外,所有人都当他是小岑将军。
君瓷沉默一阵,缓缓的站起身想要挪动一下脚步,没想到眼前一黑,直愣愣的倒进了面前之人的怀中。
岑闻璟下意识的接住这人,油纸伞从手中脱落掉在雪地之中,他触碰到她凉的有些诡异的身体时有些愣神。
岑闻璟将人拥在怀里,听到清脆的锁链声,声音低沉:“解开。”
四周安静了一会,然后一个偷听的小兵小心翼翼的跑过来,手脚麻利的将这位齐国公主的脚链给打开了,随后对着岑闻璟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小岑将军却目不斜视,抱着怀中的人径直离开。
大雪纷飞,模糊了视线。
岑闻璟抱着君瓷,在雪地中走的格外沉稳。
“岑闻璟。”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步伐,岑砚礼靠在营帐外面,明明站在不远处的是自己的弟弟,但他眼神中全是讽刺,“你要带齐国的罪犯去哪里?”
“你想看她死吗?”
“她死了又何妨?”
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完全听不出来这是一对亲生的兄弟。
岑闻璟轻笑一声,目不斜视的经过岑砚礼,带着君瓷回了自己的营帐。
岑砚礼看着他的背影,感觉脖子上被撕咬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伸手摸了摸,神色扭曲,“杂种。”
岑闻璟已经将君瓷在营帐中安置好,他还有话想要问这位齐国公主,所以他不会让她这么轻而易举的丢了性命。
安置好她,岑闻璟离开了营帐。
君瓷等他离开一会之后才缓慢的睁开眼睛,环顾着四周,确定环境安全之后才开口问馒头:“小岑将军和岑将军之间……”
貌似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馒头也很快给她解答:“爱妹儿,小岑将军的母亲是妾室,而岑将军是正室所生的嫡子,小岑将军的母亲就死于宰府夫人的计谋之中。”
君瓷顿时了然。
怪不得岑闻璟和岑砚礼看起来并不和睦的样子。
他们兄弟之间的间隙,未必不是她接近岑闻璟的一个机会。
“那小岑将军是因何而亡?”君瓷缓缓问出了这个疑问。
司命星君无法为她解答,但是馒头可不害怕什么泄露天机。
馒头去翻看了一下资料,答道:“谋反。”
君瓷的瞳孔猛的放大,“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我说清楚!”
谋反失败而亡?真是相当壮烈的死法了。
馒头将故事娓娓道来:“宰府大人是暴君的亲信,协助暴君作乱,宰相更是放纵夫人践踏妾室性命,为此,岑闻璟在宰府中蛰伏八载,终于等到了可参军的机会。”
“此次的机会就是和嫡兄岑砚礼出兵齐国,将齐国收入囊中。”
“在攻陷齐国最后的地下城时,他用计谋取得岑砚礼性命,借机对齐国军队抛出了橄榄枝,齐国军已经是丧家之犬,岑闻璟收复起来简直易如反掌,于是岑闻璟豢养私兵又在岑砚礼死后手握军权,班师回大隋之日就是他造反之时。”
“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岑闻璟最后还是被暴君斩于剑下。”
馒头的话中充满了可惜,君瓷听完后却是心中一片凉意。
岑闻璟想要造反斩杀暴君,可她的任务是让长庚帝君顺利度过劫难。
这明明就是两个相对的任务,她究竟是要帮助这位燕世子还是长庚帝君历劫?
君瓷咬咬牙,神色纠结。
她这个位面主要的任务就是让燕世子有一个好的归宿,然后再受万民所爱。
既然燕世子想要斩杀暴君,那她不如助他一臂之力,这样以来,既然帮助了燕世子成为新皇享百姓跪拜,她又为民除害铲除了暴君,岂不是会受万民所爱?
君瓷顿悟。
这真是个一举两得的好主意!
君瓷迅速做出了决定,大不了她帮助岑闻璟造反成功之后直接就脱离世界,管什么长庚帝君历劫,这又不是她的系统任务。
君瓷想着想着,眼皮就有些发沉,逐渐陷入了睡眠。
——
清晨,天寒地冻,昨夜的雪有融化的迹象,但温度实在是太低,很快地上刚融化没多久的雪水就结成了一层薄薄的冰。
君瓷被两个士兵拽了起来,和昨日一样像是猫狗一样被拴在了马车旁,给高墙之上的齐国大臣看。
曾经高高在上的齐国公主被如此轻贱的对待,任凭那个齐国人看了之后都会露出痛苦的神色。
君瓷倒觉得没什么,除了冷和身体酸以外她还没有其他的不适。
君瓷挑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在心里盘算怎么才能和岑闻璟搭上关系。
到了晌午,太阳高照,冰雪融化,竟然还有人能想起来给君瓷送饭,虽然还是白粥配馒头,但是她也知足。
一连过了几日,君瓷终于又收到了楚岚的传音。
他和暴君到了。
君瓷差点喜极而泣在这马车的车轮下方哭出来。
当日傍晚,君瓷就和宠物一样被拴着铁链带到了一个营帐之中。
扑面而来的热气让君瓷差点没有反应过来,她还没抬起头,岑砚礼就一脚踹在她屁股上,她直接被踢的跪下。
君瓷:“……”
早晚杀了你这个傻逼!
“看到陛下还不跪下!”岑砚礼声音冷冷的。
君瓷不发一言,她感觉到有一道极其具有压迫感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身上,让她如芒在背,仿佛有针扎一般的怪异。
君瓷抬起眼,猛的对上一双黑沉的眸子。
裴烬的长相,更像是一介书生。
这是君瓷第一眼看过去的感觉。
裴烬懒洋洋的靠在铺着柔软毯子的座椅上,他穿着素色衣裳,一双眼生的极其好看,如果能将瞳中的探究除去,那他看起来就是一位俊逸非凡的少年郎。
君瓷实在无法将面前的人和传闻中的暴君联想起来。
“你就是齐国公主?”裴烬不紧不慢的开口。
君瓷垂下眼,声音不变:“是。”
裴烬忽的轻笑一声,“聿风,杀了她给那个不肯开城门的齐国太子看看。”